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酒自顾嘀咕着,左右想不明白。索性,将软枕一放,翻身大睡。
一觉醒来,天都黑了。
楼下传来了饭菜的香气,还有苏老汉的小调。
“姐,你可醒了,快下来吃饭。”小山从一堆书卷里抬起头来,手里还捧着书卷,歪头瞧着她。
苏酒蓬头垢面,眼屎还挂在眼角,瞅了瞅都没事儿人一样的家里人,自己的心也安心了不少,于是笑着说道,“真是饿了,今个吃啥?哎,小山,你的书都找回来了?”
“找回来了,姐,洗手快吃饭吧,我都饿了。”
“恩,这就来,好香啊,今天都吃什么啊?”
“都是你爱吃的,过来吃。”一向寡言少语的苏家婆姨对她招招手。
苏酒一乐,拉过她的手,“娘,我最爱你的手艺了。咦,这人是谁?”
苏酒指了指那边灶台天忙碌的身影,惊异的发问。
“苏姑娘,你醒了?在下周祥,可还记得?”周祥笑的嘴巴有些大,导致脸上的肿胀痛的他倒吸了一口气。
“周粑粑,你来做什么?”
“额……苏姑娘,在下周祥。”
“我知道,我在问你,你来这里做什么?”
“姐,是他给我送书的,顺道留周公子在这里吃饭,昨天也帮了你的忙呢。”
“哦,是吗?”苏酒狐疑的想了一下,不觉得昨天他在场啊,倒是最后不知为何从哪里冒出来,导致她也蒙圈了一会儿,现在回想起来,好似是在进行仪式的时候有个人飞奔的跑了进来,可还没说话就被人扣住了,她都未来得及回头寻找发了什么。
“啊,那就留下来吃饭吧,昨天多谢帮忙。哎呀,好饿。”苏酒伸了伸懒腰,坐在饭桌旁,只瞧周祥乐乐呵呵的自己端着烧好的菜走了过来。
“这……”
“吃饭!”苏老汉一敲桌面。
“爹,人家是客人,你们怎么能。哎,我来,周公子你坐。”
“不碍事,嘿嘿!接下来会多有打搅各位,还请不要见外就是,不然我不知如何在这里住下去。”
“你要住在我家?”苏酒诧异的问他,于是打量着正埋头吃饭的一家,最后将目光放在了扒拉饭菜不吭声的小山那里,“小山,你说,到底是因为什么?”
“啊,姐,饭菜好香,你尝尝这个。”下山随意夹了一块肉放在了苏酒面前的饭碗里。
“爹,你说。”
“叫唤什么,死丫头,吃饭。”
“哎呀,爹,你们是不是答应了人家什么事儿?”苏酒还是了解这个爹的,吃人的嘴软,尤其他那张嘴最是馋嘴。
“呵呵,苏姑娘,在下最近要在府上叨扰几日。边塞最近有人伺机****,家父要我来这里巡查,可又不能像官兵那样安营扎寨,尤其现在边塞有一个王爷,特令我们不要靠近边塞。可这关乎国家社稷,我们岂能放手不管,无奈只好在附近寻个地方,夜里出去巡逻,白日就要在苏姑娘家中安歇。”
“哦!”苏酒想了一下说道,“这不就是叫你们这群公子哥体验生活吗,呵呵,好吧,住下就住下吧,不过我家条件很差,你受的住?”
周祥有些面子挂不住的讪讪笑,埋头夹了一粒米放在嘴里,细细的嚼,“咔嚓!”姑且那不是饭粒,而是未洗净的石子,咯的他牙齿发疼。周祥勉强将嚼碎的石子吞落在肚,使劲的咽了一下,又抬头对苏酒说,“呵呵……尚且受得住。”
苏酒嘿嘿一乐,知晓这等公子哥们都是程曦了家父的职务,在朝廷上谋了一个地位的官职,说好听点的叫子承父业,说难听的就是官府养的一群吃闲饭的官二代。尤其他们从小娇生惯养,一身的坏毛病。苏酒觉得,过不了今晚,他就得卷起铺盖走人。
苏家住在山坡上,这里有美景,有山泉,稍稍往山上走还有果子。可唯独不好的是,这里夜里尤其的冷,更是蚊子多,保准一夜之后,周祥成了蚊子的夜宵,身上的大红包比山峰都要高。
饭毕,周祥客套而热情的帮着苏母洗刷,还不忘将整个灶台都收拾了一遍。
苏酒双臂抱肩,倚靠在门前,瞧着他略带洁癖的将灶台擦拭的一尘不染,不禁笑出声来,指了指那边给他准备好的床铺,“你就睡我弟弟的房里,他夜里也会看书到很晚,估计你快回来了他才入睡,正好也不会互相打搅。不过我弟弟的房间许久不曾收拾了,恩,会有些味道罢了,干净倒是干净,你看可行?”
周祥微微一笑,也没看,就对苏酒点头,“甚好,嘿嘿!”
“恩,你夜里自己出去巡逻,都巡逻什么?”苏酒问他。
“也不光是我自己,还有一些同僚和城里的公子们,呵呵倒是没什么打紧的事儿,就是看看可有可疑之人。不过是走走过场,暂时还用不上我们。”
“哦,那没什么事儿我回房了,你有事可以叫我,跟小山说也行。但是估计够呛,他看书入迷,叫他都不理人的。我住楼上,你敲敲木板我就听见了。”苏酒伸手指了指头顶,示意周祥不要客气。
周祥也真没客气,对她又是大笑,拱手说道,“麻烦苏姑娘了。”
“恩,休息着吧,记得夜里添衣,这里很冷。”苏酒留下话,闻着苏老汉的鼾声,一步一缓的上了楼。
木门紧闭,苏酒再一次陷入了无限的安静之中,她没有燃灯,乌黑的房间内就只有她那对儿灿亮的眸子。
瞧着外面出尘的月色,苏酒没有一丝睡意,这黑暗之下,聂无欢的影子再一次跳到了眼前,她烦闷的挥舞着眼前正渐渐清晰地人影,嘀咕道,“怎么又想起你来了。”
苏酒觉得不该如此,至少不该在夜深人静的时候独自寂寞难耐的想起他,他对于苏酒来说就是天边的云,摸不到碰不到,早该好好的放下念想,做一个平凡之人。
尽管她没对自己的将来幸福抱太大希望,可也不能就将就了自己嫁给一个必须三妻四妾的王爷,为此,苏酒使劲的将此人的样子摒弃在脑后,可聂无欢的影子如鬼魅一般如影随形,挥之不去,越来越清晰,脑海中全是聂无欢的样子,他的每一个细小的动作都在眼前。
苏酒豁然起身,掀翻了被子,坐在那里烦闷的叹息。
索性穿衣下床。
此时,窗外虫鸣唧唧,她披衣出了门。
绕过后院的小窄门,钻进了一处漆黑如墨的石板路,拐过流淌不息的溪水边,在一处豁开的石板路上停住了脚。
月影如钩,点点芳华如笼沙,穿透了一方剪影纤细柔秀,长长的身影映在奔腾不息的溪水间,带走了一夜愁肠如风飘逸。
沉寂的月下,往事如调皮不安的种子,正悄然的爬上她的心头,在心尖之上生根发芽。
她闭上眼,任由波光粼粼在眼前划出点点微白,而眼前的那个飘渺艮远的他,正如一柄尖刀深深的刺进了她的心尖,苦涩自口中慢慢攀延,顷刻间溢满全身,湿润的水雾迷蒙了双眼,迅速的溢满了眼帘。
“苏姑娘,为何在此啊?”周祥有些惊异的看向他。
她微微侧身,不经意间抬袖抹去了眼帘下欲要滴下的清泪,深埋了头,“周祥,你这个时候就出来巡逻了吗,怎么就只有你自己啊。”
“啊,不是,是实在睡不下,就出来走走,不想遇到了苏姑娘。”
“哦!”苏酒有些恍惚的应着。
周祥踏步靠近了些,借着水光琳琳,月光幽幽,“额,其实是刚才听得开门的声音,在下有些不放心,就跟了过来。苏姑娘有不开心的事?”
苏酒撇头,带着浓重的鼻音,轻言道,“没有。”
“额,呵呵,苏姑娘,昨天的事情还是不要再想了,那柳家也算是恶有恶报,如今事情平息,听闻柳家现在安逸了不少,八岁的小柳子放了所有的家丁,只留几个丫鬟在院子伺候老太太,他带着两个书童去了皇城,说是去念书,这也算是善终。”
“恩,我知道了,早前听小山说了此事。”
“苏姑娘,事情过了就算了,至于青白……额……姑且由着那些人说去,呵呵,听说王爷是特意寻找姑娘而来,不知为何不跟着王爷回去?”
苏酒一怔,侧目瞧着他,沉默了一下,才说道,“王爷是尊贵之身,我不过是个草民,更何况我与他不是同一路人。”
“这……苏姑娘,依在下之建,还是慎重考虑为好。”
“……”苏酒愣了一愣,怎么突然觉得此人是来替聂无欢求情的,于是说话的语气有些生硬,“与你何干?!”苏酒冷嗤,提着裙摆就要走。
“哎,苏姑娘,莫急,莫怪,在下只是,只是不想苏姑娘如此忧愁,并没有它意。”
“哎,对不住,最近事情太多,有些烦躁,刚刚说话重了,别介意。”苏酒道歉。
“苏姑娘严重了,是在下多嘴了。”
“哎,你不去巡逻了?”苏酒问他。
“呵呵,还未到时间,要等那边的消息,姑且是去不了,可能最近听说王爷来此,作乱的人都收敛了。”
“哦!”苏酒轻轻应了,“那你陪我走一会儿吧,怪无聊前的。”
“是,苏姑娘。”周祥一声欢喜的大叫,着实吓着了苏酒。
苏酒上下打量他一番,觉得此人甚是有趣,便跟着笑出声来,“你倒是有趣,走吧,去那边看看,我记得那边夜里能摸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