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窟中那人又是哭又是笑,口中只是念:“人……一样的。”受了许久的寂寞,乍见外界之人,此时却是苦笑交加。
“前辈,你为何会被囚在此地?”聆月声猜想此人必不简单,枯枝般的手证明他呆在这的时间不会太短。
受囚之人颤巍巍的指着背上的冰封长物,却不知如何开口,像是忘记要说的话如何发音,憋了很久,终于说道:“化……冰……化开。”
“嗯……”聆月声观察插在他背上的坚冰,里面冻住的物事隐隐散发着些许邪气,已经和背相融合,二者已是一体,冰里的东西有着微微的生命力,似乎在悄悄窃取受囚之人的元气精血。
“一泓雅雨动百卉。”聆月声右掌运起真气,击向那人背上的坚冰,霎时伶仃作响,只见寒冰渐渐裂开,“啊~”那人一声悲呼,身子直了起来,“砰”的一声,碎冰炸开,却是一柄血色刀刃现世。
暗红色的血芒,在背上微微摇动,“呃啊啊啊……”被锁之人不住喘气,枯瘦的手的血脉隐隐浮现,可以看到红色的精血被慢慢抽取,背上的刀刃像是贪婪的寄生虫,不住的吸收营养。
秋痕落雨险些吐了出来,因为是在聆月声背上才忍住:“好怪异的刀。”
“这是谁做的以人养刀之法,实在过于残忍。”
“不……不残忍,哈……哈哈,我……该……”那人看起来已经是风中残烛,却是仍有气力说话,想来修为不低。
“刀是……我的,名叫血刃。”这句话下来,聆月声与落珊瑚顿时哑然,许久,聆月声才说道:“你……莫非就是……”
“哈哈哈……错不了,我就是……吞日……杀祸随……的……第一个……”
吞日三千劫难中,手持一柄血刃的修罗妖阙修者,在与灵狐争夺食物时,第一个杀死灵狐的人!
却没想到,太始初到今日,那名修者居然还在世上,还被困在此受无穷尽的折磨。
两人心里都是大惊不已,聆月声隐隐觉得此事不简单:“前辈,又是谁将你困在此地呢?”
“阴谋……”
“什么?”聆月声没有听清楚。
“阴谋!”那人突然大吼,睚眦欲裂,眼球突出一大片血丝,口吐黑血,落珊瑚慌道:“这是怎么回事?”
“他真气乱窜,走火入魔。”聆月声心念一转,走到一边,轻轻地放下落珊瑚:“你先暂时在这。”聆月声走近那人,伸指在他身上点住好几大要穴,接着强行让他端坐,手按在背上,一股暖和的真气,源源不断的输入进那人体内,引导其走岔的气息,忽然,背上血刃逢感应,血芒乍亮,聆月声感到走向不对,真气流失,大部分被血刃窃走。
“如此邪兵。”聆月声另一只手握住血刃,也是运起功体,饱提内元,再加一股真气与血刃抗衡,原本就受制于碎冰邪蛹的诡异寒气,此刻更是将功体两用,真气流失严重,聆月声不到一会儿,就感到支撑不住,嘴角渗血,落珊瑚着急道:“够了,聆月声。”自己却苦于手脚无力,不能做任何事。
那人渐渐镇静下来,头上冒出些许寒气,瞪大的眼睛缓和。聆月声见到有效,大感放心,微笑间,自己也是虚弱得很,收手后勉强站起。
找回了神智,被困之人也清醒起来,十指迸张,朝洞窟狂呼,冰壁竟然微微摇动。
“前辈……”聆月声道。
“救命之恩,铭感在心,妖刀名动无以为报。”妖刀名动身子拜服,但因外貌丑陋,看到聆月声白发俊颜,器宇轩昂,顿感自惭形秽,不敢抬头。
聆月声将他扶起,道:“前辈何苦如此。”
一旁的落珊瑚关切道:“聆月声,你的身体如何了?”
聆月声笑了笑:“你不要乱动,手上的伤没好。”
“我……扶我过去好不好……”落珊瑚央求道。
聆月声走过去,将她左手搭在肩膀上,二人慢慢再走到妖刀名动面前。
“哈,时也命也,妖刀名动以为就此绝命在碎冰邪蛹,让奸人计谋得逞,没想到……”妖刀名动惨然笑道。
“前辈,你之前说的阴谋,指的是什么?”
“我现在说的话,二位请牢牢记住,这是一个跨太始至现在的阴谋,我也只能窥其菱角,在封灵六界的背后,隐伏着一个藏着极深的势力。”
“是什么势力?”
“我不清楚,不过,太始初的吞日三千,不是自然劫难,而是人为。”
落珊瑚惊呼:“不可能,吞日三千,谁有这么大本事,让封灵六界无光三千余日。”
妖刀名动摇头:“聆月声你的修为已经罕见,但,你认为你到了顶峰么?”
聆月声笑道:“当然没有。”
“如此就是了,能够造成吞日三千,那人修为的可怕,已经无法想象。不过,更可怕的是他的野心。”
“什么野心?”
“妖刀名动,本是修罗妖阙的一名刀修者,终日沉溺在名刀的收藏之中,一日,在一个极其黑暗的地方,出现了这柄我背上的血刃,冥冥中,一个细微神秘的声音作响,说道,‘以此血刃,可证汝道’,哈,我所证之道,真与此血刃有关吗?我收下此刀,不久后便发现自己的功体有偏,有嗜杀的倾向,但血刃证道一如既往的吸引着我,我那时就立志以此血刃,寻找属于自己的道。”
聆月声听出此话有异:“前辈,你所要证的道是?”
“哈,你能想得到吗?”
聆月声想了想:“我猜测,前辈是认为祸随夕照一族,不应存活在封灵六界。”
“聆月声,你很聪明,祸随夕照非人,只是一群畜生,怎可与人一般立于封灵七界,还自成一族,我天天为此,欲寻机会,灭族证道!”
“可笑!”秋痕落雨冷笑道:“你有什么资格,去证这莫名其妙的道理,祸随夕照一族,又有了什么罪愆。”
妖刀名动不以为然,嗤之以鼻道:“小娃子懂什么,祸随夕照天地不容!”
“你这疯子!”落珊瑚骂道。
“也许吧,我从不为此后悔过,只是为被人利用而自感报应,那日我悄悄锻炼血刃,有一个神秘的人物却入侵了我的意识,让我进入了他的识界,他对我说,一个证道的机会即将来临,有人会造成吞日三千的劫难,届时灵狐在夜色下会逐渐凶暴,我就可以……”
聆月声叹道:“之后,祸随夕照就亡族了。”
“不错,但我万万没想到,吞日三千过后,我就被遇上了最不可能事情。”
“是什么?”
“那只不一般的厌死灵狐!”
“厌死灵狐,究竟什么来历?”
“它其实不是祸随夕照一族,是给我血刃的那名神秘人所创造的邪物,那人运用异法,将死去的灵狐的怨气冤屈,凝成实体,就成了不老不死的灵狐,厌死灵狐一遇见我,当然不肯轻易放过,无论我斩杀它多少次,它就是不会倒下,终于,我精疲力竭,被它抓来至此。”
聆月声奇道:“竟是厌死灵狐抓你来此,让你受尽刑法?”
“可以这么说,但,也不是完全对,我只是被它锁在这里,终日受寒气折磨,它还咬开我的双脚,让我饥寒交迫的时候,自己食下腿骨之肉。”
秋痕落雨脸被吓得煞白:“你……腿上的肉,是你自己……”
“呵呵,当你快死的时候,就什么顾不得了。”妖刀名动摸着自己的腿骨:“当时我悲愤交加,那灵狐起初还过来折磨我,之后逐渐就消失不见,然而,再来的人却让我意外!”
妖刀名动缓缓道:“再来的人,就是那名神秘人,带着那柄血刃,我以为他会救我,没想到,,他竟然将血刃插在我的背上,让血刃吸取我的精血。”
“我当时痛苦不已,一直哭着问他为什么,他才回答道,血刃先饮尽祸随夕照一族灵动的血脉,在吸取你这极度罪恶的人的血,之后,还要去杀一名至善的人,取得从善之血,然后,那柄血刃才得完全。”
妖刀名动悔恨的说道:“那时我终于明白,一切就只是那人要完善血刃的安排,我被炼成极罪之身,满足了血刃的需求,若是从善之血也被吸取,那么血刃就得以完全,不过之后的计划,那神秘人却再也不说了。”
苦心孤诣想要证己之道,却是被炼成罪身,身缠无端罪业,被人利用,妖刀名动的激愤可想而知,他尽量镇静的说道:“从善之血急不可得,而且神秘人好像也必须等到一次天时,是以,到现在我还没死。”
“聆月声,我已铸成大错,你能见到我,就表示那人计划不能这么简单的得逞。”
妖刀名动突然不住的朝他们二人磕起头来,一声一下,使劲抢地,落珊瑚忙道:“你这是做什么!”
“求二位阻止血刃完全!”妖刀名动的额上已经磕出血来,聆月声忙道:“前辈不可,前辈需要我们怎样做?”
妖刀名动道:“我随即要自尽当场,你们就可带走血刃,之后,去无欢无幻,寻找灭刀族的后人,让他们想办法毁去血刃,否则不知那神秘人何时回来,带来从善之血,让血刃完全,一切都太晚了!”
“这……”聆月声一脸为难:“前辈,你不用如此。”
“我现在是一个废人了,身上的冰锁谁都解不开的,不可能逃走,极罪之身,死有余辜,但是,我绝对不能让那该死的神秘人得逞!”妖刀名动说得诚恳坚决,聆月声心里一热:“前辈吩咐,聆月声必铭记在心。”
“哈……很好……我会用尽毕生修为,帮你们打开碎冰邪蛹的出口,届时你们拿上血刃,千万记住,吸了极罪之身的血,血刃会变成一柄异常凶险的邪兵,聆月声你要懂得驾驭它,不能走得偏差。”妖刀名动道:“这是我最后的交待。”
聆月声与落珊瑚互相看了一眼,皆为妖刀名动舍身的行为所触动,却见妖刀名动低喝一声,霎时气劲飞扬,身上的血刃时暗时亮,照得洞内蓝红交相辉映:“哈哈,‘一路河山伴星斗,经纶翻覆手,妖刀劫险本天孤,名动乱世哭!’聆月声,拜托你了!”大喝一声,双手顶天,一股破天裂石的功力,冲得碎冰邪蛹跃动不止,轰然巨响,毕生修为,将碎冰邪蛹的顶部破开,些许金色阳光射入,一能窥见外边洞天。
“成。”妖刀名动双眼一闭,微笑着垂下头去,接着身形化散,即将归于虚无。
“前辈安心,聆月声定不辱命!”聆月声将背上的剑套取下打开,瞬时华光起练,非凡神器乍现,聆月声将血刃取下,与剑套之剑包在一起,随即又背在背上。
妖刀名动却已经化作尘埃,无处可寻了。
唯留一地血滟,让人唏嘘不已。
聆月声望着落珊瑚道:“珊瑚姑娘,我们要出去了,聆月声可能要再次失礼。”说完抱起秋痕落雨柔软的身躯,身形一纵,跃出了碎冰邪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