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是秋日,尽管是正午时分,头顶的太阳正烈,风一吹,路上的行人也不免觉得有些凉意。
章季舔了舔干裂的唇,望向对面,自由阁的人马越聚越多。
他是原马贼统领,现在的副统领。
章季原来也不过是三五个马贼的头子,干的也不过是些小打小闹的事,但总归还算是逍遥。
然而,后来,他在抢劫一名俊秀青年的时候踢了铁板,结果被收编了。
是的,自从这对马贼被一个不明的势力给收编了,他之所求就只剩下生存了。
这个势力的各项严苛的规定简直惨不忍睹,他早已不奢望之前的自由了。
可是,不畏死是一回事,听天由命也罢,人嘛,总归免不了害怕。
眼前的自由阁根本就不是自己这些人马所能够应对的,章季不由有些恐慌。
不过,在望了眼统领,也就是身旁的书生后,他的心倒是又安定了下来。
章季却未看见身旁的书生眼角抽搐的样子,若是见了,想必,就不会这么平静了。
拍卖行。
“秀,你说红歌他们到了吗?”纸鸢不知想到什么,眉头微皱,有些忧虑。
“按照他们的脚程,应该是碰面了。”大概是仔细计算了一番,秀给出了个不确定的答案。
不待纸鸢说些什么,秀又道:
“公主,秀不明白,自由阁为何要管马贼的事。”
“那是因为啊..”
“秀知道,当然不会是因为公主您的悲天悯人。”
刚刚想答话的纸鸢不由得眨眨眼,以表示自己的无奈。真是个心急的孩子,为何不能听自己把话好好说完。
“为何你总是喜欢用肯定的语气说些明明没有什么事实根据的话?”
“当然是因为公主确实不是会因为一些所谓大义而牺牲自己身边的人的公主。”
纸鸢不由有些头疼,用淡然的语调说出这么无理而绕口的话真的好吗。
而且,现在的重点明明不是这个。
“秀,有些事情我们需要提前布局。嗯,我有一种惊人的直觉,自由阁此次前去会得到一些以后用得着的东西。你信我吗?”
秀轻轻抚拭手中漆黑如墨玉的棋子,眼中的意味不明,带着丝探究的语气,道:
“公主,您总是会有些莫名其妙的直觉。”
纸鸢微挑眉,自然知道眼前这位自己极为器重的军师大人发现或者是说怀疑了些什么。但是,迟早会怀疑的。
不过,这件事本身而言是就算被怀疑,只要不说、不承认,就不是事实的事。
况且,穿越这件事确实是她不可能承认的。
然而,“秀,难道以往的经历不能够打消你的顾虑吗?”
秀神色淡淡,道:“自然,公主您的直觉向来惊人,相信这次也是一如既往。”
秀不再作无谓的试探,其实,本身这样的试探便毫无意义。在心里叹了口气,这般试探不过是想要更加得了解这位公主。毕竟,在以往自由阁的建立中,不乏因她的直觉或者说的判断而避免了许多的危机,找到了许多的机会。
“那么,秀请问,公主您这次是否是因为的张雅之。”
纸鸢不置可否。
“在恒家除了他,大概也没有别的人值得您这般费劲了吧。而且,公主最近对恒家格外关心。或者说,从一开始公主对恒家的注意就没有转移过。”
纸鸢很想做一个耸肩的动作,但是考虑到也许会面对眼前这个人的关于“礼”的教导,还是算了。不得不说,尽管自己知道些这个时代的事儿,但是,这些并不代表自己的智慧。
比如眼前的秀便是一个比自己的智慧不知强上多少倍的人,而自己不过是仗着额间的木犀花以及自己对这个时代的的微末了解有些神秘的“智慧”罢了。
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纸鸢所熟知的历史也有些对不上号,与其说是穿越到古代,不若说是一个异时空,毕竟历史的进程因为自己的原因似乎发生了些改变。
最起码的,历史中的皇家可没有这么厉害的暗中势力。而且,现在看来,既然司马家有些什么,那么那些个历史更为悠久的世家怎么可能没有些资本。
现在,自己一表现出这等异常的举动,秀便扯出了张雅之,让纸鸢不由有些惶惶然,卖弄自己惊人的直觉果然不是什么智慧的事。
“虽然是张雅之,但是,秀怎么会认识他的?”
“公主,请您不要试图转移话题。雅之是我的同窗。”秀继续用他向来淡定的语调继续道:“秀不明白的是,公主为何执着于恒家。尽管恒家手上有兵权,但是世家大族也不是没有自己的部曲。按理说,恒家并不是于风雨飘摇的司马家最有威胁的一个。”
奇迹是什么,就是发生前没有人会相信的事件。
但是,要把恒家的发家史或者说是篡位史说成是奇迹却也还不够。
毕竟,恒家说起来不过是生了个好儿子。
各大家族像是被诅咒一样,年轻一辈都没什么前途。
或者说是,在老一辈的逝去后,年轻一辈没有什么可以挑大梁的人物。
而,恒家却有。
所以,所谓秀现在眼中的不明所以,也不过是恒家抓住了这个时机罢了。
但是,说得轻松,毕竟是要成为皇室的家族,自然不可能只是因为这个机遇。各种天时地利人和便是不足为外人道也了。
所以,纸鸢觉得这便是大局观的问题了。
嗯,好吧,倒不如说是,纸鸢因为对未来走向的预判,所以,对于恒家有一定的戒心。毕竟,纸鸢现在怎么样都是算在司马家的阵营里。
所以,纸鸢觉得自己也没有什么好的解释,只能够装神弄鬼一番。
“秀,这盘棋很大。我们两可不仅仅是棋手,谁说我们就不是棋子了。眼界不要放在这一隅之地,棋盘外就没有路了吗?”
秀皱眉,他还是有些不明白。
“所以说,公主,秀不明白您所说的。当然,秀也不需要明白。作为您的军师,秀只需要给您出谋划策就好。大局自然是由您来把握。”
纸鸢听到这儿,不由有些胃疼。什么叫大局由她来把握,明明一直以来这事都是秀在做。自己只需要随泼逐流,再不时用木犀花偷偷地作弊不就行了么。
“所以,公主,您为何关注张雅之。自由阁为何要和那些马贼接触?”秀虽然知道自己的脑子好用,但是,能者多劳这种东西就算了。转牛角尖的事也不像是他会做的,所以于纸鸢上面那段话,他直接就跳过好了。
纸鸢眯了眯眼,眼中满是狡黠,道:“张雅之这个人可是极为疼爱他的弟弟呢。”
“哦,公主您是说张恒之?那您为何当初不直接把他招进自由阁?”秀大概知道了纸鸢的目的,便不再纠结于这件事了,毕竟这件事于自由阁的整体布局没有什么影响。索性,他现在也就看个热闹,看看那个叫做张雅之的同窗是如何被公主坑的就好了。
“我需要的是张雅之,可不是张恒之。若是将张恒之招进了自由阁,那张雅之可就不会进自由阁了。他现在可是恒家帮助着的学子,又是个聪明人。不说人情的问题,就说阵营的问题就够他忙活。他是个庶子,所求无非是权。既然他是个庶子,那恒家又能给他什么?恒家可不是自由阁,不可能让一个庶子身份的人压到那些个眼高于顶的直系子弟头上。与其咱们求着他进自由阁,不若让他求着进我们自由阁,总有机会的。”
说罢,纸鸢便见秀拿着怪异的眼神上下打量她。
“秀向来知晓公主聪明,但也知晓公主懒散。这般为一个人费这么些心思,秀倒是要从新审视张雅之了。”
纸鸢不由干笑,话说,她却是对张雅之费了不少心思。
毕竟,虽然在历史上似乎是无名的小人物,可是纸鸢却是知晓他的能耐。
恒家崛起的因素除了那个过分好的时机外,那就是能够抓住这等时机迎头赶上的张雅之了。
这是一个潜伏在暗中的人物,或者说是一个没有贪恋权势的聪明人。
在恒家真正成为霸主时,他便隐退了。
说起来似乎是因为他的弟弟张恒之,这是他的弱点所在,所以他也不可能从容地留在恒家面对良弓藏走狗亨的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