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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中箭颇深

一夜没睡,我困倦的厉害,无奈文殊他托给我诸多琐事也叫我不得休息,我扎在成山的公文里一边批阅一边做小鸡嘬米状。我合上一册批注好的公文,有气无力的抬手又捡起手边的一卷公文,里面写的是众仙的名号,我诧异了一下,随即合上帖子看看封贴上的文字,原来是法华会邀请的众仙名册。历届法华会所邀请的都是尊位极高的神祗,天界天帝一族,四海水君,各方帝君,神界名望极高的神君,新晋的后辈小仙中也有些须得宴请的,不过皆是在佛法中颇有修为造诣的,不过寥寥两三个而已。以此看来,我这个位分在法华会上已算是不起眼的了。又瞧了瞧手边一沓空白的请帖,想来我先得将邀请的诸神名册核对好,依次将请帖写好,再把请帖拿给文殊过目。

以往在苍梧举办宴会,写请帖这些事情都是族内的文官执笔,写请帖虽算不得重活儿却是个细活儿,往日里我四海八荒得罪不少人,给了不少人冷眼,让许多人都没得台阶,一般苍梧的宴会都不大有仙友们乐意来。于是怎样将请帖写的感人肺腑,催人泪下,让个各路仙友来同情我一把就是文官们最需斟酌的事!好在他们从没失过手,那请帖饶是让我看来都要鼻尖酸涩一番。可……如今文殊将这细活儿给了我也忒看得起我了,我抄起一册空白请帖,沉重的吸了一口气,沾了沾墨汁,凝神静气看着白花花的请帖,我咬着笔杆,做牙疼状,“恩……恩……”

半刻钟过去请帖都要被我盯穿了,依旧是半字未题。这也太难了!!!我深深感受到我苍梧文官的大智慧,回去就给他们升职加薪,我要当着我苍梧众生灵的面表彰他们的卓卓才情!

于是在臆想中又磨蹭了半刻中,索性……先将给位仙家的名号写上吧!我一一摘滕,忽然写到一个让我面红耳赤又无比愤慨的名字——斑澜上神。哦?法华会何时须得邀请这等文盲了?哦!险些忘记了他上神的身份,可以往法华会也不曾见他来过啊,莫非是当时我心无旁骛听世尊讲经颂道太认真没留意过吗?亦或者他本就从未来过,依我对他的认知他缺席的可能性更大些!既然是写给他的请帖……我当下便有了主意,再次蘸了蘸墨,提到:“上神斑澜,才疏学浅,尚不自知,我佛慈悲,愿渡上神与无知境界,特邀神君于法华会,与君共勉,望君如期而至,切莫辜负。”写罢我得意的将墨迹吹干,若是他看到这样的请帖怕都要羞死了吧!反正他也不会来法华会,戏弄他一下也不要紧吧?况且他又不知道是我做的,只觉得心情舒爽了几分,精神足了几分!嘿嘿嘿。

此时连伊打门外进来,手里携了支刚摘的荷叶,见我独自笑得痴傻,忙把手里的荷叶一丢,跑来我面前,双手在我眼前摆了几摆,急切道:“姑姑你可别我吓我啊!。”我反应过来,敛了敛笑意,恢复如常的神色,“咳咳,我……我方才……那个……”连伊见我没事松一口气,“姑姑不管你怎样,没事就好,您可您方才那模样是多麽魔性?”我有些尴尬,我觉得我平日优雅的很,而且我并非那魔性的女子,她定是看错了,我质疑道:“魔……魔性吗?”她坚定的点点头,诚恳道:“是啊是啊!魔性中还夹杂了一丝丝的猥琐呢!”我苦笑着说不出话,我只觉我的心脏戳进了一只箭,一只名叫猥琐的箭,且戳得很深……

“哦!对了,方才遇见文殊贤者了,他叫我将这个送来给姑姑。”说着她从袖间掏出一册请帖,“文殊贤者说这是以往法华会请柬的样式,叫姑姑照着这样式抄滕一下就好,彼时忘记叫侍女们一起拿来了,所以特意送来的,来了好几趟,不过每每文殊贤者还没走到门口就又被叫走了,期间当误了不少时辰,只得又托我送来,姑姑你可还用得上?”

我眼前一亮,仿佛见到了生机,“用得上用得上!”连伊哦了一声,忙递上前来。我三下五除二将这最后的麻烦解决完毕,霎时间一身轻松,伸了伸懒腰,整个世界都明朗起来。连伊支着胳膊趴在书案上看着请帖,抬眼道:“姑姑你的字跟以往不大一样了!”我诧异,随即细细看着我写在请贴上字,我的字得世尊亲传,见过我的字的人大都会说如世尊亲笔一样,十分的有风骨,这可是我引以为傲的事,怎么会不一样?“哪里不一样?我瞧着同往常一样没什么区别啊。”连伊认真地摇摇头,目光真挚:“就是不同!比往日嚣张跋扈了些呢。”

嚣张……跋扈……我嘴角一抽,心上的箭又多了一支,我生怕她再往我心上戳上一箭,忙从桌上拿了一块儿点心塞住了她的嘴,“你看这都晌午了,饿了吧,吃点糕饼垫一垫。”她猝不及防,只得下咽,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我算是松了一口气,满心欢喜的走到窗前给兰花洒了点水,也给自己倒了杯茶,看看连伊有些噎,也给她倒了一杯。

她乖乖坐下喝茶,看来心情不错,我调侃到:“你与世尊和好了?”她眯了眯眼睛,“嘿嘿,恩,我已答应世尊不会在他下界期间生出什么幺蛾子的,所以世尊原谅我昨日的无理取闹了。那个什么不可说咒术其实也都无所谓,反正我本来就没想去窥探谁的心,只要世尊平安回来就好了。恩!”她似是对我说又似对自己说的,末了还点点头。我笑笑,许是出于欣慰,摸了摸她的刘海,意味深长:“你长大了,连伊。”她灿然一笑,“我也觉得我长大了,我都要三千岁了,已经是大仙灵了!”

我问:“听说世尊下界前要闭关数日,却不知要从何日开始闭关。”

“唔,世尊今日制香时还与我说起闭关的事来,说是要等法华会结束,要闭关一月之久。”

我哦了一声,暗自誹腹,世尊啊世尊,原来你还是要参加法华会的,把法华会事物往一边一扔,您老人家倒是悠闲了,关起门来一边制香一边与连伊拉家常,可累苦了文殊累苦了我。“昨日是世尊说让我此次回去将你带走,我瞧着却是一时气话,我明日便要回苍梧了,世尊闭关前你且陪着世尊吧,待世尊闭关后你在这里也无聊,我再将你接到苍梧去,你看可好?”

她感激的望着我,“姑姑你真是!你真是太好了!忽然我觉得你比广寒宫的那位还要美上几分呢!”我被她夸的一身鸡皮疙瘩,哎……方才有个小姑娘说我魔性来着,人心易变啊!

翌日。

今天回苍梧心情大好,于是起了个大早,本想与连伊一一起吃个早餐,可她又不见了,她定是与世尊一道用餐去了!我有些心塞。孤单单吃完早饭,我将桌上处理好的公文整理了一下,特意交代侍女一定要等我走后再将这些送去给文殊,不然文殊若央求我帮他我又无法脱身了。

随后我去与世尊告别,连伊果然在世尊殿里!重色轻友的小家伙。进来时她正与世尊对弈,见我进来两人齐齐放下手中的棋子站起身来,我干干笑了笑,我与世尊道:“我稍后便回苍梧了,来向您辞别。”他看向身后的连伊,欲言又止,我却看得清楚明白,“您下界不是还有些时日吗?连伊就在此吧,法华会结束后再将她带去苍梧也不迟。”世尊松了口气一般:“也好。”又看着我道:“那个法器,你拿走吧,羽戚她正需要此物庇护。”

我犹豫片刻,往后退了一步,“羽戚她……罪孽深重,我怎么可以徇私呢?若没其它我先告辞了。”我一刻也没敢耽搁,大步流星出来世尊的无极宫,刚迈出来就后悔了,捶胸顿足一番,将自己恨得牙根打颤。算了,总还有别的办法。

在凤梧宫殿前刚落脚小八就飞扑了过来,一副殷勤模样:“姐姐,您可回来了!小八想想你想的饭不知味,夜不能寐啊!”我对他翻个白眼,这厮如此殷勤莫非是捅了篓子?正想询问,耳边传来支吾两声,我往他身后看去,一只小奶狗正搭着耳朵躲在他脚后,那个头直到他脚腕处高一点而已。我惊了一惊,“这是……”

“哦!这个啊!”小八将它从地上抓起来,捞起我的手放上来,这小狗崽子还是有些重量的,我一只手生怕摔了便两只手捧着,他刚好就坐在我双手之间,软软的毛发,像个白色的小毛团似得,惹得我心中一阵荡漾,我忍不住揉了揉,它舒服的支吾了两声,我爱不释手!小八继续道:“这是斑澜上神送来的。”

我打断他的话:“我不在的时候他来了?!”

小八点点头,“来了两回,你走了第二天斑澜上神扛了一袋子桑葚过来,您不在他丢下就走了,第二天又来一次,送了这只小东西过来,说是让您见识一下什么是狗什么是狼。”我脸上一僵,啥?这只狗竟然是斑澜送来羞辱我的吗?恰逢此时我的手心一阵温热,就见手心里毛团解决出一滩泛黄的液体,我在内心尖叫一声,条件反射般将那团肮脏的东西给扔了出去,那毛团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啪叽落地,连连哀嚎,奶声奶气的十分惹人心疼。小八张大了嘴,脸成囧状,连忙跑去将小毛团抱起来,怨恨的看着我:“姐姐我仿佛看到了自己小时候的惨状。”我……哑口无言,飞快地进屋洗了手,将手放在香炉上熏了半个时辰。出来时小八还在安慰那只小毛团儿,此时小毛团儿趴在他手心上一动不动,只时不时发出哀怨,小八语气哭丧:“姐姐它好像要死了,你救救他吧,毛团儿从来到苍梧开始就食欲不振,十分的蔫儿,方才姐姐抱它他多开心啊,结果……结果……”他这是怨上我了,“呃,好吧,也算是我的错,不过归根结底都是因为斑澜那个混蛋。”我走过去,戳了戳毛团儿的脑袋,“毛团儿你死也要记住,是斑斓害了你,不是我哈。”

“姐姐你说风凉话!让它多伤心啊!”小八扭过手不在让我碰毛团儿,我咂舌,难道这就是宠物间的惺惺相惜吗?“它就是只普通的狗,也不是仙山的灵物,是凡尘之物,就算没有挨这一下,养在苍梧是活不了的,他受不起这恩泽。”小八依旧不理我,挨这毛团儿的脑袋来回蹭。

我……

我无奈叹了一声:“好吧,其实倒是有个办法,它是凡物,若是能渡一缕仙气给它也是可活的。”小八瞬间两眼放光的看着我,怎么渡?

“你的修为还做不了这个。”他眸光一暗,有些沮丧。我咬破自己的手指,在桌上的茶杯里搅了一搅,血液融在水里,我端起茶杯递给他:“将这个喂它喝下去,他便没事了。”小八喜滋滋的冲我笑笑,一扫之前的幽怨,“姐姐就知道你是个善良的神。”我摇头啧啧两声。

又过了两天,小毛团儿已经痊愈了,围着我的脚打转儿,它自从能蹦跶了就特别粘我,大约是因为喝了我一滴血的缘故。为此小八给它取名叫粘糕,名字不错,很符合它的气质,不过我还觉得毛团儿亲切。今日那位叫做斑澜的煞星又来了,我吃着桑葚,一挥袖,“小八你去告诉他,我不在。”

于是大老远听见小八雄赳赳气昂昂的冲他说:“姐姐说了!她不在!斑澜上神您改日再来吧。”

我扶额,我想掐死小八,若方才叫毛团儿去事情兴许还会顺利好多!本以为斑澜会看出其中破绽,没想到小八来报斑澜上神走了!我再次扶额……“我的毛团儿啊,你快长大吧,你定然会是他们间最聪明伶俐的那个。”毛团儿乌溜溜瞪眼看我,呜呜叫了两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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