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着暗淡微弱的天光,易贺辨认出了两座大山交汇处的方位,迅速启动身形向左上方的斜坡攀爬。
在漆黑的树影中摸索着爬过一道漫长的斜坡后,前方骤然开阔,展现在易贺眼前的,是一个五光十色的世界。
眼前是一个巨大无比的山谷,山谷平坦开阔,谷中所有草木泛着青色莹光,柔和而安谧,草丛中四散闪烁着一点点的晶莹白光,偶有红、黄、紫等色彩的灵光不知从何处亮起,一闪即逝。
山谷地势平缓,易贺三两步便下到了谷底,山谷似乎比想象中的还要宽阔,易贺倘佯其中,感觉像到了仙境,如此的飘渺,又如此的真实。
这就是灵境大地,一个充满灵光的世界!
脚底好像被什么硌到了,易贺挪开脚,草地上露出一缕白光。捡起一看,竟是一支比雪莹石还要珍贵的冰晶莹石,小指大小,长约十公分,握在手中有股凉浸浸的感觉。外边一支难求,这里却遍布山谷!易贺屈指轻弹,冰晶莹石发出了叮的一声,清脆悦耳。易贺心念一动,捡了十余支冰晶莹石收进灵戒里。
旁边忽然传来嗖嗖几下声响,易贺连忙转头,只见几缕红光从树梢掠过,隐约看到是几个小雀鸟后,竖起的手掌慢慢放了下来。
易贺走到山谷中间便停住脚步,这里视野最为开阔,方圆数十米内都没有树木,有什么异常的话能第一时间感应到。
初学者必须在灵气最充盈的地方进行修练,这是落墟彤灵箭术式中提及的第一个条件。易贺想来想去,方圆几百里没有比封界山灵气更充盈的地方了,兼且这里无比隐蔽,正是修练灵术的最佳地点。
白天躲在房中钻研一个多时辰,易贺已将这个天术的术式牢记心中,只是不敢在房中试练。
易贺轻呼一口气,调整好内息,开始修炼落墟彤灵箭的第一式:凝灵铸箭。
易贺催动体内的木灵源发出灵力,双手胸前交织,变化着连结几个灵决后双掌互握,中食两指直剌前方,此时灵力亦刚好运行到指尖处,向外溢出。
失败了!灵力溢出指尖不到半尺便发生形变,转瞬便消散得一干二净。易贺并不气馁,如果一试便成了,那就不叫做灵术了,更何况这是最高级别的天术。
继续依术式修习了十余次,次次都是同样的情形。
易贺停了下来,自语自语道:“术式的操作准确无误,结决的手法、灵力的运转方式均不差毫离,灵术却不能成形,问题出在哪个步骤?”
易贺皱起眉头,苦苦思索起来。
“灵窍?”易贺突然忆起,自己连灵窍都还没参悟,便迫不及待修习起术式了。竟然漏了最重要的一步,真是失策!
易贺盘坐在草地上,翻开诗集输入灵力,术式开始泛出青色灵光,跃然纸上。
易贺全神贯注地盯着术式,心无旁骛,如老僧入定……约莫过了半个多时辰,恍惚间,有一种福至心灵的感觉……成功捕捉到灵窍了!
易贺顿时喜出望外,紧接着又迷惑起来,平素听长者教导也好,自己阅读典籍也好,提到灵窍的参悟,都反复用到“欲速不达”“非三五日之功”“艰深者十年不得解”等言论,足以证明灵窍的难于参悟。可为何自己半个时辰便参悟到了,参悟的还是入灵境高等天术的灵窍。难道自己所捕捉的灵窍是假的?
不试试怎知真假!
易贺合上诗集,站起身来,以刚才所捕捉到的灵窍为内参,继续修炼灵术,当双手中食二指齐胸刺出时,青色的灵力从指尖漫延出,凝聚成一道尺许长的灵力,末端处呈三角箭头状。
易贺惊喜不已,心神一乱,灵力顿时凭空消散。
灵术已初具雏形,可见刚才参悟的灵窍确是无误,大概是世人夸大其词了,灵窍并非如他们口中所说的那样,难以参悟。
易贺此时已信心十足,依样画葫芦,顺利将灵箭凝聚成形,但只维持了一小会便形变消散。
接连十多次均以失败告终,易贺并不气馁,继续结印修炼。
终于,在第十七次完成灵决结印时,灵箭稳稳地悬在指尖上,凝而不散,落墟彤灵箭的第一式已然练成。
打铁须趁热,接下来便是第二式:天惊地怒。
易贺催动体内木灵力依术式运行,即将流到双手中食之际,灵力停止了运行,易贺屏住呼吸,控制灵力从指尖缓慢溢出。木灵力刚触碰到青色灵箭,灵箭便即从中裂开,有如青色波纹般在空中荡散,易贺胸口被灵力波纹所触及,气息一窒。
“看来力道还是重了。”易贺吁了口气,喃喃自语。
易贺再次显出坚韧的本色,越是失败越要尝试,在第二十四次灌注灵力到灵箭后,灵箭终于像从沉睡中唤醒一般,原本暗淡的青色箭体瞬间散发出耀眼的光芒。
青绿色的光芒只持续了片刻,又像退潮般全部涌回到灵箭内。
易贺刚要叹气重来,突然感到周围气流游动,眼前的空间似乎发生了异常。猛然间手指一抖,易贺定眼一看,一缕缕淡青色的灵气正连绵不绝地窜入灵箭之中。空间游动的气流,原来是向着灵箭奔涌而去,越接近灵箭的地方,气流的越是强烈,靠近灵箭时已显出淡淡的青色。
被激活后的灵箭,居然在吸收天地灵气?
将附近空间内的灵气强行吸纳到灵箭之中,借用天地间的灵气淬练灵箭,无限量增强灵箭的威力,这便是落墟彤灵箭作为高等天术的神奇所在。
只一小会,灵箭已暴增至三尺来长,并且还在继续吸收灵气,不对,不单单吸收灵气那么简单,它居然还在吸收自己的灵力!易贺此时才惊觉,体内的木灵力亦在源源不断地涌入灵箭之中。按这个速度下去,不用多久木灵力就会被吸得一干二净。
体内灵源枯涸的话,至少要修炼十天才能彻底复原。惊乱之下,易贺双手撒开后疾退数步。
“轰!”,失去术式维系后,青色灵箭猛然炸裂开来,青色能量四散乱射,直接将易贺掀飞出七八米远。
易贺但觉身体气力散尽、麻木疲惫,干脆一动不动地躺在草丛里。
此刻,天上乌云已尽数飘散,现出满天的星光,和山谷中的灵光相辉映,显得如此的安宁静谧。易贺轻轻闭上眼睛,思绪一下回到了遥远的从前……
夜幕降临,暮色深深,将疲乏的身躯摊在白天收割过后堆积起来的稻草上,放松呼吸,遥远的天上有星星静静悬浮,广阔的田地上空有萤火虫飘飘闪闪,田间蛙声无拘无束,各式虫声亦在此起彼伏唱和着,时有凉风拂过…那种感觉,经历过乡下田耕生活的话,还能忘怀吗……
胸腹间忽然传来一阵痛楚,易贺挣扎着坐了起来,这才发觉,上身衣衫已破碎不堪,轻轻一拉全掉了下来,胸口及左腹处均有一道血痕,所幸伤口极浅。
再回头一看,灵箭爆炸之处的地方多了一个深坑,易贺不由得苦笑起来:想不到第一次修炼灵术,便弄得如此狼狈不堪,还好后退及时,不然会伤得更重。
易贺早有预感,修炼天术必定困难至极,但万万没想到会险象环生,还好白天没在邱府修炼这个灵术,不然,房子被掀飞后都不知怎样向他们解释。
才修练一时辰左右,体内的木灵力已几乎耗尽,难怪这个灵术要6品浴灵士才能修炼,还指定要在灵气充盈的地方修习,看来不单单是容易上手的缘故,还便于修炼者提炼灵气,及时恢复灵力,那个陆天鸿考虑挺周到的。
易贺盘起双腿,双手结出聚灵决,闭上双目开始提炼灵气,灵法刚一发动,空中的灵气便如密集的雨丝,透过肌肤疯狂涌进体内。易贺终于明白,为什么世上灵物十有八九产于封界山内,此间的灵气简直浩如烟海,说是十倍于山界外亦不为过。
才提炼了小半个时辰,灰暗的木灵源已恢复青翠,火灵源更是化作了赤红色的火苗,原本静止的火苗已开始轻轻跃动,仿佛想挣脱什么束缚一样。这种情景易贺熟悉至极,意味着火灵力要突破2品的界限,进化到3品了。
易贺加紧施为,催动灵法以更快的速度运转,密集的灵气如机关枪狂扫而出的子弹,无休无止地射入灵源内。
就在这一瞬间,易贺忽然感到身体一热,束扎的头发向上高高扬起,身边的气流纷纷向外散射,空间再次产生异常的震荡。火灵源进化成功!火灵力正式升至3品沐灵士的等级。
丹田内两个灵源都发生了明显的变化,原本红豆大小的灵源明显又大了一圈,变作了浅红色,木灵源的颜色亦已变得青翠欲滴,越来越接近进化的边缘。易贺正想看看黄蓝气团变化如何,隐约感觉好像有什么不对劲?刚才合上眼睛的那一瞬间……好像暼到左侧视野边沿一根灰色的树桩,等等,附近地面都是空无一物,哪里来的树桩?
易贺身体猛然一翻,向右侧蹦出数米远,张开双眼望向左前方,双手无法抑制地抖动起来。
左边草地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原来是自己的幻觉。
易贺紧绷的神经松了下来,用手抹去额上的冷汗,向后一甩,手掌一下触碰到了什么物体,暖融融的,绒毛?“啊!”易贺失魂惊叫,跌跌撞撞地向前跑出数步。
这是什么怪物?!易贺心头狂跳,头皮一阵阵发麻。只见他前面蹲坐着一头半人高的的野兽,毛发灰白,乍一看像只巨大的免子,可瞳仁却是金色的,最怪异的是头上竖着三只巨大的耳朵,除了左右各一只,头顶还竖着一只耳朵,耳洞朝后,在微微晃动着。
这是一头魔兽!易贺终于反应过来。可这是什么魔兽?从没听谁说到过,修炼出灵源的兔子耳朵会多长一只,瞳仁会变作金色的。
三耳魔兽一动不动地蹲着,金色的瞳仁盯着易贺,仿佛充满了好奇。
“希望它只是10级以下的魔兽……”易贺心中祈祷了一下,双脚全力一蹬,瞬息扑到三耳魔兽头顶上方,左掌带着青木灵力光团,右掌带着红火灵力光团,闪电般往其头部击落。一出手就是最强的招式,易贺从来就不是坐以待毙的人。
“砰!”——易贺双掌击在草地上,泥块乱射,草屑纷飞,草地上多了一个大坑,三耳魔兽却消失了。
易贺身体急转,这里没有,那里没有,三耳魔兽是真的不见了!魔兽莫明其妙地消失了,就像莫明其妙地出现一样。
“此地不宜久留!”易贺咬咬牙,向着山谷边缘飞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