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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布衣之冯玉祥(3)

********后,张作霖应冯玉祥之请,只身入京相晤,磋商善后问题,然分歧很大。孙岳、胡景翼认为张作霖终将成为西北军大患,故力主趁机将张作霖即刻扣为人质,再出师驱逐奉军出关。冯恐此举招致物议,不允所请。胡竟代书手令,逼冯签字。冯拒不握笔,胡孙二人,一人执手令,一人执毛笔,和冯玉祥在中南海居仁堂中往返追逐,作团团转,直如演戏一般,三人争辩彻夜,冯终未下令。

冯玉祥发动北京事变后,某日宴请张学良、杨宇霆、张宗昌、李景林、梁鸿志等,饭毕商议当下的时局。吴光新先是一言不发,后忽然说道:“孙岳是个共产党!我们大家都要小心他。”冯知吴光新这班人凡是诚意欢迎孙中山先生北来主持国政的人,都当加上一个共产党的头衔,冯便滑稽地说道:“你把孙二哥看得太高了,他每天要吸二两大烟呢?有这样的共产党吗?”

吴光新(1875-1939),安徽合肥人,段祺瑞妻弟。日本陆军士官学校毕业。1910年入陆军大学学习。民国后,历任陆军第二十师师长、长江上游总司令兼四川查办使、湖南督军。直皖战争时被王占元诱捕,作为“安福系”祸首之一被拘禁,1921年获释。1924年11月任陆军总长,后任训练总监。1925年2月任“善后会议”会长。

溥仪被逐出宫次日,段祺瑞从天津致电冯玉祥,大意为:冯在北京一切措施,他都以为很对,惟有驱逐溥仪之举,觉得有些欠妥。冯复电称:“此次班师回京,自愧尚未做一事,只有驱逐溥仪,乃真可告天下后世而无愧。

孙中山特致电冯玉祥,称赞冯派兵驱溥仪出宫之举,电云:“执事鱼日令前清皇室全体退出旧皇城,自由择居,并将溥仪帝号革除。此举实在大快人心,无任佩慰。复辟祸根既除,共和基础自固,可为民国前途贺。”

冯玉祥在曹锟贿选前,驱黎元洪以助曹,卖了很大力气。因此在曹锟当选后与吴佩孚争斗。曹忽略了冯近在咫尺,低估了他的重要性,没有给他任何酬报,使他很不满意,所以一有机会就倒戈了。冯下决心倒直,另与黄郛、李石曾所运动有关。对冯氏倒戈,吴佩孚曾对其幕僚说:“我不打败仗,冯不敢倒戈。”

1925年夏,孙科等国民党人到张家口访问冯玉祥。时国民党元老李烈钧、徐谦都在冯处。冯玉祥设宴款待大家,开席时先饮一汤,冯氏乃起立致欢迎词,刚说几句话,言及中山先生,忽放声大哭,泪如雨下,号啕悲声中痛悔生平未晤孙总理一面,实为最大遗憾。又说孙先生之死,是中国失去革命导师,世界失去了伟大的政治家。不但是民族损失,也是世界之损失。冯朴质沉痛的语调,使在座诸人不禁悲从中来,揾泪停餐,冯妻李德全也拿出手帕为冯擦拭眼泪。中山先生之子孙科是很少哭的人,此次受冯的感染亦痛哭一场。

孙科(1891一1973),字哲生,广东中山人,孙中山之子。1910年加入同盟会,1917年任第一任广州市长,1923年、1926年两次再任广州市长,1931年任南京政府行政院长,1932年任立法院长,1947年任南京政府副主席,1949年辞职旅居香港、法国、美国等地,1965年任台湾“总统府”高级咨议。

国民军成立后,有评论说:“第一军私,第二军乱,第三军散。”所谓第一军私,是说冯玉祥的用人。冯部初有五虎将:即张之江、李鸣钟、鹿钟麟、石敬亭、宋哲元,皆前清第二十镇与冯同事,或在十六混成旅充团营长者。不久又有小五虎将:即韩复渠、石友三、孙连仲、孙良诚、张维玺,皆十六混成旅士兵出身。张树声曾对徐永昌说:“冯先生是一定要亲自孵出的鸡娃,才会下蛋。”

冯玉祥驻军西北时,时逢圣诞节,担任冯军事顾问的俄国人乌斯马诺夫派翻译送来一只天鹅,并说是打猎得来,作为圣诞礼物云云。冯认为这是一种珍贵的鸟,把它打死,实在可惜,食之对不起国家,就对翻译说:“我请他来是当顾问的,不曾请他来打猎。他以一个外国人,未得地方准许擅自行猎,为法律所不容。”又把当地官员叫来,责问其何以不管外国人在此擅自行猎。最后要他们去和乌氏交涉。乌斯马诺夫只好来找冯道歉,冯定两条:一是认错;二是未得命令不允自由行动。

冯玉祥一向与在中国的外籍基督徒友善,大多有求必应。1925年五卅惨案发生时,任西北边防督办的冯玉祥,通电各地基督教会、外籍牧师,要求他们以教会名义站出来说些公道话。电报发出后,却无人响应。

冯玉祥常于大庭广众中、众目睽睽之下,严厉申斥处罚属下将领,以示握有无上权威。某次,冯在督率全军晨操后,登坛讲话,大发雷霆,声色俱厉。斯时,冯的职务是西北边防督办,国民军总司令一职,已交予鹿钟麟,但他却在全军士兵面前,指责鹿不扎皮带抢险永定河,有违风纪,且不与士兵同甘苦,应即罚跪。他的严令一下,鹿的两腿毫不犹豫,立即当众下跪。督办刘郁芬,也是冯手下大将,因为乘头等火车,冯当众斥责他怀有优越感,亦被罚跪。察哈尔都统张之江,因宠幸姬妾,而原配夫人终日以萝卜下饭,被冯侦知,亦于朝会罚跪。以上三员,均官拜上将,而冯视之如奴隶。

冯玉祥某晚查营,发现站岗的哨兵,抱着枪睡觉。冯见状不悦,把哨兵叫醒,准备打他一顿军棍。开打前,冯先把他训示一番,说“玉不琢,不成器”。随后,冯要那哨兵解释这句话的意思。睡眼惺忪的哨兵,竟把那句话听成“遇不着,不生气”。于是胡乱解释说:“总司令遇不着我,就不生气了。”冯玉祥闻言先是一愣,继而哈哈大笑,军棍也免打了。

有个日本武官,经冯玉祥批准到赐儿山游览。事毕,回见冯玉祥,冯问日本武官这次游历有何感想,日人说:“我见赐儿山一带的情形和几十年前的高丽差不多。”冯以为日人有意侮辱中国,居心可恶,便说:“近日有友人自日本归,与我谈及贵国,总说你们是个妓女国家,我倒不很相信。那几个友人中,有的寓所和你家是街坊,并和你家人熟识,也曾见过你母亲,说你母亲很漂亮,跟窑姐儿差不多。”冯怕他不懂其意,又补充说,“你母亲现在和妓女完全一样,虽然我知道她不是。”翻译不肯照译,说:“这不得罪人吗?”冯说:“他有意侮辱我们国家,我们就怕得罪了他吗?何况我们不是为自己得罪他,我们是为国家得罪他。”最后还是把话全部翻译了过去。

冯玉祥不准部属公开蓄妾,但对总参议段雨村例外。段拥有妻妾三人,为示区别而冠以:“家乡段太太”、“北方段太太”、“南方段太太”。

《京报》社长汤修慧,为邵飘萍遗孀,与西北军一向关系密切,《京报》被视为冯玉祥系喉舌。值《京报》创刊若干年纪念时,冯玉祥题词:“邵汤修慧女士,你一年到头,跑来跑去,到底要跑到哪里去呀?”立意新颖,但读者皆不明白冯氏为何竟出此言,《京报》将此登载于纪念特刊首页。

汤修慧,别名慧子,江苏苏州人。1918年10月与丈夫邵飘萍创办《京报》及附刊《北京报》。邵飘萍遇害后,汤修慧自任《京报》社社长兼总经理。1930年北京报界联合成立“北平记者联合会”,被公推为北平记者联合会执行委员,负责主持会务。

冯玉祥最恨部下吸烟。一次到一幕僚房内,闻烟味甚浓,便以八股声调朗声颂曰:“你的屋子,又熏又臭,又臭又熏,即熏且臭,即臭且熏,熏而又臭,臭而又熏,熏熏臭臭,臭臭熏熏,亦熏亦臭,亦臭亦熏。”念毕一言不发而去。

冯玉祥赴苏俄考察时,听斯大林作报告,当听到斯大林说“从此俄日两国关系会更加亲密”,冯立即发问:“你们讲世界革命,又说援助中国革命,打倒帝国主义。他们日本逼迫中国签‘二十一条’,要灭亡中国,你们还要与日本亲密,还能援助我们吗?”斯大林解释说:“这是外交手段。”冯说:“为何不早说?不过,你们这么做,岂不是诡诈手段吗?”

冯玉祥掌西北军时,聘俄人乌斯马诺夫做军事顾问。此君不仅喜欢打听军营事情,还常向冯问东问西,甚至涉及军机、人事机密。某日,乌斯马诺夫又向冯玉祥问事,冯大为不悦,说:“顾问先生,你知道在中国,‘顾问’两宇当何讲吗?”乌答:“不知。”冯便接着说:“顾者着也,问者问话也。顾问者,就是当我看着你,有话问你的时候,你答复就是了。”

1925年秋,美国女记者斯特朗第一次见到冯玉祥。斯特朗从北京出发,乘坐一列没有暖气的火车,向西北走了两天,到达位于蒙古沙漠中的冯玉祥的军营,对冯进行了首次采访。冯给斯特朗最初印象是:表情冷漠、高大健壮。斯特朗曾回忆说,冯将军无精打采但谦恭有礼地背诵他的纲领:“中国的第一需要是普及教育,直到每个人都能读书写字。其次的需要是修建公路和铁路。”斯特朗还问了冯一个比较尖锐的问题:“目前的力量能控制多少个省?”冯答道:“我缺乏经验,控制好一个省已经很吃力。”

冯的谦逊,斯特朗认为是他为人的高妙之处。

五原誓师前后,五原县长刘必达,见冯玉祥生活甚苦,一天特送冯玉祥鸭子二只。冯虽知刘为官清明,为人质朴,但因当时冯军士兵们天天吃不饱饭,此时送鸭,是在毁他的名声。故每只鸭子回敬刘必达十军棍,共计打了二十军棍。

五原誓师后,西北军内的基督教活动忽然销声匿迹。牧师下岗,代以政治员;礼拜中止,代以朝会;布道取消,代以上理论课;圣歌停唱,代以《国际歌》。时人相传:冯总司令从苏俄学来了一套革命理论,故不再念那基督教了。

西北军每到一处,大搞所谓的政治宣传:凡有房屋墙壁,即书写标语口号、涂绘国耻地图及二十四孝画图等,电线杆上钉满写着古圣贤格言的木牌,不一而足。就连士兵们的服装上,也缝上白底红字的文字,可谓开中国“标语治国”先河者之一。

奉系大将李景林曾斥冯玉祥,说冯“前日拥段(祺瑞),今日驱段;前日捉曹(锟),今日放曹”,又说“好恶无常,恩仇不定”。

李景林:字芳宸,河北枣强人。幼承父艺,从学技击,为武当对剑第十四代传人。保定陆军军官学校毕业,入黑龙江巡防队。民国后,历任黑龙江第1师参谋长,奉天陆军第3、第7混成旅旅长等职。第二次直奉战争中,李景林与张宗昌组成第2军,担任热河南路的作战。奉军取胜后,任直隶军务督办兼第1方面军团司令。

1926年冯玉祥在五原誓师,改编了宁夏军阀马鸿宾部为第七师,马为师长。后来又升他为军长,但他无论写呈文、上报告,仍自称师长。冯问其原因,他说:“实力只有一师,称师长名副其实。”冯闻之大悦,誉之为:“谦谦君子,老诚练达。”

马鸿宾(1884—1960),字子寅,回族,甘肃临夏人,马福禄长子。历任昭武军骑兵营长、甘肃新军(骑兵约五营)司令、绥远都统、宁夏镇守使、西北边防会办、国民军第二十二师师长、甘肃省府主席等职。

冯玉祥参加北伐后,将用兵于山东,召集高级将领计议筹策。冯讲完,要求诸将尽可各抒己见,不必苟同他的意见。孙良诚率先发言说:“总司令,是我辈之导师,其一言一行,为天下法,良诚无意见,以总司令意见为意见。”冯勃然大怒,厉声斥责:“我刚才所言,就是我的命令,你要坏我的法令吗?”孙毛发竦然,不敢再言。攻克山东后,冯荐孙良诚主政。论者说:“受杖、罚跪、面责,皆冯军记功之默示,其受罚愈多,则擢升愈速。”

孙良诚,字少云,河北静海人。1912年入冯玉祥部当兵,曾任团长、混成旅旅长、国民军第1军2师师长、国民联军援陕军总指挥、国民革命军第2集团军第1方面军总指挥兼第3军军长、山东省政府主席等职。抗战后曾任鲁西行署主任、第39集团军副总司令,后率部投降日伪,任伪第2方面军总司令。抗战胜利后所部被******收编。

1927年夏,冯玉祥东出响应北伐,解西安之围,刘镇华败绩。经过张钫的疏通,刘镇华到开封去见冯玉祥。刘到了冯面前,战战兢兢,诚惶诚恐,双足立正,向冯做九十度的三鞠躬,每鞠躬一次,口里说一句:“镇华罪该万死。”冯过后对人说“雪亚(刘的字)颇有悔悟”。

刘镇华(1883-1956),字雪亚,河南巩义人。1908年入同盟会,在豫西从事反清活动。辛亥革命军起,投陕西军政府东路大都督张钫部。1914年因在宝丰剿灭白朗而崭露头角。1917年率部入陕任省长。后曾任陕西督军、豫陕晋边区绥靖督办、安徽省省主席等职。

冯玉祥对不遵守时间的人深恶痛绝。1927年,因为汪精卫不守会议时间,开会经常缺席、迟到,冯一怒之下,编成一副对联送给了他:

一桌子点心,半桌子水果,哪知民间疾苦;

两点钟开会,四点钟到齐,岂是革命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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