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勋默默的转过身不想让任何人看到他的伤痛,可是晨曦在他转身的刹那分明看到了太多的不舍与无奈。
思绪继续跟进那个炎热的夏天,四个小屁该还未回到家,父母们已经在村口等候多时。“仲勋,你们这是…?”仲勋的母亲捂着嘴,简直被他们这幅野人般的模样所震撼到,惊得竟不知如何在言语。
小铮笑嘻嘻的走到仲勋母亲的旁边露出小小的虎牙:“嘿嘿,您还不知道吧,其实我们村中来了一群拍电影的人,看我们四个孩子很可爱很乖,就让我们出演电影,还让我们装扮成这样,唉,人最怕出名,这导演害怕我们明天不再去演出,把我们的衣服都给留下了,等明天拍完之后再还给我们。”仲勋、张蒙、钟然在一旁不停地点头。
村里的人这时也聚在一起,听到四个小屁该的话,交头接耳议论纷纷,直到最后都是在摇头仿佛在否定些什么。
正在混乱的声音嘈杂一片时,一道苍老而浑厚的声音穿透人群:“哎呦,孩子们我可找到你们了,快点把衣服穿上,晚上了天都凉了,别感冒了啊…咳咳…”老人太着急以至于说起话来不停的咳嗽。
钟然的父亲见到老人慌忙走到老人身边一把扶住老人略带敬意的说道:“王老,老烦您老人家了…”
王战,是一名退伍的老军人,曾参加过抗日战争、渡江战役、抗美援朝等,战功累累,身上更是留下了无数的伤疤,村中人每见到这些伤疤时都会肃然起敬,而老人总是微微一笑,淡然而稳重。
曾有人说过,老人是个文人,只不过那时鬼子将他的同学给残忍杀害,他毅然放下笔墨,端起冲锋枪杀向前线,每一次冲锋都是那么的舍身忘死。
硫弹的碎片打进他的右腿,他还是没有倒下,手端起冲锋,拖着皮肉绽开的大腿,大吼着向前进。
子弹穿梭着,嗒嗒的声音宣泄着亿万国人的愤怒,鲜血喷洒着祭奠那无数的亡灵。
逝去的人啊,如果你们可看到,请闭上那临死前也未闭上的眼眸吧!
我以我灵魂起誓,
踏我中华者,虽远必诛。
犯我国人者,必将伏尸万里。
这是我的国度,是我的故土,怎可由你们来践踏?
纵然我死去,我也要挺起胸膛为我身后的战士阻挡密密麻麻的子弹,用我的尸体筑起坚实的壁垒,直到我流尽最后一滴血。
其实这些都是在一次校会上老人应校长之邀发表演讲所提到的那个年代他们经历的是怎样的一段生活,在战争时自己内心的所想所思。
后来村中人才知他口中死去的那个同学正是他的未婚妻,自此老人走到战争之路,终身未娶,去过她家的村中人都知道在他的床头上有一个小小的玻璃瓶,在瓶子的里面有一缕秀发。
“仲勋,过来,你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衣服怎么会在你王爷爷的手中…”仲勋的父亲一把将他从人群中拉了出来怒气冲冲的问道。
钟然的父亲狠狠的瞪着钟然,小挣也是低着头不敢看面前身材高大的父亲,张蒙则是一副委屈的模样看着母亲。王战老人走到四个小屁孩的父母身旁,将事情缓缓的说了一遍。
“啪…”耳光响起,仲勋的脸上浮现五道指印,父亲王严狠狠的甩了他一耳光,仲勋的母亲心疼的将自己的孩子挡在身后。
“你在做什么?…你在我面前逞凶是么?”王战不知什么时候冲到王严的身前一脚踹在他的身上。
王严憋红着脸一动不动辩解道:“王老,您看这孩子把您都累成了这般模样,再说我怕孩子不走正道…”王战此时身上有种无形的威严,那是历经沙场才拥有的魄力。
他眉头紧皱,将王严推到一边依旧是怒气冲冲的说道:“滚开,给我站远一点,我王战本是害怕孩子们没穿衣服会受凉才将衣服送来,现在孩子是没受凉大倒是被你们给打伤了,你们都给我站在一边听见了没?”王战越说越生气,而四个小屁该的父母更是不敢多说一句,因为在所有的心中王战是他们的长辈,是他们值得尊敬的长辈。
“孩子们都来爷爷这儿,孩子是有错那是因为他们小分不清什么是好,什么是坏。可是你们狠狠的抽打他们,就能给他们指出来个方向么?你们这样做同样也是在羞辱我王战,孩子不知,还以为我是故意来扇耳边风指使你们来着,让我以后怎么面对这些孩子们啊?”
钟然的母亲尴尬的说道:“其实我们都知道您心疼孩子,以后我们不会这样了,您老也别气了行么?”
“呵呵…你说的没错我就是觉得这几个孩子讨人爱,尤其是这个孩子倒是跟我年轻时颇像,我想认他们为小孙子,你们不会反对吧?”王战抚摸着仲勋的小脑袋,看着微红眼睛中有晶莹泪滴在泛起,只是倔强的在控制着不让泪滴流出。
后来,孩子们都会主动帮王战爷爷做一些小活,而王战每次都会让这些小家伙吃西瓜吃个够,有一天村中来了一个照相的,王战拿出自己的钱为孩子们照了张相片,也就是仲勋现在手中的这张,每个孩子手中都有一张。
晨曦被这肆无忌惮,疯狂扯淡的童年时光所吸引。在她的记忆中,每天都是弹不完的钢琴曲,跳不尽的舞蹈,那段时光的她是孤独的!“你们的故事好迷人,真想见见你们生活的地方,见见那位慈祥的老爷爷呀!”
仲勋声音哽咽道:“见不到了,永远见不到了,爷爷离开了,永远的离开了…”泪水划过他的脸庞,滴落在地上,谁能想到如此倔强而不屈的少年竟会如此痛哭。
晨曦沉默,静静的呆在一旁,她不想打破这刻只属于仲勋的思念,她只有静静的等候他将内心的苦楚渲泄而出,晨曦不知不觉中,脸颊上也悄悄的挂满了泪滴。
“他…爷爷是怎么去世的?”过了许久晨曦还是忍不住问道,她不甘心一个在战场有着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勇气,在四个小屁该心中又如此慈祥可亲的老人就这么的离开了人世。
你相信么?
也许在某一瞬间,当我们在决定某件事时,却也在悄然改变了一些人的宿命。
偏离了轨道的芒星,终究只是拖着一道光缓缓的坠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