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序曲 人都有自己的半坡

导读：会心的地方不在远处，最好的东西就在眼前。每回登白云山，“白云松涛”茶亭必是最后一站，也是我对话自然的一个观察点。我倨茶亭一角，顶一天云，对一面坡，端一壶茶，用看戏的方式观看对面半坡草地上的自然人文气象，故名“半坡剧场”。这个剧场没有固定的剧目，没有主角与配角之别，“表演者”变化莫测，观众却永远独我一人。在这里，我借给思想一双眼睛，把别人眼睛看到的光明当作自己的太阳，把别人耳朵听到的声音当作自己的乐曲，把别人嘴角的微笑当作自己的欢乐。在半坡体验的闲暇时光多么美好！观察与冥想的旅途多么幸福啊！老人在草地上打个盹儿引来了天使的指点，儿童嘴里吹出的彩色气泡给我装了金色的翅膀，揣摩情侣的谈心使我获得了振翅起飞的力量，歌队变化的曲调引导我的灵魂直上青天，树叶飘落之际，思想已经环绕地球一周。这部分文字是我在半坡观察的自动书写。做这个定点观察实验是想证明，只要会欣赏，凡我在处皆有美；只要有足够的虔诚和恒心，都能于熟悉中发现新意。

如果人类要在21世纪生存下去，必须回首2500年，去吸取孔子的智慧。

——1988年全体诺贝尔获得者在巴黎发表的宣言

核心提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半坡。只要能愉悦，半坡也如同山顶。

这仅仅是一处平常的山地。处于半山广场的一侧，大约一个足球场大小。森林与道路将坡地巧妙剪成一个三角形，一边是茂密的森林，一边是通向山顶的马路，一边是林间小道。坡地另一半是树林，没有树的地方种上了草，枯黄的草地上裸露出几方岩石。

半坡马路对面是一处茶坊。从茶坊宽阔的凉亭里边往外观望，端的像在剧院包厢看戏。太阳就是这天然舞台的灯光，不断变幻着色调，明亮或柔和。间或有小鸟飞过，又有蝴蝶一路舞来，而蜻蜓在阳光下的盘恒，一样让人心动。

直到在一个有意思的晚秋，我站在一个有意思的角度，用一种有意思的眼光去观看，这个坡地因此变得极有意思起来。那天，我坐在距此仅百米的对面茶亭望，眼前宛然一新。这半坡岂不就是一个舞台，而进进出出的人，就是跑龙套的演员。我坐在这边厢，一边品着茶，一边观看他们的一举一动，一切都因此新鲜起来。

这半坡是通往山顶公园的中继站，有茶亭、观光台和活动场。半坡上的植物很简单，除了树木，就是草丛。半坡吸引各种各样的人，他们被我观看——每个人都是大自然不折不扣的风景。

人性，具有双重意义——天使与魔鬼。半坡上的诸人，展现的都是天使的一面。那是谁的妻子，在半坡草地上做健身运动，等丈夫来。片刻，丈夫归来，即与其双双离去。登山的总是老人多、儿童多、女性多。一处半坡折射社会的方方面面。

半坡是阳光的半坡。这里没有算计，也没有仇恨和欺诈，心灵可以完全敞开，不需提防。一个女子在扭动腰肢。她应该是好舞者。我曾说过：“舞者，因情而动。”她身边站着的男人，应是她的爱人或情人。一切美好的在这里展现。噩梦在这里被消解。这半坡是健康的半坡、快乐的半坡、幸福的半坡、自由的半坡。这半坡不仅在白云山，也可以在海边，在乡村，在阳光照耀的任何地方。你热爱哪里，哪里就有这样的半坡。

有两人在草地上倾谈。我仿佛看见自己化作蝴蝶在他们身边起舞，偷听他俩的倾心交谈。我有时停在一片叶子上，有时不小心从一颗露珠上滑落。有人铺开一张大白布，坐下喝水聊天，兴致盎然的样子。我已多年没有见过这样美好安详的聊天样子。不远处“听涛亭”的歌声如涛。

来过半坡的人都有福呢！那位独腿残疾人有福。他征服了这座山，还有什么困难能够难倒他呢？沉思的老人有福。他的健康在这里有了更坚实的依靠。我曾在这里经常遇到一位105岁的老人，他在半坡跳舞，与我赛跑，我管他叫“老神仙”。胖孕妇也有福。她的胎儿能发育得更好，得益于足够的有氧运动，生产时必然痛苦减少。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半坡。人生中我们为生存一路狂奔，有人发现了半坡，休息于半坡，快乐于半坡。山顶被否定了，过程被放大。于是他们发现，只要能愉悦，半坡也是山顶。在这里，真善美汇集，天使张开了翅膀，黑夜也变成了清晨。

半坡是我每个礼拜六日休息之所在，是我心灵放飞的地方。在这里，我们用不着提防蝴蝶来偷听我们的谈话，不用担心鸟儿为争食而不团结。阳光与鲜花，落叶与鸟鸣，所见所闻让我们耳悦心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