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瑶姬雪并不知晓,她的狼狈逃离,让慕容嬿无故想起了过往,曾经所发生的事情,桩桩件件清晰浮现眼前。
再然后,慕容嬿看到了云哲,那如画中走出的贵公子,虽驻守边疆,历经战火,却仍是翩翩如玉,引人瞩目。
“再次相见,姑娘雅兴不减,可风月之所,姑娘就不怕隔墙有耳吗?”
云哲随着巧娘上了楼,进了屋,一见慕容嬿便像自动转换性格般,略带痞气说到,却任由碧瑶替其褪去长袍,随意落座。
“琉璃阁,帝都销金窟,名符其实的风月场所,未尝不可叙话,那既在风月地,倒毋须拘俗礼了,公子以为如何?”
慕容嬿轻启薄唇,朝云哲嫣然一笑,慢吞吞的取下炉杯,替他斟酒。
“酒香淳厚,入口辛辣,温度适中,姑娘真是煞费苦心。”
云哲长年待在军营,对于所谓的皇子身份,俗世礼节,本来也就不重视,然而回到帝都,却要步步为营,谨言慎行。
但诚如慕容嬿所言,风月场所,若拘泥称谓,何须至此?自然,云哲并不介意,笑着饮尽爵中酒。
“公子说笑了,只是从到琉璃阁这酒便温着,算来已有半个时辰,自然香醇不少。”
慕容嬿闻言,稍挑眉梢,说得风轻云淡,复给自己斟上一杯,浅酌半口,她知道今日云哲肯来,就表明他们之间已达成合作。
“哦,看来,姑娘是笃定我会前来,但我尚有一事不明,还请姑娘指点。”
云哲并非傻子,从慕容嬿言语中他听出了端倪,只可惜帝都不比边疆,稍有差池便将万劫不复,更何况他身旁还有一群虎视眈眈,如豺狼虎豹的兄弟,所以他无法轻易相信任何人,自然也包括慕容嬿。
“公子顾虑之事,我自然明白,此乃我给公子的第一份礼物,望公子能看到我的诚意。”
慕容嬿笑意不减,从身旁拿出只锦盒,缓缓推到云哲跟前,那锦盒外观倒是精巧,可内在却不那么美好,至少对于某些人来说,这锦盒就是见血封喉的毒。
见到锦盒的瞬间,云哲痞气一收,骨节分明的手指敲打着桌案,紧盯慕容嬿像是要从她眼中看出什么,却全然徒劳。
有人曾说过,聪明人之间,既兮兮相惜,又针锋相对,亦如此时此刻,或是相惜相对,皆不过世人传颂。
慕容嬿迎向云哲目光,似笑非笑的勾起嘴角,她与他是上天注定,从很早就注定了,谁也无法改变,就算此刻云哲不信她,可谁敢断言日后之事?她只要拼尽全力,替他扫平一切荆棘,助他成为大行帝君便是。
“姑娘如此诚意,可是,这选择确令人费解。”
其实锦盒中装着何物,云哲能猜出个大慨,但他却猜不透慕容嬿的用意,帝都一众皇子王候,她偏偏就选中不受宠的他?
“公子说笑了,毕竟谁都不想站在山脚仰望巅峰,当然,帮助公子我是有条件的。”
云哲闻言,眉梢一挑,果然,天下间没有不劳而获的事。
“不知姑娘有何条件?”
“对公子而言也不难,公子只需答应,他日若公子称帝,必尊我为后。”
慕容嬿话落,云哲更加诧异,眼前的女子费半天劲就为当皇后?不过也是,人活着就该随性而为,更何况这天下是天下人的天下,有些事情越不可能,越应该去尝试,即便撞得头破血流又如何?
“好。”
琉璃阁中的谈判,就像是乐之篇章,不知拨动着谁人心弦,却打响了血腥的帝位争夺之战……
好像只要是到了夜间,琉璃阁就不曾停歇过它的喧嚣,每间屋子里都在谈笑风生。
就连平日冷清的三楼,今夜也分外热闹,有人奏乐,有人唱跳,也有人打着拍子耍着酒疯,引得人捧腹大笑。
“多日未见,瑶姑娘的琴艺真是愈发精进了,当真不愧为大行第一琴师,景德佩服。”
而能上琉璃阁三楼者,皆乃都城贵胄,即便是瑶姬雪,轻易也不敢得罪,尤以像今日这几位,除了辰王云城外,无不是朝中权臣之子。
这群公子哥们每每到琉璃阁,都会让瑶姬雪来弹上几曲,然后个个如同行家般,摇头晃脑品味一番。
殊不知,在瑶姬雪眼中,其简直蠢入膏肓,奈何她一风月场所的无权女子,明知人家是傻子,偏还不能点破,只能扬起笑脸相迎,方可避免无端祸事。
当然了,他们之中也非没有懂琴者,譬如那个自称景德的,他乃当朝廷尉次子,本名张书睿,景德为其字,在家中颇得宠爱,对外号称琴痴。
要说起张书睿吧,倒是个奇人,打小便好音律胜过爱美人,是以,他与其他来琉璃阁的公子哥不同,听曲胜过鉴美。
“你啊,此般好音律,莫不是将来打算与音律凑对吗?”
瑶姬雪受赞无言,只收好琴,轻摇莲步移至席前,然后,在张书睿旁边的空位上坐下。
云城的声音便在此时响起,引得众人哄堂大笑,又觉得无可奈何,毕竟就连廷尉都管不了,他们还能怎么着?
“辰王此言差矣,并非景德偏好音律,实乃景德尚未遇到倾心之人。”
闻听云城此言,张书睿突然变得一本正经,巍巍颤颤的站起来朝他作揖,舌头打着颤说话,越发惹得众人哭笑不得。
任谁见着前一刻还醉得一塌糊涂,后一刻又突然正经起来的人,都会觉着滑稽。
瑶姬雪亦觉着好笑,却是看向云城微启檀口道:“其实喜好音律不失风雅,奴,曾听闻人说,凡好音律者往往都心地善良,想来张公子便是如此。”
“恩,对了,就是这么个理,你们啊亏得还说是我挚友,却不及人家姑娘懂我,来,瑶姑娘,这酒我敬你。”
张书睿很是受用瑶姬雪的话,摇晃着起身端酒朝瑶姬雪拜去,冷不丁一个踉跄,险些扑倒在瑶姬雪身上,还弄洒了满地的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