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淳与俊成下午两点半回到学校,在田径场的侧门下车,直奔本班服务区。
“去哪里吃饭了?迟到这么久。”于老师问道。
“我妈妈叫帮忙搬点东西。”合淳撒谎道,于老师也就相信了,看见俊成身上的东西又忍不住问道:
“你背着电脑出来干嘛?”
“有点问题要拿出去修理一下。”俊成缓缓道。
俊成将水壶提起来,看看是否已饮用完,试着分散于老师的注意力。
他内心还在激动着,巴不得现在就呆在家里设计稿子。
他与合淳都还没吃饭,此时已经饿得发慌。
两人又只好又溜出来,令俊成意外的是,当他与合淳来走到校门口的时候,看见了停在路旁的轿车。他记得那个车牌号,是父亲与葛向兰来了。
“我爸来了,还有葛阿姨。”
合淳惊讶得想紧急回避,急忙奔向超市。放下水壶时却看不见母亲,小工告诉她老板娘出去逛街了。
向伟全坐在车里,无奈的把手机收起来,俊成不知道,自己的手机已经停机。
俊成靠近车子,弯起中指轻轻敲车窗。
向伟全与葛向兰见状都惊讶无比,立即走出轿车。
“爸,什么时候到的,怎么不打我电话。”
“你电话停机了。”向伟全道。
两人从葛向兰的老家回来,向伟全忐忑不安的表情,努力让心情平静一些。
葛向兰返回车厢,找到距离学校最近的餐厅名片,致电订座。
阳光温暖,俊成脱去了厚外套。从电脑包里掏出10张自己的设计师名片放到轿车里,却不好意思告诉父亲与葛向兰自己是一名平面设计师。
其实,今天还有另外一件事,就是要去扫墓,不是清明节,向伟全选择了双亲忌日进行。
时间太紧,祭祀所需的物品,只好到陵园购买。
向伟全发动了轿车,俊成请求等一等,他跑进超市里,大方的邀请合淳一块去吃饭,更主要的是,他需要合淳代为向于老师说明自己待会要随父亲去扫墓。
合淳拒绝了,内心有些羞涩,不敢去见俊成的家人,答应俊成会如实转告于老师。
“你什么时候回来?”趁着小工走进仓库,合淳急切的问。
“还不能确定,我会短信或者电话联系你。”
合淳拿了一杯酸奶和一块面包,待俊成上车后朝校园走去。待车子掉头加速走了,她又不舍的回头远望。
三个人点了五份菜,简单吃点,主要还是为了俊成。
向伟全主动告诉俊成,葛向兰又给他买了一件过冬的外套,葛向兰从脚边提出一个白色纸袋,递给俊成:
“本来是要给你个惊喜的,你爸爸藏不住话,都让他给说了。你套上去试试看合不合身?”葛向兰道。
“谢谢。”俊成诚恳道。
俊成心里又打了个结,他省去了对葛向兰的称呼,感激她的关心,不确定称其阿姨会不会不够诚恳?
陵园远离市区,俊成还以为是去给母亲扫墓,然而去的方向是相反。
俊成的成长,相比正常普通的家庭,他是有了许多缺失。这种缺失带来的痛苦,父亲向伟全比他承受的也许更多。
向伟全还在读大二的时候,父亲病逝,他请了长假回家奔丧,借着周末的时间,当时葛向兰乘坐夜班车赶来,陪他两天。
大学毕业即成家,俊成的奶奶可高兴了,老伴走了,失去了一个,迎来了新的生命。
然而俊成满周岁时候,奶奶随即病逝。母亲临终的时候,向伟全一直陪在身旁。
她告诉儿子:“妈是有些想念你爸爸了,妈很好,没有什么可牵念的,只是有一点可惜了,不能看着孙子长大成人。”
夜里,他眼球布满血丝,看着母亲的心跳停止,狂泣无声。
妻子白丽华安慰他:“你还有我,还有我们的孩子”。
俊成还小,没有任何记忆,当天夜里向伟全抱着他们母子俩哭泣的时候,眼泪浸湿了他的头发。
风言风语,有人说向家的不幸将会继续,可是向伟全不相信迷信或算命先生。
看着俊成慢慢长大,向伟全拼命努力的工作。
他至今忘了一件事,在妻子白丽华病逝前,他没有问白丽华,到底是妻子长期忍着病痛不肯说,还是她的病真的是悄无声息。
至今心里依然有阴影,他现在手中只有两个宝贝,一个是俊成,一个是葛向兰。所以,当得知俊成手腕受伤的时候,他真的着急想哭。不常来看望俊成,他真的很愧疚。
车子驶进山道,山体一边草木密实,枝叶随风轻摆。向伟全希望母亲能与父亲始终在一起,于是在三年前购买了这里陵园两块墓地,将父亲与母亲重新迁葬至此。
这些事情,俊成都一无所知,这次更是第一次来拜祭没有任何印象的爷爷与奶奶。
俊成第一次见到爷爷奶奶的坟墓,从小开始在他的意识里,爷爷和奶奶的印象几乎为零。俊成与父亲提着鲜花、冥币等物品,三人慢慢爬到山腰。
墓地有专人管理维护,杂草不长,爷爷和奶奶的墓碑相距不过两只拳头。
“儿子,站好,鞠个躬吧。没有他们就没有我,也就没有你。”向伟全道。
俊成放下手中的物品,整理好衬衫领子,深深鞠了个躬。
向伟全开始点燃冥币,视线随轻烟上抬,遥望遥远天际,暗暗祝福看不见的那边是安乐、祥和的。
俊成右膝着地蹲下来,帮父亲倒了两杯白酒,做个简单的仪式吧。
爷爷姓李,奶奶姓向,俊成不解,于是葛向兰简单告诉他:
“你爷爷不是锦阳人,但在锦阳与你奶奶相爱了”。
后来,俊成去查阅了一些资料,才知道上门这个词的意义,也叫倒插门,三代之后可以还姓。
山中的空气冰凉清新,安静。能听见即将离开陵园的扫墓人,停在陵园门口的汽车发动了。
“我爷爷奶奶都没有照片?”俊成问。
“他们很少照相,但有两张,一张结婚照,一张我15岁时的全家福,就在我房里一个档案袋里,全是黑白照。”向伟全道。
“那爷爷是哪里人呢?”俊成又问。
“白水人,为了你奶奶他就离家到锦阳来工作。”
“那他们是自由恋爱了。”
“你也知道什么是自由恋爱?”向伟全惊讶道。
“你儿子成长得不知不觉,就你还一点都察觉不到。”葛向兰道。
葛向兰说完转头接电话,看了向伟全一眼,将电话递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