过年的气氛已经彻底流逝,开学了,我终于盼到开学了!
中午时,赵旭突然出现在我面前,我惊得以为是眼花了。
“你瘦了。”赵旭说。
我浅浅一笑说:“这不叫瘦,是又过了一年,又长了一岁,多少有了一点沧桑感了。”
“瞎说,你才多大啊,还不到二十岁就老了?那我岂不是成了老头了?”
赵旭看着我大笑,我也笑,却笑得心里好疼好疼。
“新月,中午别在食堂里吃饭了,去KFC,我请你吃汉堡和圣代去,我听说你喜欢草莓圣代,应该没有错吧?”
“你怎么知道的?”我问,又说:“还是我请你吧。”
“别跟我争好不好,我是男生,哪有男生让女生请客的道理,这要是传出去了,我赵旭可怎么做人?”
我迟疑。
“怎么?这点面都不开?是不是……你男朋友不会误会咱们吧?他们成年人的思想,应该不会和咱们这样的小孩去计较的。”赵旭的目光僵了僵,还是问出了那句话,“还在锦衣夜行吗?”
“嗯。”我点点头,又说:“不是锦衣夜行,拜托你不要使用这个词,你怎么那俗,为什么要跟大人们一样,非要把话说得那么刺耳?”
“因为……可是……”赵旭看着我,明显出现语塞。
“没有因为,也没有可是。”我说,很严肃地。
赵旭最终发出一声重叹,即而又露出笑脸,他说:“不说那些了,走吧,去KFC,我请你吃圣代和汉堡去。”
我无语。
“走吧,这都快十二点了,你不饿呀?”赵旭不停地叫我。
我没有要动摇的意思,只是找不出理由溜之大吉,正好这时江海的电话打了进来,他问我下午能不能出去,如果能出去的话,他带我去泡温泉。
“能出来,到时候你给我打电话。”
“我这就去接你。”
“那好,我在学校门口等你。”
我想像到了电话那端江海脸上轻快的神情,耶!我的天空是那么晴朗,生活是个糖罐,盛满了无数的甜蜜。
“不好意思,我男朋友给我打电话了,我有事要先走一步。”
我对赵旭抱歉地笑笑,赵旭只是说:“你去吧,开心点。”
“嗯,我会的。”
我转身离开,赵旭在身后目送我,我突然转过头,看见赵旭正飞快地去拭掉眼角的泪水。
对不起赵旭,我只爱江海,尽管我和江海的爱情是你口中的“锦衣夜行”,可是我仍然固执地爱着他,请不要用成年人肮脏的心态去看待我和他的感情。我知道那种感情是你和一些旁观者都无法理解的,也许你会笑我太傻,可是你却不知道感情是唯一没有任何逻辑可言的东西,那种东西非常微妙,微妙到连我们自己都无法去说清楚。其实感情也是无所谓对错的,只要我们的选择在多年以后不会掺进后悔的成份,那么不管爱的等式后面是大于还是小于,只要真心爱过,它就是美丽的。
学校门口,我看到江海单位的车已经停在那儿了,江海大概已经看到我走出学校,他鸣了一下笛,把头从车窗内探出来,一个那么迷人的微笑,我被那微笑深深地感染。
不由加快脚步,上了车,脸红红的。江海逗我,“小脸红扑扑的,是不是跟哪个帅哥聊天来着,兴奋了。”
我狠狠地捶了一下江海的胸口,“胡说八道,谁跟小伙聊天了,是不是你在单位又泡了哪个妞,所以就想起来说我了?”
江海喷笑,在我的鼻子上轻轻刮了一下,“小淘气,这张小嘴说起话来一套一套的,过来,接受惩罚。”江海努起嘴。
“是!”我乖乖地把嘴递过去,江海的双唇就压在我的唇上。
和江海泡完温泉回来的路上,一路上江海开着车,我和他一直进行着一个让我们共同感兴趣的话题,那个话题很长,似乎代表着永远。
“怎么样?温泉的感觉是不是很好?”江海问我。
“不错,感觉好清凉,江海你太伟大了,过来让我亲一下。”
我去扳江海的脸,江海转过脸冲着我“啵”了一下,然后他迅速把脸转过去,说:“开车呢,一会儿下了车的时候再亲。”
“一言为定!”我说。
“一言为定!”江海说。
那一路撒满了我们的笑声,我看见江海的眼中有那种七彩的光芒,我把手放在他的腿上,把头靠向了他的肩膀。
美妙的音乐。江海的手机响起,他看了看来电显示,然后告诉我不要说话,他说是他家里打来的,我知道一定是他的爱人。电话中,江海的爱人说看见江海开的车了,她要上来,江海突然表现得踌躇不安起来,搪塞了好一阵,还是把车停了下来。我的心急速地跳动,那不是紧张,而是内疚。
江海的爱人上车之后,反光镜里,我看见江海脸上的快乐被瞬间扼杀,他很自然地把我介绍给他的爱人,他说,这是他爱人,然后又指指我说,这是他单位的同事。我礼貌地叫了一声嫂子,随后我的候咙就变得凝固。
这是我第一次直面江海的爱人,在我还未记取她的模样时,我的目光已从她的脸上匆匆调开,可是她的目光却一直紧紧地追随着我,那样锐利地落在我身上,我不动声色,极近麻木地承受着。
“洗澡了?”江海的爱人把目光对准我,突然这样问。
我懵了,头脑里像被电击过一样,一片可怕的空白。她是在问我,还是在问江海?我们该怎样回答?怎么办?怎么办?
“嗯。”江海做出回答。
突然沉默,车里突然变得异常安静,那种安静很诡异,让人感到很恐怖。车子又往前行驶了大概10米,我下了车,我的情绪也在下车的那一刻开始迅速低落,那一刻我已经预知了将要发生的一切。眼睛很疼,但是我不让它们流出眼泪,我步履蹒跚地在大街上游走,街道变得起伏不平,刺眼的阳光洒落在地面上,像眼泪一般晶莹剔透。江海,你们不会吵架吧?江海,我好担心你!
呼!有一种东西风一样从我身边闪过,“啊!”我不由大叫,一辆急疾而来的自行车撞到了我的腿上。好疼!我差点掉下眼泪,如果江海看见了一定会心疼的。我正捂着腿忍着疼痛,那辆撞了我的自行车早已逃之夭夭。站在喧嚣的街道,空气中弥漫着汽车的尾气和噪杂的声音,我忽然迷失了方向,风很冷,我像一个可怜的孩子开始颤抖,我混沌地迈开脚步,茫然地看着街景在我的眼前缓缓后退。
眼泪在我回到教室的时候才迟迟流下,江海却意外地打来电话。我问他怎么这么快就回办公室了?他说没什么事就回来了,主要是怕我担心,所以就回到办公室给我打电话。
“对不起……”
这一刻,我仿佛不会再说其它的语言,翻来覆去着的都是同样的一句话。
“新月你怎么了?为什么要说对不起?你没有错,怎么一直在说对不起?”
我没有错吗?可是江海的语言却让我感到了深深的自责和歉疚,他一直安慰我,让我别难过,让我放心,可是他的安慰在这一刻却显得苍白而无力,我的心好疼,好疼,疼到让我快要窒息。
直到晚上放学,我的心情一直没有起色,超人要送我,我拒绝了,我说,别,这样不好,还是去送你的女朋友吧,她需要你的保护。超人就郁郁地笑笑,不说话,退到一边。
背起书包往外走,悲伤地在寒冷的夜风里郁郁而行,城市的夜晚华灯初上,车流如海,不停闪烁的街灯点缀着夜的暗淡,那么美好的夜晚,可是所有的一切却与我无关。
回到家,爸爸和妈妈正在客厅里站着,他们互相注视着对方虎视眈眈,穿过他们制造出来的恐怖气息,回到自己的房间,把门反锁上,眼泪便“唰唰”地流了下来。我把书包扔在地板上,行尸走肉地来到窗前,那个夜晚我无法入睡,万籁俱寂的夜,萧索孤寂的风,我无力地倚在窗前,毫无意识地看着楼下在黑暗中随风摇曳的树枝,街灯忽明忽暗,闪动着半透明的诱惑,像一个个醉人的漩涡。
江海,你还好吗?随着渐渐模糊的视线,我的思绪仿佛被洪水般汹涌的忧伤所淹没,白天发生过的事情又回到我的脑海中,那样清晰而残忍的存在。我知道此时江海一定在用他的温存去怜惜他的爱人,而他的爱人一定在他温存的侵蚀下露出娇媚而满足的笑容。江海的爱人,那个一直被我羡慕的女人,她其实永远也不会知道她是个幸福的女人,她的不屑与潜意识中的愤怒征服了江海,而我所征服的只是对爱情的单纯的憧憬,编织着的是永远也不属于现实的梦想。我伤心,而此刻我却只能用与江海在一起时的回忆来说服自己。
翌日清晨,当我背着书包走在阳光普照的街道,街道繁华,我似乎与这个城市极不和谐,一路行走,一路难过,我听见手机信息的铃音,那样凄婉地漫过我的耳际。
“新月早上好,这段时间可能是我们在一起开心的过了头,所以竟然忘记了有人的存在,当昨天晚上她用无言来抗拒我时,我才发现这段时间我对她的关心太少了,可是有很多事是控制不了自己的,事情走到了这种地步,我心里和你一样难受。”
我立刻回了信息。“如果有必要的话,我愿意退出你的生命,离开这个地方,以后再也不要回来。”
江海的信息很快回复过来。“不,新月,不要说让我痛心的话,如果让我失去你,我还有什么幸福可言。”
我的泪汹涌而下,第一次深刻地感受到了江海前所未有的脆弱。我知道江海是真心的爱着我,那种爱不掺有任何的杂质,是那种阳光下闪着亮光的爱,是那种比露珠还要纯洁的爱。我也知道江海不想离婚,那也是因为深爱着我,他是在用他的婚姻来维系着我们的爱情,他不能让他的爱人受到伤害,如果他的爱人被抛弃,我和江海的爱情也将最终走到尽头。因为命运注定了这场爱情里会有三个人,一旦其中一个人受到伤害,那么剩下的两个人也最终会在强烈的自责中痛苦地倒下,然后分道扬镳。
江海说这段时间先不要见面,因为这几天正处于高危敏感期,防止他爱人会突发其想,来个暗中监视。我只能点头说好,我怎么会不去点头?我还能说什么吗?即便此时江海说出要与我分手,我又能说什么呢?
一连三日,我努力让自己收起悲伤的眼泪,下课时在教室里我没命地去跟我的同桌徐川聊天,放学后我会没命地跑出学校,然后与几个平时从不同行的同学一起疯狂地在街上放纵自己。我以为我会忘记所有的不快乐,可是当接到江海打来的电话时,我还是哭成了一朵带雨的梨花,我知道江海的心里一定也是酸酸的,涩涩的。
这三天,当我从家里去学校的时候,不敢经过江海的单位,我选择了另一条路,尽管那条路有点远,可是我仍然固执地去选择,因为我实在怕极了那种触景生情的痛,清晨柔和而清新的阳光下,我的心痛江海会知道吗?
也是一连三天我和江海没有见面,那是在我和他许多个日夜的爱情中唯一出现的一段空白,也正是那段时间的空白,让我一下子长大了许多,可是我的心却在那段空白的时间里变得愈加脆弱。
那段时间,只有江海的电话很勤,像往常一样,一天若干遍,安慰着我的思念。江海总是在电话里问我心情好点了吗?我笑着说好了,江海就在电话的另一端把无限的浓情蜜意投进我的心湖。我相信江海是真心实意的爱我,我相信他对我的爱绝不是男人一时兴起的谎言,美丽而不丰实,他是那样富于真诚。
可是在那三天中,每挂断江海的一个电话,我的从容却每每被一份忧郁所淹没,甚至在那三天中,我时时企盼江海的电话,却在接到他的每一个电话时血涌上来,心却坠下去。那个时候我彻底明白了一个问题,那就是害怕离别在眼前。
第四天,下午的自习课我去了江海的办公室,见到我,江海显得非常兴奋,他迫不急待地拥抱我,亲吻我。
“你还好吗?”我心疼地问。
“挺好的。”江海笑着说。可是他的脸上却有一点沧桑的痕迹,深邃的眼眸中也掺进了一种叫人心疼浅浅的,淡淡的灰色,在与他眼神交汇的瞬间,我的心里涌起一阵强烈的疼痛让我红了眼眶,可是江海却有一张一成不变的笑脸。
“你和嫂子和好了吧?”我忍不住问。
“好了吧。”江海轻轻柔柔地抱着我,深情的目光在我的脸上缠绵,游离。
“真的?”
我一阵兴奋,把头贴在江海的胸口,感受他有力的心跳,然而我的心里却涌动着一种不同寻常的心痛。
“这三天,我每天晚上都去哄她。”
“是吗?”我悲哀地把头垂下去,身心疲惫到无力抬眸去看江海的脸。
听着江海说出这三天他对他爱人的缠绵,我便忽然觉得他已经收回了对我的爱,我好委屈,心好痛楚,木讷地盯着江海肩膀的某一处,我仿佛觉得他的肩膀上面印着的是一幅美好的画面,那画面在我出神的凝视中缓缓裂开了一条细缝,紧接着整个画面全都碎掉了。我知道江海是一个好丈夫,可是这些却与我无关,我不知道如果我是他的爱人,他会不会也是那样细心地体贴着我。
我是不是该安静地走开?回到学校,坐在教室里,伏在桌子上,眼泪在脸上恣意地流。人真是一个复杂而矛盾的整体,当江海和他的爱人闹矛盾时,我非常迫切地希望江海能去把他的爱人哄好,我希望他们幸福,可是当江海用他温柔的缠绵哄好了他的爱人,而他和他爱人缠绵的过程却反激起了我悲伤的意绪。我学会了吃醋,学会了妒忌,发疯一样地妒忌江海的爱人,爱情是这个世界上最自私的东西,为什么我却不能独立的去占有它?
于是,我开始负气,毕竟我只有十九岁,十九岁还是孩子的年龄,我实在不知道该用怎样宽大的胸怀去包容这一切,我完了,我完了,这一次我彻彻底底地完了!
我发信息给江海,说我要退出他的生命,江海很快回了信息,他说新月和你在一起还没有想要和你分开的感觉,除非你找到了一个更好的男孩子,否则你走到哪里,我都把你的心给抓回来。
所有的委屈和伤心烟消云散,那一刻我的意识在崩塌,一时间百感交集的心情让我有些措手不及,我擦了擦眼泪,迷离中江海心痛的眼神飘到我的眼前,熠亮的眼睛里蓄满了深情。曾经江海用无尽的怜惜抚平了我内心的伤痛,而现在他又用缠绵的痴狂撕碎了我脆弱的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