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国军 支军 尹浩洋
一群稚气未脱的孩子竟把偷自行车当成了炫耀的资本，其中一人自豪地说：“我偷了20多辆车子啦！”当警察找到这些孩子的家长时，其中两个当爸爸的人竟然说：“偷自行车还算偷？谁小时候没偷过五六辆自行车！”请看本报记者的“案件追踪”——
吵嘴吵出个系列盗窃案？8岁的孩子偷了6辆车？“为什么偷车？就是好玩呗！”
应该说这是个小案子：2000年12月20日和21日两天时间，市区奇山派出所民警就发还了20多辆被盗的自行车！上周，该所民警对奇山小区内的中小学进行了一次集中清查，发现了那些初中学生们骑的自行车中近五分之一是偷来的！在一所小学五年级学生的交代笔录中，证明同学中有40多人偷过自行车！在市区各派出所，几乎都有过类似的“学生偷车案”！
发现这个不小的案子很有戏剧性：一天，一个小孩和一个修车人打起仗来，闹到了奇山派出所。修车人说，小孩卖了车子又反悔，小孩说，修车人“抓唬”他。弄明白了个中缘由后，民警们都愣了：这个12岁的刘姓孩子是个在校学生，他和其他同学偷了辆自行车，以20元的价格卖给了上夼大厦西路口的修车老头；过了些天，孩子们看到他们卖出的车子被“一位20多岁的阿姨”骑着，问“多少钱买的？”答“100元。”刘姓孩子便找到老头说：“你‘抓唬’我！你得把赚到的80块钱给我！”
这事使“冰山”露出了令人震惊的一角：这个12岁的小孩说：“今年11月份的一天中午，我和某某中学七（4）班的学生梁某到市区银河大厦玩。回来经过胜利路南头证券交易市场周围时，梁某看见一辆自行车没锁，便对我说：‘你不是没车子骑么？我去给你偷一辆！’我周围的很多同学都偷过自行车，梁某先后偷过5辆车子，另一位同学孙某偷过两辆，孙某某则偷过4辆，我自己偷过7辆。我第一次偷车大约是一个月前吧，当时，我和同学周某某在市区上塔路一个楼洞里发现一辆蓝色变速车，俺俩用铁锯锯断了车锁，将这辆车偷走了；过了没几天，我和同学刘某某、孙某、孙某某在‘佳选超市’偷了辆银白色变速车；第三次，我和梁某、李某某在‘九开超市’附近偷了辆彩色变速车，卖给修车老头后我分了5块钱，这些钱都让我买了好吃的了；不久，我和两位同学在上夼大厦附近连续偷了两辆自行车；第六次，俺6个同学在上塔路玩时，偷了辆蓝色自行车，卖了10块钱；第七次，我和周某某、刘某某在上塔路上的一个小商店附近发现一辆变速车，俺三个人把车子抬到了俺家楼底下，现在还在那儿放着呢！”
这个刘姓孩子的笔录中所说的“孙某某”出生于1992年1月，今年才8岁！但就是这个8岁的小学生，在派出所里交待说，他和本校三（1）班的华某共偷过6辆自行车！问他为什么偷自行车，回答是“好玩呗！”6辆自行车下落如何？回答是：“有的送给了同学，有的卖给了修车老头，还有一辆在工商银行旁边的电话亭前被一位大哥哥骑走了：他说车子是他的。我也没敢争……”
连圈圈都画不圆的小偷？“谁小时候没偷过几辆自行车！”？“他就是喜欢骑车子，这也算毛病？”？“这样的爸爸哪还有家长的样子？”
孙某某确实是个孩子。他在交待材料上的签字连“2000年”的3个圈儿都画不圆！看着这个8岁的孩子那嫩稚的签字，谁不心痛！
可偏有不心痛的！当民警找到这几个孩子的家长后，有两个当爸爸的回话差点儿没把民警气死：其中一个爸爸淡然地说：“偷自行车还算偷吗？谁小时候没偷过五辆六辆的自行车！”另一位爸爸面带笑容地说：“我这个孩子就是喜欢骑车子，我知道他摆弄同学的车子有五六辆了，不过都是偷着玩的，他也没偷车子去换钱花，小孩子玩罢了！”
民警们对记者说：“有这样的家长，又能指望他们教育出什么样的孩子！”
按照我们一般人的设想：家里的孩子忽然多了一辆自行车骑着上学，正常的父母怎么会不怀疑又怎么能不询问一番呢？但在调查中，记者却发现，有相当多的家长对这些“多余自行车”根本不问其来历；有的即使问上几句，也被孩子“这是我同学借给我骑着玩”的谎言所蒙骗。在没有多少法律意识的幼稚的孩子面前，我们这些家长称职么？在孩子成长的道路上，家长本来应该是孩子的第一位人生老师，是阻挡孩子违法犯罪的数道防御线中的第一道“防御线”。令人惋惜的是，这些孩子家长所应发挥的作用根本就没有发挥。正如一位民警说的：“家长家长，一家之长；长者当然要有长者风范。这些爸爸哪还有‘长者’的样子？”
初二年级往上的学生很少发生这种事情？修车老头的自白？我们如何为孩子的成长创造良好的社会环境
在调查校园学生盗车案的过程中，民警们和老师们都发现了一个现象：第一，“校园盗车贼”在市区确实是个普遍现象；第二，在中学，初二年级以上的学生中很少发生盗车案，初一年级的学生特别多；在小学，三年级往上的学生中才开始有盗车现象发生，到小学五年级时特别猖獗！
这种现象至少说明了两个问题：第一，孩子们并不是天生的“偷车贼”；第二，如果说小学时的法制教育对孩子们还没有多少强制作用，那么升入初中以后随着青春期的到来，孩子们逐渐开始有了自己的行为主观能动性，他们既会认识到自己以往行为的无知和对社会的破坏性，也会强制自己克服恶习遵守法规，只要我们能给孩子创造一个有利于健康成长的大环境，“学生偷车子”这种现象则并不是难以灭绝的。
说到良好的社会环境，就不能不提提在本文中已经多次被孩子提到的那位“修车老头”。这位“修车老头”姓荆，是一位退休工人，去年12月7日，他被派出所民警传唤。民警问：你知不知道为什么被依法传到派出所？这位已经56岁的修车人张嘴就答：“知道，因为我销赃！”据他自己交代：仅仅从去年11月到案发为止，他就买了5辆“赃车”：“第一次是2000年11月的一天中午，一个圆圆脸、十二三岁的小男孩骑着一辆‘灵燕牌’的女式24自行车来对我说：‘爷爷，我家买了辆新车，这车子我不要了，卖给你吧！’我当时问他有没有车证，他说没有，我就给了他20块钱，将车子买下来了。至于说当时我知道不知道车子是偷的？知道！这帮孩子成天偷自行车我怎么会不知道？为什么还要买？贪图便宜呗——我买的那5辆车子基本上都是八成新的，一共才花了50块钱：有的车子因为孩子急于脱手，我趁机压价，一辆车子才给了他们5块钱！”
这位姓荆的老头也真是糊涂了：去年12月7日，他在销赃时被群众发现，当时他竟然也是认钱不认法。据失主回忆：“我拿着车证回到修车点后，那个修车老头承认了车子确实是我的，但他向我提了条件：不交给他20块钱，他就不给车子；我不给他，老头又找卖车小孩要20块钱。小孩哪有？老头便高低不给我车子！”
应该说“校园偷车贼”并不都是因为要换钱花才偷车子：他们有的人根本没有法制观念，偷车只是为了骑着潇洒，有的孩子因为要在同学中混充“有能耐”的角色，而不惜以身试法。但不可否认，正是因为有了“修车老头”这样唯利是图的人，孩子们才知道偷了车子能出手换钱：你能说这样的修车老头不是变相的教唆犯罪？！
民警们已经对“校园偷车贼”的监护人和荆姓老头这样的销赃者依法进行了处罚，但这个“校园学生系列盗车案”却并没有结束，它至少告诉我们：在我们这个现代文明已经很发达的社会，自行车可能不再像以往那样算是“几大件”之一了，但孩子们在它身上表现出来的精神文明素质和法制意识，却仍然是检验我们培养下一代人格质量的“大件”之一。如果我们淡漠了对孩子的重视，我们的社会以及我们的家长是要咽下苦果的。那些因为自行车被盗而烦恼的人们，怎会想到自己的烦恼竟然产生于那些看上去天真无邪的孩子们呢？
但愿那些当家长的读者看了这篇文章后，能对自己的孩子再多些重视，再多些操心。至少孩子们手里有了你没给他买过的东西，你应该一追到底地查查：到底那是不是孩子走上犯罪道路的第一件赃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