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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迷失蔚蓝

只做不玩是傻子。

这句话用在任何一个国家都是一样的。

君临一国的王者、封疆于边境的贵族、居于城市的官员,都是如此。

而命运则似乎在这种喧嚣到让人完全联想不到乱世的气氛中,让这个世上的豪杰们相逢一样。

“终于……又到了这一天了么……”

看着国王寝宫的写字台上贴着的便条,霍根海姆充满幽怨地自言自语道。

“这两天陪妹妹去贝蒂乌斯逛逛,宫廷里的事情就交给你了。”

纸条上只是不负责任地写了这样的两行字而已。

逃跑?私奔?

不,对于国王亨利来说,这只是他每月给自己放的假而已。

由于霍根海姆每次看到他出走都会非常烦恼,所以在自己能够成功“脱险”之前,亨利决不会让霍根海姆知道自己的行踪。昨天晚上他已经连夜和妹妹出走了,而现在,他和辛德瑞拉已经来到了水城贝蒂乌斯的郊外了。

国王出走这种事情自然要对普通民众保密,亨利也不至于盛装出现在人前。他特意换上了一套萨迪加地区特色的红色长袍,戴上一顶黑色的帽子,看上去就像普通商人一样。

而和他并肩而行的辛德瑞拉打扮则大胆的多,她把自己的褐色头发扎了起来,身上白色的无袖上衣和短裙让她看上去非常有朝气,而脚上的平底凉鞋相比于宫廷中穿着的高跟鞋也更加方便行动。

光是看这样的装扮,任谁都不会想到她是格里芬的王妹的吧?

“啧啧……我觉得还是这种轻便的衣服适合我,”辛德瑞拉说着,在亨利面前转了个身,“喂,哥哥,要不以**廷里就穿这身衣服吧?”

“驳回……这种衣服没有办法体现自己主人雄厚的财力,那些贵妇人、小姐们肯定不喜欢。”亨利答道。

“可是我倒是觉得这些衣服又轻便又漂亮,”辛德瑞拉道,“好不容易出来一次,不用穿那些又厚又重的礼服,待会儿一定要多买一点。”

“买衣服啊……”亨利叹息道。

每次出门,最怕的就是辛德瑞拉一时兴起想要买衣服,他就无法理解为什么女孩们都这么喜欢扩充自己的衣柜?她们扩充衣柜的野心就像他扩张王国版图的野心一样强烈。

“也给哥哥买一点吧?”

“不用。”

“买一点吧?”

“……我们先进城再说。”

亨利知道,只要辛德瑞拉继续要求下去,最后他一定会忍不住答应她的要求。

贝蒂乌斯的进城手续非常简单,而两人的打扮似乎也没有夹带危险物品的可能,贝蒂乌斯的士兵很快就把他们放进去了。

在进了贝蒂乌斯城之后,两人就朝着岸边渡口的方向走去。贝蒂乌斯沿岸部分并没有什么可看的东西,而它的商业中心全都聚集在本岛,两人也不必在岸边多作停留。

风从海的方向吹来,微微有些腥味,辛德瑞拉使劲嗅了嗅,那味道让她感到非常舒畅,至少比起王都那种压抑到让人晕厥的气氛要好得多了。每次来到这座港市,对于辛德瑞拉来说都像是洗掉了自己身在王都而沾染上的沉郁一样。

“如果能一直居住在这种地方该多好。”一边走着,辛德瑞拉发出了感叹。

“那你也可以经常来啊,不必每次都等我有时间才出来的。”

“你就不怕我被别人搭讪?”

“又没让你一个人来,我想想……禁卫军统领好像是对你宣誓效忠的吧?就是那个叫克劳德的家伙,让他陪你一起来怎么样?”

“不要,我只想和哥哥一起出来旅行。”辛德瑞拉想也没想就否定掉了。

“还真是个粘人的丫头……不过这样也好,”亨利说道,“如果你喜欢这里的话……改天我把这里打下来送给你怎么样?”

“又说这种任性的话了,”辛德瑞拉瞟了自己哥哥一眼,“因为这种理由就把别人城市占领下来,你还真敢说!”

“不要用‘占领’这种难听的说法吗,从名义上来说这座城市本来就是属于我的,收回自己的东西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啊。”

“男人还真是……走吧,渡口就在前面了,快点走。”

唯一和哥哥没有共同语言的地方,就是辛德瑞拉出奇的讨厌战争。

这里的渡口有定班,而在两人到达渡口的时候,一艘渡船刚好开走。于是这两兄妹只能在空无一人的码头继续等上十分钟。

早晨原本应该是这座城市最为繁忙的时候,但是此时的渡口却迟迟没有来人,两人孤零零地在渡口等了几分钟,也没有新的想要乘渡船的客人出现。这大概是因为上午只有本岛的人会忙着去大陆做生意,而沿岸的居民却并不会到本岛去吧。

“竟让孤王等那么久,这帮贝蒂乌斯的船夫还真是大胆!”亨利半开玩笑般的说道,“要不然我们下次买下一艘船,直接进本岛的港口如何?”

“你钱多啊!”辛德瑞拉只是这样回应,“你就不能体会一下普通人的生活吗?”

“你向往平民的生活?”

“对,每天住在宫里,都腻死了;如果能在这样的城市里做一只猫,我想一定很幸福。”

“呵呵,等你见到我国的那些农奴,你就不会对平民生活有任何向往了。”

“不,我会让他们同样对自由都市的市民生活产生向往的。”

两个人在渡口闲聊了片刻,下一艘渡船也终于开到了;但直到此时,在渡口等待着的也只有他们兄妹二人而已。

两人分别上了船之后,船夫看到渡口已经没有人了,便用脚蹬了一下渡口的地面,渡船便在浅浅的海峡里漂了起来……

“等……等一下!”然而就在渡船已经驶离渡口的时候,喊边突然传来一个女孩的声音。。

在不远的地方,有个小小的身影朝这里跑过来。

她的个子看上去就像个小孩子,全身都蜷缩在一件红色的长袍里;不知道是那件袍子太大还是她人太小,她的手甚至没有办法伸出宽敞的袖口,而那件长袍盖在她身上就像一条连衫裙那样了。

而最让人瞩目的还是她一头黑色的披肩长发和一双同样黑色的眼睛。

“好可爱!”看着那个女孩跑得气喘吁吁的模样,辛德瑞拉的脸上露出了好像看见了毛绒玩具般的兴奋表情。

“那个孩子……不像是这附近出生的人,”但亨利的兴趣点和自己的妹妹显然不一样,“那种发色和那种眼睛……太奇怪了,难道是东大陆那里的?”

“船家!等一等,你看人家跑得那么辛苦,你就不能照顾照顾人家啊?”并没有在乎自己的哥哥说什么,辛德瑞拉对船家说道。

这位船夫显然清楚,这种年龄的小姐们,一旦得罪了她们,她们是绝对不会讲道理的。

虽然这和贝蒂乌斯传统的“信守时间”的理念不符合,但是船家还是反向划船,把船重新划到了岸边。

“上来吧,小姑娘!”

岸上的那个女孩如今正双手扶在膝盖上,一副上气不接下气地模样。

“等……请等一等……还有一个人在后面呢……”

这时候亨利和辛德瑞拉才注意到,在那个女孩身后她跑过来的路上,还有一个很明显是有钱人的男人也正朝这里跑过来。

“哎?!”而当那个人跑近之后,亨利难得的发出了这样的惊呼。

船上现在站着五个人。

船夫一个人站在船的最前方划着桨,而两个女孩则在他身旁眺望着海峡的风光。

至于两个男人,现在正站在船的最后方,偷偷摸摸地讨论着什么。

“卡洛斯,你为什么会在这里?”亨利轻声问道,那位最后才赶上渡船的男子,正是格里芬王国的边地伯卡洛斯。

“这才是我要问您的吧,陛下?”卡洛斯答道,“我作为边地伯,来到对方的境内做调查是很正常的;可是您呢?陛下,身为一国之王,亲自来到自己决定征服的城市,您可别说自己也是来搞敌境侦查的啊!何况您居然还带了自己的妹妹!您以为这是在旅行吗?我似乎能够了解为什么霍根海姆先生对您深感头疼的原因了。”

“哧,好不容易才能逃出来,别扫我的兴啊!”亨利说道,“况且你说自己是来侦察的?可是谁会带着这么个小姑娘一起侦察?你在看玩笑吗?”

“不是……那个……小雅是我的参谋,是我最得力的助手,和您带着令妹的性质是完全不一样的。”

“不必解释,解释就是掩饰,”亨利搪塞道,“总之……今天我们两个人都是偷偷带着身边的人溜出来的,所以谁都不能泄露出去,懂吗?”

这一下,卡洛斯终于明白了,说到底国王是不想让他带着妹妹一起到自由市度假这件事情被别人所知道啊;而且他也能够料想得到,如果这件事情曝光了,那么国王也会毫不犹豫地让整个王都的人都知道卡洛斯带着一个貌似未成年的小女孩一起在贝蒂乌斯逍遥这件事情的。

没错,这个坏心眼的王绝对做得出。

“陛下……您是想说现在我们两个是在一条船上了吗?”

“从各种方面来说,确实就是这样,”亨利回答。

此时此刻,这两个男人之间的关系好像并非领主和封臣,反倒像是两个被捉奸的男人互相之间达成的默契。

“喂?你们两个在后面鬼鬼祟祟地说些什么猥琐事呢?”突然间,从渡船的前方传来了公主的喊声,“你们两个刚才的对话,小雅可是听得清清楚楚哦!”

而她身边被称作“小雅”的那个女孩则只是沉默不语地看着水面,似乎并不怎么喜欢在人前讲话的样子。

“陛下,小雅的听力可不是一般的强,所以你知道为什么我要带她一起出来侦察了吧?”一边的卡洛斯好像在表明自己所言非虚一样。

过了几分钟,渡船靠岸了,四个人也终于来到了贝蒂乌斯的本岛。

“贝蒂乌斯贝蒂乌斯……本岛东边有一家非常不错的裁缝铺,而在狮子广场附近有一家做头发的地方,那里做出来的发型很有萨迪加地区的味道,而且也非常自然,和格里芬的宫廷发型师设计出来那种裹着面粉的发型完全不一样;然后从狮子广场向北走有一家小店,那里的盐焗海贝味道可是非常鲜美的……小雅,你想先去什么地方?”

“……喂,我说陛下……我感觉令妹打探情报的水平在我之上啊。”听到辛德瑞拉轻而易举地就说出了一长串贝蒂乌斯这里知名的商店,就连卡洛斯都深感佩服。

“嗯,如果她能把搜索小店的劲头放到其他方面,或许能帮上很多忙,”国王说道,“还有,卡洛斯,你带了多少钱?”

“不多,只带了五十枚圣列努。”

“那你就祈祷我妹妹不会带着你的参谋一起败家吧。”

卡洛斯看了一眼现在正活蹦乱跳的辛德瑞拉,随后又看了看在她的身后默默跟随着的那个小小身影。

“她不会的……但愿吧。”

贝蒂乌斯的狮子广场是贝蒂乌斯最有名的地标,整个广场和周围的建筑搭配起来显得相得益彰,而带着古风的廊柱则让这座广场有一种和这座城市给人的商业气质完全不同的古典韵味。在每年特定的日子里,上涨的海水会把整座狮子广场淹没,届时这座广场就会像一座浅浅的湖泊一样静美。

而在平日,广场这里异常繁华,空地边缘有许多小店铺,而来到广场这里散步的游人、玩耍的孩子也有不少。有许多集会也会把广场当作集散地。四个人很快就汇入了人流之中。

“这座城市的繁华程度简直不亚于我的王都莱昂城,”亨利对着身边的卡洛斯说道,相比自己来这里游玩的妹妹,他似乎无时无刻不在想着自己的霸权,“要是每座城市都有这样的富裕程度……不,就算只有这座城市的一半,那么萨迪加地区的经济实力也足以让人惊诧了。”

“如果将萨迪加收入囊中的话,王畿的实力就会大大增强了吧?”卡洛斯答道。

“哦?听你话里的意思,似乎你是个聪明人。”卡洛斯的话,让国王吃惊不小。

当时开会的时候决定找理由对萨迪加开战,是以“惩罚萨迪加对王权的蔑视”作为借口的。

但是实际上,只有国王和首相两个人才知道,征服萨迪加是加强国王权威的重要步骤。

“吾王啊,不要小看格里芬诸侯的智慧,虽然当时您并没有明说,但是看出您的意图的人绝对不止我一个,”卡洛斯说道,“而其中有些聪明且强力的诸侯已经在防备着您了。”

“敢说出这些话来,你的胆子还真不是一般的大。”亨利冷笑一声说道。

“哪里啊,陛下应该知道我之所以敢说这些话,就表明我已经是站在陛下这边的了吧,”卡洛斯却并没有因为亨利的言辞而有丝毫的退缩,“陛下想要通过获得萨迪加地区的经济支持来实现王畿对诸侯领地的绝对优势,从而一步步削弱诸侯的权力。看上去这对我这样的诸侯有百害而无一利,但是实际上对于我来说反而是有利的。”

“哦?怎么说?”

“我就是个边地伯,在诸侯之中并没有太大的影响力,而且也不像那些老牌家族一样有着雄厚的人脉。即便诸侯的特权没有被剥夺,我估计再过上十年也只能看其他诸侯的脸色行事。但是倘若陛下一个人大权独揽,建立集权政府,那么就需要许多有能力的官员臣僚为您处理日常的事务;而这样一来,即便是那些豪门贵族,也只能和我站在同一条起跑线上——不,如果我在您收束权力的过程中支持您的话,我想我应该领先于他们才对。”

“在我面前待价而沽,你这家伙还真是不懂礼数。”

“嘿嘿,那是因为我相信陛下是聪明人,不会介意这种没用的东西的,”卡洛斯笑道,“而且有些东西说清楚了,您反而会更加信任我。”

“……以后不必用敬语了。”

“您说什么?”

“我说以后不必对我再用敬语了,这是我给你的特权,也是我接纳你的表示,”亨利说道,“果然没看错。我已经和霍根海姆商议过了,本来就准备把你拉入伙。不过真没想到,你比想象中还要没有节操啊。”

“为了陛下,节操算什么呢。”

“哈哈……不说这些事情了,如果被你那位小参谋听到告诉我妹妹的话,估计我们两个又要被她碎碎念了。”亨利说着,抬起了头,搜寻自己妹妹的身影。

然而周围人流拥挤,扫视四周,哪里还能看得见那两个女孩的踪影?

“糟了!光顾着说话,把她们两个跟丢了!”

“怎么办,陛下?要不然我们分头去找?”

“……嗯,你还记得刚才她们说过要去那些店吗?”

“还记得一点,分头在这些地方找她们吗?”

“那就快去!”

虽然贝蒂乌斯的治安良好,但是亨利依然万分担心自己的妹妹。

卡洛斯发现,在此时此刻他所看到的,并非是一位君临大国的王者,只不过是一个真诚地担心着自己妹妹的安全的哥哥而已。

而与此同时,利奥也在狮子广场附近游荡着。

他已经在这里游荡了将近半个小时了。

原本今天是阿普里尔难得的休假日,自从来到这座城市之后,阿普里尔还没有好好游玩过,于是今天原本海因里希和阿普里尔邀请利奥和尼娜两兄妹带着他们在贝蒂乌斯找找小店的,但是那两个太过兴奋的女孩很快就和两位跟随着的男士走散了。

随后海因里希便指示利奥和他分头寻找那两个人,并约定一个小时之后在狮子广场中心的纪念碑下相见。

如今已经搜寻了将近半个小时了,却完全找不到那两个人的所在。

突然间,在他的面前急速跑过了一个白色的身影,看上去好像也是在找人。

“阿普里尔!”他想也没想就喊了一声,因为今天阿普里尔换上的就是那天自己出海的时候给自己送行时穿的白色连衣裙。不过实际上,他连那个人的脸都没有看清楚,只是猜测而已。

而当那个人注意到自己而转过头来的时候,利奥才发现那个人根本不是阿普里尔,甚至连她们头发的颜色都不一样。

“不过贝蒂乌斯还有这样的美人吗?”身上流淌的贵族之血让他下意识就作出了这样的疑问。

毕竟贝蒂乌斯人口虽多,却是个小地方,但凡美名远扬的女子,他都有前去一睹芳容过;但眼前这里褐发女子却有着绝不亚于他心中最美的阿普里尔的容颜。

正当他胡思乱想的时候,那个被他误认的女子朝着他这里走了过来,这让利奥顿时一紧张。

“对不起,刚才认错人了……”

“请问你是这里的人吗?”

刚想道歉,但没想到对方比自己更加快人快语。

“哎?嗯,是,来这里也好些年头了。”

“抱歉,我和我的朋友走散了,能不能帮我找找他们?”

“可是,我现在……”

“如果你有时间的话?”不要和陌生人说话,尤其是主动和你搭话的美女,这是自己的师傅邦特教给自己的。虽然邦特好像没有教会他枪法,但是这种看似没用的东西却教了他很多。但是正当他想要拒绝那个女人的要求的时候,对方却进一步逼问。

“呃……”对于女士的请求,如果拒绝的话就太丢脸了,何况自己本来就是在找人,既然如此那么顺便帮她也找找也没什么不可以的。

“好吧,那么我也在找人,能不能帮忙一起找呢?是一个打扮和你差不多的黑发姑娘和一个十二来岁,留着金发,好像洋娃娃一样的我妹妹。”

与此同时,在狮子广场的另一个角落里……

海因里希正不知道该怎么处理面前的这个孩子。

刚才自己正在搜寻尼娜和阿普里尔的踪迹的时候,突然间就被一团红色的东西撞上了。

而这团红色的东西现在正坐在广场边缘一根柱子边的台阶上,脸上皱着眉头,一副带着痛苦的表情。

“很疼吧?”海因里希关切地问道,只不过像他这样不懂得表达自己感情的人,完全没办法从语气中表现出“关切”的心情来。

那个身着红色长袍的女孩没有回答,脸上的表情也没有丝毫的变化,只是默默点了点头。

“是不是扭到脚了?”

因为发现女孩的右手一直按在右脚的靴子上,因此海因里希问道。

“咿啊——”女孩好像想要试着动一动自己的右脚,但是发现即便稍稍移动都会非常疼痛。

“让我看看,或许能帮上忙……”

“不要!”只有这个时候,女孩才真正开口对海因里希说话。

“……我知道了,”如果换作是利奥的话,一定会纠缠着继续想要帮忙的吧。但是性格干脆的海因里希听到对方给出的回答之后就立刻放弃了,“果然那家伙没骗我,三海国的人绝对不会让异性触碰自己的身体。”

三海国并非一个具体的国家,而是这片大陆对于海外未知的另一片大陆的称呼。近年来,不断有长相和这片大陆的人酷似的人种从远方飘洋过海而来,由于那个地方对于现在这片大陆的人来说是个未知之地,同时又有着大海相阻隔,这片大陆的人通称那片异大陆为“三海国”——听上去就有一种浩瀚而神秘的感觉。

“哎?”那身着红袍的黑发女孩抬起头,海因里希这才注意到那女孩的年龄绝不像她矮小的身高所显示的那样——光从脸上看应该和阿普里尔差不多大。

“你知道……我的出身?”女孩怯生生地问道,海因里希听得出来,这个女孩和自己一样,在面对陌生人的时候也不是太会说话。

“嗯,我有个朋友也和你一样,黑发黑瞳,说话时有着非常好听的口音,所以我猜你们一样是从三海国来的。”海因里希说道,“我名为海因里希,出生在缪尔达地区,你的名字呢?”

“你问我的名字……干什么?”

“不知道名字的话,交谈起来很不容易吧?”

“要交谈……做什么?”

海因里希摇了摇头,这女孩木讷的样子真让他想起自己遇到阿普里尔之前的模样。

“毕竟你扭伤了脚我也有责任,而且看你的样子,现在行动起来也不方便吧?所以现在要想办法,所以就要交流,明白了吗?”

“卡洛斯说过,不可以告诉陌生人自己的名字。”女孩依然用着自己不紧不慢的语气回答。

不过这句话对于海因里希来说也已经足够了,至少他知道了这个女孩是带着伴来的,而那个伙伴的名字叫做卡洛斯。

“但是,海因里希不是陌生人,因为你告诉了我你的名字……所以,我叫幽尔雅……嗯……”但女孩接下来的话,却让海因里希一愣,随后会心一笑。

“乔尔雅……好像很复杂,完全不知道是什么意思,而且你们三海国的文字我完全不懂。”海因里希道。

“是幽尔雅。”女孩纠正道。

“幽尔……雅,好吧,我多练几遍应该能读顺了,”海因里希说道,“那么,就想办法把你刚才口中的那个卡洛斯找来就可以了吧?”

“嗯。”

“现在脚不能动,要我背你去找他吗?”

“不行!”幽尔雅很坚定地拒绝了,而她扫过海因里希的眼神中有一丝愠怒,好像再说“别开这种玩笑”似的。

而她也尝试着自己站起来,但是看上去很疼的样子。

“你不会是打算自己去找他吧?”

“我是卡洛斯的家臣……哪有让主君找家臣的道理。”

幽尔雅一边说着,一边艰难地迈开步子。

海因里希由于放心不下,也跟随在了她身后。

“但是你这样根本就没有办法走多久吧?”

“总之……不能让卡洛斯担心。”

“我觉得你怀着这种心情才会真的让卡洛斯为你担心。”

“嗯?”幽尔雅停下了脚步,转过了头。

“没有哪个男的乐意看见一个女孩为了他而勉强自己到这种地步的,”海因里希道,“这样吧……这里离广场纪念碑很近,我们先去那边等着怎么样?那里视野不错,可以观测大半个广场上发生的事情,而且也可以让你休息一下。我和朋友也约好了再过半个小时就在那里见面,等见到了他之后,我们两个帮你找卡洛斯,好吗?”

“……别看我这副样子,我也是会一点魔法的。”

“嗯?”海因里希搞不懂这女孩为什么会突然说这话。

“如果你和你的朋友对我构成危险的话,我也不是待宰的羔羊,嗯。”

“……呵,呵哈哈哈,好啦,还真是个有意思的姑娘,”连海因里希都不由得觉得这个要强得姑娘非常有趣,“放心吧,这里的市民很热情也很有正义感,如果我们对你不轨,你只要喊一声,广场上那么多人,一人一拳都能把我砸死了。”

“呵……”女孩用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显然是不想让别人看见自己笑的模样。

“那,我们走吧,”海因里希说着,毕恭毕敬地行了一个礼,“你走在前边,我就在边上,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助的话吩咐便是了。”

“那个……谢谢。”

海因里希对她点了点头表示回应,他知道对于那样性格的人来说,一句“谢谢”有多么沉重的份量。

至于幽尔雅想要寻找的卡洛斯,此时此刻也正对面前这个快要哭出来的小女孩无可奈何。

这小女孩的身高和幽尔雅差不多,但是年龄却很明显比幽尔雅小了不少,可能连十四岁都不到吧。

之前她突然跑到自己这里来寻求帮助,让卡洛斯感到手足无措,而当时眼前这个小姑娘的思维也非常混乱,完全不知道她想要表达什么。

直到卡洛斯买了一杯冰镇柠檬水给她,她喝完之后才能够稍稍平静下来。

“虽然很想帮你……但是不好意思,我是外地来的,而且还和自己的朋友走散了。”

在女孩能够心平气和的说出自己想说的话之后,卡洛斯无奈的摊了摊手。

“是吗……那个那个,抱歉,刚才突然之间头脑有点混乱,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说了些什么!”女孩赶忙为自己刚才的失态道歉。

“没事没事,毕竟还是个小孩子嘛……唔?”

“怎……怎么了?”突然听到卡洛斯的语气一变,女孩警戒了起来。

“不……你刚才说你叫作尼娜对吧?因为我的朋友是个……呃,虽然年纪比你大一点,但是在待人接物方面的心智和你差不多的孩子,所以,如果是你的话,找不到自己一起出行的哥哥了会怎么样?”

卡洛斯觉得,如果询问一下和幽尔雅相似的人的话,或许能够了解到幽尔雅现在在想些什么,也能够更有可能找到她。

“一定是到处在找他啦,就像你现在看到的一样。”尼娜脱口而出,“那么,现在该我问了吧?”

“你要问什么?”

“如果你找不到一起旅行的女伴的话,你会怎么做?”尼娜反问道,“我也想依照你的反应推测哥哥会在什么地方。”

“如你所见,应该在发疯一样四处寻找吧。”卡洛斯说道,他突然之间仿佛就对自己面前的这个女孩刮目相看了。虽然年纪很小,但是不得不说非常聪明。

“那么如果两个人都在寻找的话,能够遇见的几率也很小吧。”

“什么意思?”尼娜的思维跳跃的程度似乎让卡洛斯跟不上。

“就是说实际上两个人都在寻找彼此,和一个人等待,一个人寻找相遇的概率实际上是一样的吧?”尼娜接着说道,“不,说不定一个人一直停留在原地等着另一个人来找他,反而比两个人都像没头苍蝇一样乱转要更方便寻找吧?”

“啧,有道理。”卡洛斯真是越来越觉得眼前这个女孩头脑一旦冷静下来了便是绝对的聪明伶俐,而反观看似精明的自己在处理生活方面的事情的时候就会变得笨拙不堪了。

“所以……叔叔,我们一起找个显眼的地方等他们来找我们吧?”

“叔叔……呃,好吧,叔叔就叔叔吧,”这还是卡洛斯第一次被人这么称呼,倒还真是有点百感交集的味道,“那,一边走一边找个合适的地方等小雅和你哥哥来找我们吧。如果肚子饿了的话,有什么想吃的东西就和叔叔说吧,我会给你买的。”

连卡洛斯都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要对一个素昧平生的小女孩这么好,难道是父爱泛滥了?还是说,自己只是暂时把她当作幽尔雅的替代品,而实际上是想和幽尔雅一起逛广场上的小店呢?

“嘿嘿,那我就不客气了!”

但是当卡洛斯听到这句话的时候,立刻就把他从胡思乱想中拉了回来。

这个姑娘刚才说那句话,绝对是认真的吧?

他不由开始担心起自己的钱包来。

另一方面,亨利王此刻正站在狮子广场上能够看到港口的地方,从那里远眺海洋。

迎面吹来的海风,港口正要出发的船只,还有看上去根本没有尽头的海洋,这些让从未在意过海权的亨利王顿时心驰神往。

而吸引他来到这里的,是一个刚才正站在这里和他现在做着同样的事情的白衣女子。

而那个女孩,现在正站在他边上不远的地方。

“怎么样?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看到这片繁忙的海港吧?”那女孩开口说道,她的语气里满满的都是对自己所任职的这片土地的自豪。

“嗯,此前从未想到过原来海洋是这么宽广的东西。”亨利回答,“真是……让人有种别样的心情。怪不得你会在这里眺望这么久,阿普里尔。”

“因为这是我的城市,所以自然看到它的繁荣,心中也会感到愉悦。”

“我的城市”。

听到这句话的亨利轻轻叹了口气。

看样子自由市的民众对于自己城邦的忠诚与热爱是格里芬的农奴们完全无法比拟的,至少格里芬的民众决不敢说格里芬是“我的国家”。

“亨利是格里芬来的吧?”阿普里尔问道。

“嗯,在格里芬,我也算是个土财主吧。”亨利说道,毕竟这样也不算说谎吧,因为他确实就是个土财主——只不过这个财主比一般财主更富而已。

“格里芬的话我倒没怎么去过……那里也有这边这样的繁华都市吗?”

“据我所知除了首都莱昂之外没有富庶如彼的城市了,”亨利道,“但是你刚才的说法很有问题啊,什么叫做‘格里芬那里’?这里应该也是格里芬王国的土地啊。”

“呵呵,名义上而已,萨迪加地区的城市早已各自成为了城邦,每座城市都已经有了自己的法律、军队、官僚,甚至有了自己的民族认同,你觉得除了一个名分之外,我们和格里芬还有关系吗?”

“……也是吧。”亨利不敢说太多,因为一旦说多了,自己的身份有可能会暴露。

“不过,现在我们是绝对不会宣称独立的,”阿普里尔说道,“毕竟格里芬是一个不错的保护者不是吗?在格里芬的保护之下,我们可以安安心心地做生意,赚钱,犯不着为了一个名分去和格里芬争什么。”

“呵呵……”亨利笑道,“传闻萨迪加的商人之邦没有节操,今日一见,果然不假。”

“那只是因为我们不在乎那些繁琐而无用的虚名和约束罢了,”阿普里尔说道,“正因为这里有着自由的发展方式,所以任何人只要有才能就有出人头地的机会。”

“……这倒是真的,而且格里芬在这方面也很有必要向萨迪加地区的城市学习。”

突然间,仿佛想到了什么一样,亨利失声笑了出来。

“怎么啦你?”

“只是没想到,我居然会在贝蒂乌斯的街头和一个完全不认识的女孩谈论国家大事,”亨利笑道,“贝蒂乌斯这个地方的教育水平还真是小看不得!”

“那倒不至于,贝蒂乌斯里一般像我这种年纪的女孩脑子里想的东西和格里芬的女孩也差不多,我嘛……不过因为自己是市长,所以才会多思考一些这方面的问题。”

“抱歉,你说什么?”亨利仿佛听到眼前这个女孩刚才说出了什么不得了的话。

“我是这座城市的市长啊,你去周围随便打听打听就知道了。”

亨利顿时感到自己脑子里“轰”的一声巨响,而自己脸上惊讶的表情迟迟没有退去。

这女孩的思路非常清晰,并不是在对自己开玩笑;而在来这里之前,好像确实听辛德瑞拉说过,她很想来贝蒂乌斯的无数理由中,有一条就是这座城市允许一个比她的年纪还要小的女孩执政。

现在他终于明白,刚才眼前这个女孩说“我的城市”,所言非虚了。

“不要这么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我看上去有那么靠不住吗?”

“不……不,只是实在太过惊讶了。”亨利摆了摆手,“虽然说有所耳闻,但是当真人站在自己的面前的时候还是有点……不太容易接受。”

“哈,死脑筋,”阿普里尔毫不客气地弹了一下亨利的脑门,如果这一幕被格里芬的贵族们看到的话,一定会笑的肚子都痛的吧,国王陛下居然被一个比自己小一轮的女孩如此戏弄。

“走吧,亨利,你不是说你正在找自己的妹妹吗?我也正好在找一个如同我的哥哥一样陪伴在我身边的人,一起去吧。”

说罢,阿普里尔自顾自的走了,而亨利也乖乖跟在身后——他突然之间对这位女市长非常感兴趣,虽然有一天两个人会变成敌人也说不准。

“亨利,”就在自己跟上走在前面的这个女孩的时候,她突然回头说的一句话,让亨利吓得不轻,“你是格里芬派到这里来的密探吧?”

“……你为什么会这么想?”

“来到了贝蒂乌斯,但关注的地方却是那些与玩乐无关,军事、工业、商业的中枢地区,你的行迹真是相当可疑。”阿普里尔道,“不过,你也不用回答我。如果你只是来游玩的,那么我会带你随意走走;如果你真的是密探,那么就去告诉你的主子,如果想对贝蒂乌斯动手的话,在下随时恭候着。贵方动手之时,便是贝蒂乌斯独立之日。”

“给你,放心,没有下药。”在大纪念碑前的长椅附近,海因里希拿来了一杯这里有名的烤土豆,送到了一直不说话,坐在长椅上的幽尔雅的手中。

“谢谢。”那孩子也非常老实地接过了土豆。

“好烫……”在刚接过装有土豆的杯子时,她便感受到了灼热的温度。

“不必心急,慢慢吃吧,很快我的同伴就会来了。”海因里希说道。

这座大纪念碑是狮子广场中最高的建筑,从广场的各个方位一眼就能够看到。纪念碑大概建立于距今十数年前,那时候的贝蒂乌斯还不像现在这样是萨迪加当之无愧的第一海邦,在整个萨迪加地区有不少海邦并立,能和贝蒂乌斯相抗衡的海邦也有几个。其中实力最为强大,能和贝蒂乌斯比肩的是北方的那波亚。

两大海邦为了争夺商路和海外领土,经常发生冲突,而这种冲突最终演变成了一场双方争夺北海霸权的决战。

战争前前后后打了一年,双方互有胜负,谁都没有办法给对方致命的打击,也没有办法攻进对方的本土;持久的战争让双方都损失惨重。在萨迪加城市间所发生的一切内战中,不曾有过像这场战争般的损失,对于双方来说,这都已经演变成了一场放血作战。

而贝蒂乌斯能够笑到最后,也并非因为他们取得了决定性的胜利,而是在于运气,以及自己国内清平的政局。战争造成的商路闭塞让两国的民间都产生了很强烈的厌战情绪,贝蒂乌斯的议会几乎花掉了十年的财政收入才把不断上涨的物价以及其他战争造成的损失稳定住;但那波亚却没有这样的行动效率和财政储备,最终国内发生了叛乱,海军也随即哗变,那波亚共和国从此陷入了党争之中,一蹶不振;而贝蒂乌斯则撑过了最艰难的日子,成为了北海霸主。

这个纪念碑,就是为了纪念那场战争中死去的英杰,以及胜利所带来的光荣和梦想而建立的,想必那个时候的贝蒂乌斯充满了朝气吧。

海因里希和幽尔雅坐在同一张长椅上,即便此时两个人之间也不怎么说话,幽尔雅小口小口的吃着烤土豆,两个人只有偶尔会搭上一两句话。

而这种沉闷的气氛,直到有个活蹦乱跳宛如兔子一样的人闯进来才有所改变。

“啊……啊,这个……这个莫非是水上甜品屋卖的烤土豆?!”

尼娜闻着香味就找到了海因里希这里。

“海因里希太坏了,居然背着市长姐姐和别的女孩约会……还背着我给她买土豆。”

“……你的重点是后一句吧?”

“嘿嘿嘿嘿……”刚才气势咄咄逼人的尼娜现在傻呵呵的笑着,经过多次见面海因里希也知道了,这个洋娃娃一样的女孩只要有食物就能够轻松摆平。

这时,海因里希注意到在尼娜的身后似乎还有一个人。

不过那人的眼睛却直盯着他身边的幽尔雅。

“小雅……太好了,你在这里啊。”

那人有着一头金色的短发,而嘴上的两撇小胡子则能让所有见过他的人对他过目不忘。

“卡洛斯殿下……”幽尔雅看到那个男子的瞬间就想要站起来,似乎忘了自己的脚刚刚才扭伤。

“不要动!”海因里希和卡洛斯几乎同时喊出声。

而意识到这一点的两人又同时望向了对方。

“她怎么了?”卡洛斯问道。

“脚扭伤了。”两人的对话非常干脆。

不过这也让海因里希对面前这个小胡子颇感佩服,自己是在知道幽尔雅扭伤了脚的情况下才让她不要动的,但卡洛斯却在一无所知的情况下说出了相同的话,他应该是仅仅依靠观察就知道幽尔雅的身体不对劲了。

“小雅,伤到骨头了吗?”

幽尔雅摇了摇头,好像不管面对着谁,她都不怎么喜欢说话一样。

“有肿胀吗?”

“不知道。”

“喂,你没有替她检查过吗?”卡洛斯这句话是对海因里希说的,而且很明显有责备的意思。

“不……是我执意不让他检查的……”幽尔雅细声说道。

卡洛斯看了一眼幽尔雅,似乎也明白了原因。

“扭到了之后也是自己走到这里来的?”

点头点头。

“那大概已经有淤血了吧……可以让我看一看吗?”

似乎是犹豫了片刻,但是最后还是点了点头。

看到这一幕,海因里希暗暗的笑了起来,但并没有让另外三个人注意到。

面对别人的时候,面对自己信任的人的时候,丝毫没有掩饰的把两种情况下的差异表现出来,从这种意义上来说,幽尔雅还真是坦率得够彻底了。

“好疼……”卡洛斯的手只是刚碰到了幽尔雅的脚踝,她就咬了咬牙。

“谁让你逞强走那么远的路了啊……回去之后休养一个星期,不要多走路,拿冰敷一下,听明白了吗?”

“嗯……嗯。”即便在被训斥,她也依然像一只温顺的小猫。

“海因里希,这女孩和你什么关系啊?”这时候,尼娜在海因里希的耳边小声问道。

“路上捡来的。”

“我不信。”

“那你又是怎么和那个小胡子走到一块儿的?”

“我,那个……路上被捡到了。”

“我也不信。”

“你!”

“好了好了,”海因里希知道,继续戏弄眼前这个孩子的代价一定相当惨重,“让他们两个单独相处一会儿好了,你不是也想吃土豆吗?我带你去买就是了。”

每一次尼娜主动挑起话茬,基本上都是以得到某种食物为目的的。就连阿普里尔都异常羡慕尼娜怎么吃都不会胖的体质。

而当这两个人买了烤土豆回来的时候,发现那里热闹了不少。

因为那里现在又多了两个人。

阿普里尔和一个留着胡茬的男人这时候也站在了幽尔雅和卡洛斯的身边。

“嚯嚯,市长姐姐喜欢有成熟味道的男人啊……海因里希你危险了哦。”尼娜幸灾乐祸一样对着身边的海因里希说道。

“是吗?我可不觉得。”但是海因里希却并没有出现她预想中的醋意。但尼娜没有注意到,海因里希看着那个胡茬男人的目光中有着不同于吃醋的恨意。

而阿普里尔很快也就注意到了这边的两个人,朝他们招了招手。

“啊,这还真是巧合。”在听卡洛斯和海因里希用最简洁的语言叙述了发生了什么事情之后,阿普里尔感慨道。

之所以不让尼娜和幽尔雅来陈述,那是因为尼娜在叙述事情的时候思维混乱异常,而幽尔雅……几乎没有让她说长句子的可能。

“这大概就是神的指引吧。”长着胡茬的男人说道,现在尼娜也知道了,这个男人叫作亨利。

而且有一件事让她感到非常兴奋,那就是海因里希似乎对这个叫亨利的男人非常有敌意,果然还是吃醋了吧?

“这样一来,我们这里就只差利奥一个人了,”海因里希道,“我和他约好了在这里见面的,所以他很快应该就会来这里了,只要等一下就可以。”

“那,老弟,我的妹妹还是没有找到吗?”亨利对卡洛斯问道。

而卡洛斯在听到“老弟”的一瞬间也就明白了,亨利显然打算将两个人之间的关系用“兄弟”作为设定。

“是啊,也不知道你那位充满活力的妹妹现在到哪里去了。”

“这一点或许我可以帮忙,”阿普里尔说道,“以市长的权限,发动防卫团搜索整座本岛把你妹妹找出来也是没什么问题的。”

“不不不……这太夸张了。”亨利马上便拒绝了,这样兴师动众,万一城里恰巧有知道他的真实身份的人的话,那么就惨了。

“可是,你刚才一路上不是一直都在担心她吗?”阿普里尔反问道,“还是我们帮你找比较好吧?”

“不必了。”海因里希的一句话,让众人的视线都集中到了他的身上。

而他则用手指了指前方。

在那里,利奥正和一个他不认识的褐发姑娘在一起,狼狈地朝这里跑来。

而在两人的身后,似乎有几个城中豪族家的公子哥们正急速尾随着。

“那……那个不是辛蒂吗?”而亨利好像认出了那个褐发的女孩。

“你妹妹?”

“不错。”

“以后带女孩出来要看护得好点,”海因里希说道,“虽然这里治安很好,但是这里的年轻人奔放得很,为了搭讪追踪别人走遍整座本岛也是有可能的。我去摆平他们好了。”

“我也一起去。”亨利说道。

利奥现在越来越觉得带着这个女孩是个累赘了。

自从十分钟前遇到贝罗纳家的公子来搭讪自己身边的女孩开始,两个人就一直在躲避他们。而利奥惊奇地发现这群公子们的脸皮厚度与他们家的钱成正比,死缠烂打绝不放手。

最要命的是,自己似乎被这群公子们当作了那个女孩的男伴,每个人看着他的眼神里都透漏着露骨的敌意。

“利奥(辛蒂),到这里来!”

正在他牵着辛德瑞拉没命般的逃跑的时候,前方传来了两个重叠在一起的声音。

“哥哥?!”身边的辛德瑞拉首先喊道。

亨利和海因里希两人朝着利奥和辛德瑞拉的方向跑去,直到四人会面的时候,利奥才松了一口气。

男人们的热情实在是可怕,今天利奥也算是领教了。

而身后追着他们的几个公子哥,在看到海因里希和亨利的时候,也放缓了脚步。

“真丢人。”海因里希冷冷地抛下几个字,而那群少爷们看到有人罩着利奥和辛德瑞拉,虽然非常不甘心,但也只能作罢。

“怎么样,辛蒂,受到惊吓了吧?”亨利关切地问了问自己的妹妹。

“哥哥……”

“怎么?”

“好刺激啊!”

这时亨利才看到辛德瑞拉的脸上没有丝毫的不安和疲惫,倒是一脸兴奋的模样。

就这样,这原先似乎并无关系的四对人,如今就这样聚在一起。

几个女孩对于这样的奇遇显得非常高兴,而且逛街这种事情,本来就应该几个好友一起进行才有意思,所以在完全没有过问几个男人的情况之下,尼娜、阿普里尔和辛德瑞拉就结成了水城购物小分队。

至于似乎对购物没什么兴趣的幽尔雅,此刻在卡洛斯的坚持之下,正被他背着和众人一同前行。而另外三个男人此刻正非常无奈地跟随着兴致勃勃的女孩们——而利奥和亨利还担负着为各自的妹妹买单的任务。

相比之下,海因里希算比较轻松的了,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只是履行着市长保镖的职责而已。阿普里尔的薪水比他高,而且也属于不喜欢别人替自己买单的女强人类型。

这支奇妙的队伍用大半天的时间,走过了贝蒂乌斯本岛的大街小巷,踏过了无数名桥,经过种种水路,不止几个女孩们玩得愉快,就连亨利也觉得偶尔在这样有着城市风情的地方走走也是不错的,至少比起沉闷的宫殿要好得多了。

而海因里希似乎对卡洛斯和幽尔雅这两个人比较感兴趣。虽然没有办法像其他几个女孩那样活蹦乱跳,不过那样本来也就不是幽尔雅的性格。此时此刻趴在卡洛斯背上,让她倍感安心。卡洛斯也好像因为幽尔雅在身边的缘故而深沉多了——刚才买烤土豆的时候听尼娜说了,这位叔叔(卡洛斯)非常幽默,也非常健谈。

为什么会对这两个人这么感兴趣?海因里希也在心里问着自己。

或许是在幽尔雅身上看见了过去的自己,所以才对这孩子特别关心吧。

然而,到了最后……

“果然还是迈不过这道坎啊……”亨利如同唱着咏叹调一般说着。

“毕竟这一刻还是来了。”利奥也感同身受的说道。

女孩们最终停在了一家裁缝店门口。

这两个哥哥知道,最糟糕的时刻终于还是来临了。

“果然逛街就是要买衣服的吧?”辛德瑞拉说道。

“对的对的!”阿普里尔深表赞同,在此时此刻,她不是市长,只不过是一个十七岁的小姑娘而已。

“嗯,如果不把衣柜装的满满的话就会觉得不舒服。”尼娜也附和道,虽然她肯定不像阿普里尔和辛德瑞拉那样买起衣服来可以出手无度,但对于衣服的喜好似乎是高于对饮食的需求的。

“卡洛斯……”

“嗯?”

“我……可以买一件吗?”

“哎?”卡洛斯似乎难以相信,一直沉默寡言的幽尔雅居然也会主动提出要求来,服装的魅力有这么大吗?

“不可以吗……对不起……”

“不不,只有有点吃惊而已,”卡洛斯连忙说着,“你能提出自己的要求,我连高兴都来不及。给你十枚金币够不够……不,二十枚……不,全都给你,你想买多少买多少。”

“这怎么好……”

“没什么,你这些年来替我做的事情远远比这些有价值多了,如果你高兴了就能更加替我卖力工作,这点钱根本不算什么。”

卡洛斯说着,把幽尔雅放了下来,而幽尔雅则一瘸一拐地跟着几个女孩一起走进了裁缝店。

“等一下,哥哥,你也要进来!”就在走进裁缝店之前,尼娜转过头来对利奥说道。

“我?”利奥难以置信地指了指自己,“不必了,你选好衣服之后我会来付账的。”

“不,你也要买几件衣服……总是穿同样的衣服,你自己穿不厌我看都看厌了!”

“我才不要,我就喜欢自己身上穿的衣服。”

“你也做几件吧?否则出去可是丢我的脸哦!”就连阿普里尔也说道。

“呃……”

“再拒绝的话就要被市长姐姐讨厌了哦!”尼娜则不忘了落井下石。

“知……知道了知道了!”

几个女孩子们走了之后,原先的热闹氛围似乎也随之而去了。剩下的三个男人们彼此之间似乎都没有什么共同话题。

“偶尔陪陪女孩子们出来也挺不错的啊。”

然而,最不可能开口说话的海因里希竟然主动对另外两个人说话了。

“嗯,平时一直忙,也不可能陪她们啊。”亨利捻着自己的胡茬说道。

“忙着想下一步该对谁动手吗?”

海因里希突然之间说出的这句话,让卡洛斯和亨利都产生了警觉。

“卡洛斯……要是没记错的话,刚才幽尔雅刚看见你的时候,失口叫了你‘殿下’,对吧?”

这时候卡洛斯才猛然想起来,确实有这么一回事。

“那么就应该是格里芬的诸侯咯?放着自己的领地不管,来这座城市,是想来侦察吗?还是想要学学致富的道理呢?”

卡洛斯沉默不言,而他的右手则藏到了身后。

“不要拔剑,否则你真的有可能被当作间谍处死的。”海因里希告诫道,而卡洛斯此时也把右手缩了回来。

“不过你也未必是为了自己行动的,”海因里希接着补充道,“说不定是来担任国王陛下的护卫的吧?”

如果说海因里希通过幽尔雅失口说出的“殿下”一词而大致推测卡洛斯是诸侯还合情合理的话,当海因里希说出“国王陛下”这个词的时候,简直就是当头棒喝。

“亨利三世……上次见到陛下的时候,你还是格里芬王太子吧?”海因里希说道。

“上一次……原来如此,你是缪尔达来的?”通过海因里希的话,亨利也大致猜到了对方会知道他的身份的原因了。

“虽然过了五年,但是想事情的时候会捻胡子这一点丝毫没变,”海因里希说道,“五年前十字军东征缪尔达的时候,我也参加了。而且在战场之上,恰巧见到过身为统帅的你。”

“五年前参加过十字军,现在竟还这么年轻,真是不得了。”

“陛下的作风还是一如既往地大胆,竟然就这样随随便便带着公主出现在自己将要入侵的地方。”

海因里希说话丝毫不留情面,好像在告诉着亨利,自己对他毫无忌惮一样。

“入侵?不,只要你们安分守己,我自然不会对你们动手。”既然对方已经说得那么明白了,亨利知道也没有和对方打哑谜的需要了。

“呵呵,一座自由的城市绝对不容许有人妄图主宰它;而你也绝对不会容忍自己统治之下有人用自由的名义反对你的,”海因里希说道,“陛下……恐怕我们总有一天会再一次在战场上见面吧?不过绝对不是以朋友的身份。”

“……哼哼,哼哼哼哈哈哈哈哈哈——有趣,不仅观察力不错,而且颇有魄力,如果格里芬的贵族都像你这样我也就能省心不少了。”亨利笑道。

“这算是想要拉拢我么?”

“你怎么可能是靠封官许愿就能够拉拢到的人呢,”亨利说道,“何况你现在所效忠的那个女孩……那种器量绝对是让人无法背叛的,何况还长得那么漂亮。”

对此,海因里希无可反驳。

“怎么,现在可是杀了我最好的时机哦?不想动手吗?”亨利继续施压道。

“没用,现在杀了你不过是让贝蒂乌斯成为众矢之的而已

,”海因里希说道,“所以卡洛斯也不必有所戒备,你们几个人一定可以安全离开这里。陛下不是想对萨迪加动手吗?只有你对萨迪加动手了,萨迪加的城邦才会团结一致,而贝蒂乌斯才能够从中得到最大的好处。”

“莫非,你们想要……”

“就让我们看看萨迪加这块肥肉,最终会掉进谁的嘴里吧,”海因里希说着,把嘴凑到亨利耳边,用着极低的声音继续说道,“在我们最终决出胜负之前……就让我们好好地互相利用吧。”

“喂!你们三个,一起进来!”这时候,辛德瑞拉的脑袋从裁缝店里探了出来,“既然都来了,你们也每人都买一套衣服吧!”

“知道了,这就来。”海因里希回答着,便快步走了过去。

“卡洛斯,你觉得这个男人怎么样?”在海因里希稍稍走远之后,亨利问道。

“相比较那位还有点理想主义的市长,这个男人更加可怕。”

“哦?”

“因为他可以无视任何的道义和规则,为了实现自己的目的而不择手段。利用敌人来对付朋友,然后坐收渔利,恕我直言,他厚颜无耻和阴险狡诈的程度应该不输给我。”

“哈哈哈,有趣,这一次果然没有白来!”亨利拍了拍身边卡洛斯的肩膀。

“海因里希……这个人是个好对手,我现在已经期待着在战场上和他见面了。”

卡洛斯摇了摇头。

“一国之君可不应该这么好战冒失啊。”

“只有掌握战场,才能掌握军队;只有掌握胜利,才能掌握国家,”亨利说道,“还有,卡洛斯啊……其实你也是个不逊色于任何人的人物。”

“陛下谬赞了。”

虽然亨利说过不必用敬语,但是国王也有可能用这个来测试自己的忠诚,所以该有礼仪的地方,卡洛斯还是会做到彬彬有礼。

“今天真是见识了不少啊……”

“你们两个,还不快点?”

听到了辛德瑞拉又一次的催促,亨利和卡洛斯也加快了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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