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后,一笔不小的单子找上门来。有家公司要举办联谊会,宴请一些企业用户和核心嘉宾。面子工程不能马虎,主办方选了一个有名的庆典礼仪公司承办会场布置,但花艺这块儿却剔了出来,指定给了“花样年华”。
以前都是从合作单位手里讨饭吃,受尽盘剥,到手的只是几个辛苦钱。这一次不同,花店直接跟主办方打交道,小谢当然高兴得要命:“他们说如果满意的话,就跟我签长期合约。”“哇,发财了!涨工资涨工资!”祝宛晴起哄。
“好啊,月底给你一个大红包!”小谢痛快地说,“说起来你真是我的福星呢,自从你来了之后生意就好了很多!”“那是你经营有方。”迎宾铃忽然响了。祝宛晴抬头望去,进来的是凌千惠。
“千惠,好久没看到你啦!”小谢热情地打招呼。
“最近有点忙。”凌千惠怯怯地看了祝宛晴一眼。
她们已经有一阵子不说话了。祝宛晴对凌千惠是恨铁不成钢。有的人明明已经拥有了这个世界上最宝贵的东西,却懵懂无知、不懂珍惜,也许只有等到失去之后才会明白它的价值。可到那时不是已经太晚了吗?祝宛晴不想看到这样的结局,但她无能为力。
面前的凌千惠全身堆砌着名牌,散发着跟年龄完全不符的贵气。从前的那个她早已荡然无存了!
“天哪,LV限量版包包!我在画报上看过,好贵的哦!”小谢嘶嘶地吸着冷气,“你该不会是空降了一个富豪老爸吧?”“是山寨的,我哪有那个命?”凌千惠心虚地说。
指尖传来一阵刺疼。祝宛晴将扎伤的手指放进嘴里,失神地吮着。
凌千惠手忙脚乱地帮她找创可贴。
“别忙了,小心弄脏了你的衣服。”祝宛晴说。
凌千惠愣了两秒钟,眼圈慢慢地红了。她站起来,抓起那只昂贵的手袋飞奔了出去。
外面是奔腾不息的车流和人海,凌千惠被撞得东倒西歪。
祝宛晴想起了那个一起喝酒的晚上。她们肩并肩手拉手,好像漩涡里的一叶小舟。船断了,桨折了,随波逐流,颠沛流离。而今她们被狂风吹散了。一个向东,一个向西,可她们毕竟还是同类。
同是天涯伦落人,何必执戈相向?祝宛晴丢下剪刀追了去。潮来潮往的街头,两个可怜的女孩子抱头大哭。什么都不用说,眼泪诠释一切。
凌千惠的手机响了。她走到一边接听了一下,之后来跟祝宛晴告别。
“你要去哪儿?”祝宛晴问。
“别问了。”凌千惠神情扭捏。
“千惠,多少钱才算够?”祝宛晴抓住她的胳膊!
“我不知道。”凌千惠摇头,“其实我已经攒了一点钱了,也几次想过要收手,但一直没有成行。”“为什么?”“这种钱来得太容易!当我赚到了十万时,我又开始想有一百万……就像一个染上毒瘾的人,明知道这样是不对的,却根本无法自拔。”她仰起脸淡淡地笑了一下,“我已经习惯了这种生活。”她对着小镜子补了补妆,而后招手上了一辆出租车。
“凌千惠,你会后悔的!”祝宛晴站在汽车尾气里大喊大叫。
凌千惠没有回头。
她已经回不了头。
中午,祝宛晴特意约见了沈晓海。在鼎丰公司附近的一间餐馆里,他们边吃边聊。
“怎么忽然想起我来了?真是难得。”沈晓海很高兴。上次在梁燕如的葬礼上,他们根本没有什么心情聊天。
“路过。一个人吃饭没意思,所以想找个人陪。”她心不在焉。
“脚伤好些了吗?”沈晓海关切地问。
“嗯。”她点头。“香庭湾的竞标结果如何?”“不出所料,我们赢了。宛晴,你功不可没。”是的,我的确功不可没。若不是我退出鼎丰,谭力维必定借题发难。祝宛晴嘴角现出一丝苦笑。
“客气了,那都是集体智慧的结晶。”“听千惠说你现在在花店工作,真是搞不懂你!你在文案方面很有天赋的,为什么不好好利用?”“我喜欢简单一点的生活。”沈晓海无言以对了。他盯了她一会儿,问:“你的脸怎么了?”“不小心撞的。”祝宛晴的脸虽然消肿,但依然隐隐透着淤青。
“撞的?”沈晓海表示怀疑。
“最近见到千惠了吗?”祝宛晴不想纠缠这个,岔开话题。
“上周末见过。”一提起凌千惠,沈晓海立刻容光焕发。“她住在学校,我们一般只在周末见面。”“哦。”据祝宛晴所知,凌千惠早就不住学校了。女体盛的工作时间是在晚上,显然跟学校的作息时间不搭调。“你们为什么不干脆住在一起呢?”她踟蹰了一下,说。
“啊?”“我的意思是,这样的话你照顾她也方便些。”“你说的对。可我还是觉得现在太早了些,她还是个孩子。”沈晓海流露出溺爱的眼神。“还是等她毕业了再说吧!”她还是个孩子。他哪里知道,天真只是她的面具。她的心早就被欲望的虫蟊蛀空了!
“晓海,她已经不小了。如果你不看紧点,说不定会被别人抢走哦。”“不会的,我对我们的感情很有信心。”沈晓海对她的话完全不以为然。
祝宛晴真的很想将杯子里的水都泼在他的脸上,然后揪着他的衣领咆哮:醒醒吧,她早已不是原来的她了!
“你怎么了?看上去魂不守舍的。”沈晓海有点疑惑。
“没什么,”祝宛晴笑笑,“我曾经深爱过一个人,可惜黯然收场。所以我希望你们比我幸福,而且永远地幸福下去。”“我们一定会的,谢谢你。”沈晓海的笑容就跟阳光一样灿烂。
她的眼睛被灼得生痛。像是无意中目击了一起事故,她并不是肇事者,却因为自己的无能为力而内疚不安。
联谊会在晚上举行,因此布置会场的工作要从下午开始。会场设在名仕酒店的多功能厅。祝宛晴抵达后才发现,举办方竟然是巨鲨集团!这也太巧了吧?
以巨鲨集团这样的实力,应该不愁没有大的花行合作,用得着对一个小花店主动出击吗?
祝宛晴有一种预感:这是汪君煌安排的结果。他说过:我如果想要知道的事,没什么可以瞒得了我。可想而知,她的什么行动都在他的掌握之中。可他们之间是什么关系,值得他这么做?
也许,这真的只是巧合而已。
祝宛晴的心七上八下,像水里的瓢,按下一头另一头又起。
几个小时后她们终于完成了任务,拖着疲惫的身体下班。
准备上床休息时,忽然发现那个钥匙扣不见了。仔细回想了一遍,很可能是落在了会场。那阵子太忙,曾经不小心打翻过手袋。她坐不住了,立刻穿上衣服冲了出去。
她打了一辆出租车,以最快的速度返回名仕酒店。此时已经八点多,庆典已经开始了。祝宛晴说服了门口维持秩序的工作人员,溜了进去。
会场里万头攒动,歌舞声平。她低着头,刻意避开别人的视线。
做了女体盛之后,她患上了社交恐惧症。尤其是谭力维那一役,实在令她成了惊弓之鸟。如果这只钥匙扣不是骆正龙留给她的东西,她才不会回来冒这个险。
经过一番寻找,终于发现了目标。可是,一双黑色皮鞋却不识趣地落在了上面。
“先生,请你让一下!”她说。
“祝小姐?你也在?”她的视线迎上一双熟悉的眼睛。
真是冤家路窄,竟然又是谭力维!站在谭力维对面的是鼎丰的老板陆鼎丰和沈晓海。他们看上去相谈甚欢。她不得不打起精神与他们寒喧。
“你是找这个么?”沈晓海弯下腰,帮她把钥匙扣拣起。
“对,谢谢。”她伸手接过,“你们忙吧,不打扰了。”她转身欲走,谭力维却眼疾手快地拦住了她:“急什么,既然来了就喝一杯。”“谭总,我不会喝酒。”她婉言拒绝。
“在那种地方工作的人不会喝酒?谁信呢,说到底是不给面子。”谭力维话中带刺。
“我可以证明,她真的不会喝酒。”沈晓海见情势不对,赶忙上前帮她求情。
“你很了解她吗?我看未必。”谭力维白了他一眼,“我跟祝小姐可是老交情了,相信比在座的任何人都有发言权。”“哦?你们早就认识?”陆鼎丰十分好奇。
“是呀,不客气地说我连她身上……”“既然谭总这么盛情,我就却之不恭了!”祝宛晴他担心他说出更难听的话,连忙打断他,接过那杯酒灌了下去。喝的太快,一下呛出了眼泪。
“你没事吧?”沈晓海关切地递过纸巾。
“没事。”祝宛晴拭去眼泪,抬头对谭力维说,“现在我可以走了吗?”谭力维取回杯子,但依然紧抓着她不放。他在她刚刚喝过的那个位置舔了一下,笑嘻嘻地说:“祝小姐,你说我们这算不算是间接接吻呢?”祝宛晴的脸腾的红了。这简直就是赤裸裸的调戏:“我还有事,失陪了。”“别急,俗话说好事成双么。再来一杯。”只怕喝了这杯也不算完。谁都看得出来,谭力维是故意刁难。祝宛晴进退两难,僵在当场。
“老谭,别为难她了。咱们还是喝咱们的吧。”陆鼎丰也有些看不下去了,站出来打圆场。
“不是我为难她,是我一看到那些道貌岸然的人就生气。”谭力维义正辞严地说,“你还不知道吧,你的这位旧部下其实还有一个很香艳的身份——女体盛艺伎。”祝宛晴的脑袋轰的一声,仿佛天花板掉下来砸在了头上。
“什么是女体盛?什么艺伎?”陆鼎丰一头雾水。
“女体盛就是用女子赤裸的身体当盛器装载食物,跟盘子的功能一样。钻石俱乐部就有这么一项服务,我何其有幸,曾经亲历过祝小姐的服务。”谭力维的声音不高,但足以令周围的人听见。霎那之间,数十双眼睛如同聚光灯一般打在祝宛晴的身上。
“你们可以想象吗?这位白天穿着职业套装、一本正经的祝小姐,到了晚上就会剥光衣服,躺在桌子让客人上下其手。说是宏扬日本传统的饮食文化,说穿了还不是挂羊头卖狗肉:只要价钱合适,谁都可以上她。”谭力维恶毒地说下去,“老陆,知道她为什么辞职吗?那是因为她在竞标会上被我认了出来!她怕我揭穿这件事,在办公室里痛哭流涕地求我、不惜诱之以色相,还好我老谭有定力,没有上她的当……老实说我也不是坐怀不乱的柳下惠,只是她这种货色还入不了我的法眼,哈哈哈……”祝宛晴望着谭力维那两片上下翻飞的嘴唇,彻底被惊呆了!一个人怎么可以无耻到这种程度?
“宛晴,这是真的吗?”沈晓海不可思议地追问。
“不,我没有……”她虚弱地摇头。
“没有?”谭力维轻蔑地哼了一声,“我可清楚地记得你的胸口有一粒痣,你敢不敢请在场的女士鉴定一下?”祝宛晴又是一阵晕眩。而令她更加恐惧的是,她又在人群里发现了一张熟悉的脸——李世奇。他正冷冷地盯着她,嘴角浮着一个阴冷的笑。未来已经可以预见。有了这个把柄在手,她很难摆脱他的纠缠……
地板上似乎裂了一个大洞,里面藏着一个隐形人,正抓着她的脚踝拼命往下拽。她决定放弃挣扎。就算被活埋,也比待在这里被人侮辱的好。
一双手突然搂紧她,将她从地板上拔起。
“亲爱的,原来你在这里!害的我好找。”有个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是汪君煌。他是在跟她说话么?不,不可能。她怎么能是他“亲爱的”?可是他的脸的确正对着她,唇角含春,眼蕴蜜意。他曾经用这样一双目光凝视过甄子翘。祝宛晴愕然地张着眼睛。
“君煌,你们是?”谭力维一愣。
“宛晴是我女朋友。怎么,你们也认识?”“你到底有几个女朋友?”“这个我还真没计算过,你给我出了一个难题。”汪君煌搔了搔头发,“不过我可以确定的是,她是现在进行时。”“哈,你还真是兼收并蓄啊!”谭力维挖苦他,“不过听说你的未婚妻海韵小姐快回国了,我看你也是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两天了。”汪君煌干笑了一声:“谭先生,我刚刚好像听你在说女体盛。作为钻石俱乐部的老板,我有必要澄清两件事,第一,我女朋友不是女体盛艺伎,你肯定搞错了;第二,女体盛跟模特一样,是一项高雅的职业,并不像你所说的那么不堪——我们只传播美丽和饮食文化,并不提供情色服务。这件事可大可小,我真的不希望再听到这种不负责任的话。”“还真是伶牙利齿啊,跟你那个政客老爸有的一比。”谭力维的气焰明显收敛了很多,“好吧,也许真的是我搞错了,我收回刚才的那些话!”反正羞辱祝宛晴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何不就坡下驴。生意上需要仰仗汪震的地方还很多,犯不上因为这点事得罪了人。
汪君煌环视了周围一圈:“在场的各位朋友,欢迎你们抽空莅临樱花馆,亲身体验一下女体盛这种日本传统的饮食文化。除此之外,钻石俱乐部还有其他一些好玩的娱乐项目,也恭候各位的大驾!”商人就是商人,随时随地都会抓紧时间宣传。
一场风波,因汪君煌的出现而消弥于无形。祝宛晴终于回过神来,仓皇地冲出人群。
“你去哪儿?”汪君煌追上来问。
“回酒店。”“你现在还不能走,否则别人就会认定你做贼心虚。”“我本来就是贼。”“那谭力维之流又是什么?你真的认为他们有资格嘲笑你吗?按经济学理论来讲,在供需关系里,有求才有供,说的难听一点,假如没有嫖客又何来妓女?所以真正应该被嘲笑的他们,不是你!”“你看,骨子里你也认为女体盛跟妓女一样,是个不够光彩的职业……”“我只是打个比喻。”汪君煌拉起她,“现在跟我回去,把戏做足!”“戏做的再足又怎样?还不是自欺欺人!”祝宛晴沮丧地摇头,“以谭力维的性格是不会善罢甘休的!”“那是后话,至少现在不能输。”汪君煌坚持。
“不必了,争一时之快,只会换来更大的侮辱。”祝宛晴倔犟地转身。才走两步,她猛地打了个颤战!李世奇正在不远处窥伺着她,就像一条疯狗在觊觎着一根骨头。若不是身边站着人,恐怕他早已扑过来将她撕碎。她想了想,又返回汪君煌身边。
“汪先生,我改变主意了。”“很好。”汪君煌抬起胳膊,“记住,现在你是我的女朋友。”祝宛晴将手插进了他的臂弯。再看时,李世奇从视线里消失了。
接下来的时间里没人再为难她。在这座城市,敢不给汪君煌面子的还真没有几个。
联谊会结束后已是深夜,汪君煌驾车送她回去。“还没顾得上问你,你怎么来了?”他问。
“今天会场的花艺布置是我们花店做的。下午不小心弄丢了东西,所以回头来找。”“哦。”“冒昧地问一句,这单业务是你安排的吗?”“其实也算不上是刻意安排。刚好有这个需要,不如做个顺水人情。”“顺水人情?”“你被打的事我一直都很过意不去,总想做点什么补偿一下。”“错不在你。”“不管怎么说是在我的地盘出的事。”汪君煌的话像是发自真心,“你不是做广告那行吗?怎么跑去当了卖花姑娘?”“你觉得我还能在那种行业立足吗?仇人不用多,一个谭力维足矣。”祝宛晴笑了笑,看向窗外。
不在何时飘起了雨。那些雨珠沉甸甸地落在挡风玻璃上,旋即被舞动的雨刮器击得粉碎。然而它们依旧前赴后继,不知疼痛。这座艳射四方的城市,此刻就像一个湿漉漉的妓女,粉褪香残,筋疲力尽,只留下一堆声色犬马的残骸。
她凝视着它们,宛若俯瞰着自己的命运。
“对了,那位海韵小姐是怎么回事?她真是你的未婚妻吗?”她忽然想起一件事。
“是的。”“这么说你们是有婚约的了?”“可以这么说。”“那子翘怎么办?你打算把她置于何地?”“她?没什么打算。”汪君煌哈哈一笑。
“什么意思?”“两个人在一起开心就好了,管那么多干嘛?”“这算什么?如果给不起未来就不要害人!”祝宛晴十分看不惯那种玩世不恭的态度。
“生气了?我还以为这个答案会令你很开心呢。”“为什么?”“当你身陷绝境时,是谁见死不救的?尤其是甄子翘,口口声声叫你大嫂,可是一出事立刻翻脸无情。凭她跟我的关系,怎么说都应该替你求个情。可结果呢?她袖手旁观,绝口不提——老实说连我都看不过去。”汪君煌的语气冷冰冰的,“所以,让她受一点挫折不正好解了你的气。”“算了。她那样做也是因为爱你,唯恐这件事影响了你们之间的感情。”祝宛晴叹了一口气,“人不为己,天诛地灭。”“爱我?搁在从前也许我会相信。经此一役,我不得不重新审视我们的关系了。我很怀疑,如果有一天我倒霉了,下场会不会跟你一样?”“你不会有那一天的。”“世事无常。在这个世界上,恒久不变的唯有变化。”抵达酒店后,祝宛晴一个人回到房间。她踢掉高跟鞋走到窗前。雨幕中的大海更加浩渺深邃。雨滴化为珠帘,连绵不绝地垂入海中,瞬间玉石俱焚,化为漂渺的轻烟。
如果从这里跳下去,会怎样?那个古怪的想法又一次从脑子里迸了出来。
她拉开窗户,腥咸的海风裹着雨滴砸了进来,不一会儿就将她浇得透湿。涛声此起彼伏、震耳发聘,仿佛来自于另一个世界的邀请。
她站了一会儿,又将窗户拉上了。她不能跳下去,父亲还在家里等着她。
门铃就在这时响了,她走过去。外面站着汪君煌。
“发生了什么事?”汪君煌惊讶地看着她。
“窗子忘关了。”汪君煌的眼神里依旧充满怀疑,但他没有再问。
“你来干什么?”祝宛晴问。
“我想来跟你说一件事。”“什么事?”“你以后不用再去樱花馆上班了。”“啊?”“明天来公司找我,我有一个新的工作给你。”“啊?”“别啊啊了,你快点去换件衣服吧,小心着凉。”汪君煌笑了笑,转身走了。
“等一等!”祝宛晴湿淋淋地追了上去,“为什么突然改变主意?”“我说过,在这个世界上,恒久不变的唯有变化。”汪君煌向背后挥挥手,消失在走廊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