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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民间西夏(5)

宋代推行重文政策,重人才、重知识。其中一个重要的方面是大力改革发展科举事业,通过对科举考试实行殿试、封弥、锁院等一系列改革措施,较好地改变了唐代科举选士被士族官僚把持。但科举舞弊现象依然严重,经常出现寒门士子落第,豪门贵族子弟中举的不正常现象。在此同时,又极大地扩充了科举职场的人数,对贫寒穷苦的知识分子来说,科举入仕做官是他们唯一的出身机会,一旦金榜题名,便身价百倍,鸡犬升天,尤其是考中进士的,不但升得快,而且很容易进入馆阁清闲之地,进而成为宰执、侍从等高级官僚层中的一员。

正因为科举考试这般重要,却这般腐败,分合的心里很难受。分合是为大宋王朝效力的西夏人中的一个,大宋和西夏的关系始终紧张,他们几个备受气,索性分合的官不大,仅是枢密院中一个小文书,在大宋朝廷命令改写科举制度时,他倒出了不少策略。但再好的策略,都不能改变贫富贵贱的差距。

分合在关键时刻能出谋划策,受到同僚们的赞赏,对他的待遇相对上升,也在为分合媒合亲事。

分合现年30岁了,抱着不丢西夏人的脸,想干出一番事业再成婚的心情,才延误了个人问题。分合曾对他的朋友说,妻不讲美丑,也不可分贵贱,太注重容貌反而会弄巧成拙,生活将就着才好。

时至科举才子择偶的话题正在热闹的时候,受社会风气的导向,宋人已普遍认为“子为进士而女嫁士大夫”最感荣耀满足,择婿以进士为重。当年欧阳修原配夫人胥氏死后,参知政事薛金将第四女嫁于欧阳修,还有刘清、景德中期考入进士后,“宰相寇准以弟之女妻亡”,寇氏死后,李沆家复取为婿,李沆在太宗时任参知政事,真宗朝为右相,刘清则先后为两位宰相看中,成为其家族的乘龙快婿。

在婚姻的观点上,分合十分厌恶这种攀附名贵的现象,他来大宋多年,早已磨去了西夏人好斗的性子。一日,朋友向分合引见了一位奇丑的女子,在一家茶店当老板,因为丑女的茶好,便宜,来的人就多,朋友常来喝茶,一回二回的就认识了丑女,朋友来店喝茶,从不正看丑女,而是让小二为他服务。

朋友和分合坐下,给分合指了一下正在忙碌烧水的丑女,分合一看背影,感觉舒服,丑女转过身来,分合大吃一惊。朋友说,女虽丑,但实在,实在非常也。

第二日,分合单独来茶店,专要丑女沏茶,以近观丑女。奇怪的是,丑女的形象,在分合的眼中倒不是怎么丑,若再窥一眼,却能发现有其柔和之处。丑女边沏茶边问,公子家住何处。分合说,西夏甘州城内,10年前逃离西夏,通过朋友找到安身处,10年一晃而过,却无所为也。丑女说,不急,60岁还能考秀才呢?分合觉得这位丑女才识不浅,煞有大家闺秀的样子。便问起丑女身世,丑女笑而不答。

大约一个礼拜,分合成了枢密院的编修官,分合很奇怪自己被无缘无故的提升。当日,分合就去茶馆,对丑女说了此事,丑女说只要想当官,就是当个枢密院院事也容易。分合后来才知道丑女是吏部尚书的女儿,因个性活泼,喜好寻求民间生活,逃出家门开了茶店,结交天下英雄。

分合对丑女说,你是高官门第,做不做你的小姐由你,享不享你的荣华富贵也由你,但你不能折腾别人,让堂堂男人做不了官是我的本事,却不想通过这种方法达到目的。

丑女说,不想当官好办,但要答应一个条件。

分合说,啥事请讲。

丑女说,娶我,是明媒正娶。

大宋人喜欢饮酒,饮酒中鼓琴、围棋,常常通宵达旦,美哉!

酒仙

幻想者在官府当差,让众官排挤数年,对人生事态心灰意冷。幻想者原本很上进,在官府里是有名的能人,他一能,就碍了那些借资格、关系保乌纱帽的人的路,于是就排挤他。眼看着同僚个个加官封爵,他却在原地踏步。同僚们看到他可怜的样子就更热讽冷刺了。他被这些人折腾的天天坐在石阶上想,想他能一步登天,成了这些人的顶头上司,甚至皇上也在他的管辖内。同僚们看他痴呆的样子,就喊他幻想者了。

幻想者一生气,就跟随汉人朋友投靠大宋,大宋人给幻想者做了一顿红熬鸠子,上了一顿美酒,教他学会了大宋人五花八门的饮酒方式,有什么的囚饮、巢饮、了饮、鹤饮、鬼饮、牛饮,又有对饮、豪饮、夜饮、晨饮、轰饮、剧饮、痛饮、昼夜酣饮等等名目。幻想者不知喝了多少酒,只感觉飘若神仙,在大夏生活那么多年,从未这般豪放过。主人又邀幻想者以酒祝月,再端上水果和鹿肉。一会儿,又一大壶酒进了幻想者的肚子,这时的幻想者才作揖道晚安,毫无醉意。主人大惊,奉幻想者为酒仙。于是幻想者又有了酒仙的名号。

次日晚,主人又带幻想者去醉仙楼,到门口时主人指上面的招牌是否认得。酒仙一看是醉仙楼,忽想起千多年前的三国军师庞统,取西川时,骑刘备白马途经落凤坡,一看落凤坡几个字,心中一惊,料定自己命将休于此地,因为他的号为“凤刍”,而此出却是落凤坡。果然中埋伏,被乱箭射死。酒仙想,他平生还没喝醉过,这醉仙楼,莫非就是酒仙从此易改他名的地方?

落座后主人要来四大壶酒,一字摆开,并招集朋友弟兄前来陪酒助兴。两大壶一会儿被灌进各自的肚里,而酒仙就能喝一壶半。就见其他几个弟兄眼皮开始耷拉了,有一位才识深,咬字不清地说,大夏历来缺粮,缺粮就缺酒,缺酒呢,酒就由大夏朝廷控制,一般人一辈子喝不了几口酒。而大宋美酒天下皆有,香飘万里,只要有几个铜钱,到处都能酩酊大醉。酒仙来大宋,可算是上策,在这一带做个酒坛老大,包你有吃不完的肉,喝不完的酒;大夏喝酒无非是显豪爽,过量后就做危险的事,提刀杀人的、复仇的、打架的、抢掠的什么都有。而大宋人喝酒为了消愁,愁中吟诗作画,尽显风流;大夏人喝酒互相逼迫,而大宋人却以歌劝酒:说是有人得了一妾,非常爱慕,在应试的路上,作了一曲《天仙子》,每天夜晚喝酒的时候,动不动就让他的小童唱他的曲。到达建昌后,游了麻姑山,每每唱起他的曲就流眼泪。二更后,有一手执拍板的美人来到他身边,愿唱一曲劝酒,在唱之前,赋了一首诗,以作开场白:“别酒未斟心已醉,忽听阳关辞故里。扬鞭勒马到皇都,三题尽,当际会,稳跳龙门三汲水。天意命吾先送喜,不审君侯知得未……”多么雅致的诗啊!

又一位大宋人说,大夏人常常三五个男人结成伴,八成酒后就相互动刀子。而大宋人常以妓佐酒,可调节雅兴。当风月清夜,与客梯登之,飘摇云表,真有挟飞仙,溯紫清意。那时,众宾既集,坐一虚堂,寂无所有。命卷帘,则异香自内出,郁然满座。群妓以酒肴丝竹,次弟而至。别有名姬十辈皆衣白,凡首饰衣领皆牡丹,首带照殿红一枝,执板奏歌侑觞,歌罢乐作乃退。复垂帘谈论自如,良久,香起,卷帘如前。别十姬,易服与花而出。大抵簪白花则衣紫,紫花则衣鹅黄,黄花则衣红,如是十杯,衣与花凡十易。所讴者皆前辈牡丹名词。酒竟,歌者、乐者,无虚数百十人,列行送客。烛光香雾,歌吹杂作,客皆恍然如仙游也。

另一位大宋人说,大夏人饮酒的多,又往往醉的多,所以大夏法律也规定对醉酒后的人从轻发落:持拿他人财物的,只要酒醒后还给人家即可无事;在御前饮酒后高声乱语者,只判一年刑,等等。这足以说明,大夏人粗鲁,缺少文化,像一群野马,把神仙般的饮酒文化糟蹋了。而大宋人常以音乐佐酒,例如宋太祖次子赵德昭当年好坐木马子,坐上去就不下来,饥饿的时候就坐在上面饮食,往往以音乐相伴,酣饮一天。大宋人喜欢饮酒,饮酒中鼓琴、围棋,常常通宵达旦。美哉!

几位大宋人说完,但见酒仙已醉倒桌前。

小伙子绝望了,他带上那件心爱的蓝香袋,走向了宏佛塔……

情断宏佛塔

《马可·波罗游记》中记载了元朝初年作者途经额里合牙的阿剌筛城,这座城是今天的内蒙古阿拉善左旗巴音浩特城,作者称赞这座城中制造的驼毛布为“世界最佳美”,与西夏有千丝万缕的阿剌筛城的作品,间接反映出西夏纺织手工业所达到的水平。作者记载了西夏帝曾用过“金锦”,就是把黄金拉成细丝,织到丝绵中去,在当时来说,处于领先地位。

今天,在宁夏贺兰县文物管理所藏的一件蓝花香袋,已弥足珍贵了。香袋长10厘米、宽7.5厘米,用土黄色衬底,织出蓝色花卉图案,属麻毛混纺织棉品,然后逢制而成。香袋的挂带为细绢捻制而成,工艺精细,图案颜色对比明显,显得大雅厚重。西夏的沧桑给今天的考古工作者带来一系列的问题,西夏国在成吉思汗的铁蹄下沉睡的那一刻起,连同文化遗存再也没有醒来。今天的这件蓝花香袋,已残破不堪,透过比例得当的图案,我们给它虚构了那个时期的一段爱情故事,以给它和西夏国悲惨的命运里注入一丝血液——这个蓝色香袋由一位党项姑娘精心纺织的,她把香袋带到集市,并不是为了卖,她家的条件还好,不缺这几个钱。她跟着做生意的父亲来到集市,给自己选了一块位置,坐在一块草席上,等待她心中的男人来买。她坐在那里的样子,谁都能看得出她是个新手。

姑娘的择偶方式截然不同,非要自己决定,不让家人插手,家庭条件好些,加上父母亲怕生了儿子就被充军,第一胎生了女儿后,没敢再生,所以这个女儿就成了家中的命根子。

姑娘一天里所遇到的五个买主全说了一种话,东西摆在那却不卖,不是疯子是什么。可她不灰心,明天还要来。

第二日她真来了,她想在最后一天跟自己赌一把,想自己也没这么差的运气。下午了,姑娘的脸色变得黑了,一是因为太阳晒,一是因为灰心。这时来一小伙子,看到姑娘的傻样子,面带微笑说,姑娘不愁吃穿,却拿件香袋赶集市,说是叫卖,实则笑看世态炎凉,陶冶情操。

姑娘的心猛然跳起来,问小伙子是大宋人吧,怎么称呼。小伙子一惊,说姑娘好快的眼力,我在大夏生活数年,饮大夏国水,食大夏国肉,穿大夏国衣,讲大夏国话,竟然也能认出我是大宋人,厉害!姑娘含蓄地一笑说没啥厉害的,脸上都写清楚了,你的脸颊白净,语气相对柔和,与党项人的粗面粗声不同,便瞎猜了。

小伙子蹲下来仔细打量香袋后说,大宋国承袭中国千年纺织文化,可谓精道,只从养蚕上就能看出,大宋蚕桑非常发达,工艺复杂,养的时候过程繁复,有浴蚕、下蚕、喂蚕、一眠、二眠、三眠、分箔、采桑、大起、提织、上簇、炙箔、下簇、择茧、窖茧、螺丝、蚕蛾、祝谢、络丝、经、佛、织、攀花,剪帛二十四个场面。大宋蚕养的好,纺织品精,但比起姑娘手中的这件香袋来,却有失风采。我在大夏染坊数年,走遍大夏各地,见过丝织品无数,而姑娘的这件香袋,才真正体现了大夏高超的手工艺水平。

姑娘脸红了,就此收滩,将香袋塞到小伙子手里,欲跑向一边,又转过头来说,晚上狼尾树下相见。

姑娘和小伙子的相爱到结婚是顺理成章了,志通道合的他们恩爱着每一天,也迎来了公元1209年中灰暗的一天,那天成吉思汗开始攻西夏,进破克夷门,围中兴府,与父亲远行的姑娘被蒙古军杀死他乡。小伙子绝望了,他带上那件心爱的蓝香袋,走向了宏佛塔。

清明断雪,谷雨绝霜。四月麦秀寒,五月温和暖……

春去夏来

西夏农民根据二十四个节气的气温、雨水和物象变化进行农事耕种管理和收藏等活动,在农民长期的生产实践中,逐渐摸索出了选种、播种、除草、灭虫、施肥、防旱涝、收割等生产管理方法,形成了土、水、肥、管、收等耕耘风俗。西夏的学问人曾对党项族狩猎为生的日子与有规模农耕生产作了比较,显著的差距都写在了一本账策上。

西夏的第二京都灵州,向来是牧马放牛的好地方。但交易马匹的事全由政府控制,农民生活不见景气。虽然有灵州供应整个西夏的生活所需瓷器,甚至在西夏严重短缺金属的情况下与大宋做交换,但只是富了贵族,大多数农民仍在水深火热中。

为了使一方百姓有吃穿,族长想请一位宋人专家,指导本族农民种田。

被请来的宋人叫李永福,在种植方面造诣颇深,曾为官府统筹规划农民问题,只因看不惯官府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行为,告老还乡了。

李永福说,宋人常说:“立春一日百草回,芽春暖花香蓼子,还乡但得五湖明月在,春来依旧百花香,大寒无过丑寅,春寒多雨水五日,寒食便下田。寒食过了无时节,娘养花蚕郎种田。清明断雪,谷雨断霜。四月麦秀寒,五月温和暖。未吃端午粽,寒衣未可送。田家忙并无过麦蚕。春梅三时才出门,蓑衣笠帽必随身。”当然这是宋人的耕耘风俗,西夏气候凉,白天晚上温差大,所以种荞麦最好,荞麦在气温较低时也能生长,而且生长期短,产量又高。多种小麦,也可缓解其他作物产量的不足,小麦草秸可喂牲畜,每家每户多养殖牲畜,牲畜之粪便又可施肥,与种粮形成循环,年复一年,农民生活必有好转。

李永福对党项历史很是了解,说,唐大中五年,政府下令给夏州、银州的一带党项人“空闲田地”,这样就开始了一部分人从游牧到定居、从畜牧业到农业的历史性转变。这些地区早有农业基础,社会发展进步,生产水平较高,对党项社会的发展生产有很大影响。据说,在党项地方政权管辖范围内,除当地汉族外,一部分党项族也逐步从事农业生产。这是党项人生产习俗大转变,由于当地各族人民生活的需要,粮食成了西夏的顶梁柱。可大夏在李德明在世时积累的农耕财富,到李元昊帝时受到大创伤,再到乾顺年间温和的政策,恢复了农耕生产,直到秉常时期,梁氏专权,战事频繁,几代皇帝发展农业,多数皇帝发动战争,破坏经济,大夏国内的粮食再多,也不能支撑这么多战争的军粮所需。于是大夏想出独有的办法——抢夺。宋至道二年,公元996年,朝廷派将率兵护刍粟40万石赴灵州,李继迁率部邀击于洛河,击败宋护粮军,尽夺粮运。宋咸平三年,公元1000年,宋又派兵护粮赴灵州,李继迁事先侦得消息,聚众万余人乘夜夺取粮食,杀死宋转运使陈纬。直到西夏立国后,若是占领了大宋的州城不能守,则掠夺粮食,大夏天授礼法延祚四年,公元1041年,夏兵攻府州时,纵兵割府州庄稼,掘挖窖藏。大夏国内也曾有重视农耕生产的人,修昊王渠,建唐徕渠,引黄河水,集天上水,造福一方百姓,但却是,修得一巴掌的洞,掘了一山的坑。对大夏的粮食问题,真是鞭长莫及呀。

李永福的一席语听得在座茅塞顿开。族长第一个表态,动员全部族人改掉好斗的性子,每家每户抽出一人,每晚饭后到聚仙堂听李先生讲授种植知识,一改旧日面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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