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君煌站在外面吸烟。恃强凌弱的海风似乎找到了靶子,揪着他不停拳打脚踢。在黑暗面前,他的身影显得异常渺小。她穿好衣服走过去,说了一声“谢谢”。
“谢谢?”他回眸一笑,“别高兴得太早,我只是暂时放过你。希望下一次你别这么扫兴——我最讨厌能哭的女人了!”我最讨厌能哭的女人了——那一晚,骆正龙也对她说过同样的话。她记得自己当时就像个疯子一样,扑过去紧紧地搂着他:“我不要你走,不要你报仇,不要你离开我!我不要啊……”可他还是走了,就像一个冷血的刽子手。从此留下她一个人在苦海里挣扎。
如果他不曾在她的人生里出现过,或许她不会捱得这么辛苦。爱的最深的那一个,注定万劫不复。
她仰起脸,对着浩渺无涯的夜空叹了一口气。
“你知道吗,其实我挺羡慕你的!”汪君煌忽然说。
“羡慕我?”“是的,至少你心里有一个人可以用来思念。而我呢,任身边千帆竞流,终不过是梦里繁花。”他长叹一声,“祝宛晴,有句话你说的很对,我从来没有对谁付出过真心。不是不想,只是没有遇到那个可以令我一见倾心的人。”“你未婚妻海小姐呢?”“她?一个熟悉的陌生人而已!”“那你还要跟她结婚?”“没办法,那是老爷子的安排。”“都什么时代了,竟还有包办婚姻这回事?”“她爸爸是省公安部部长。”祝宛晴赫然明白了,这是一场政治婚姻。官场中人时刻处于政治飓风的中心,深知政坛波谲云诡、瞬息万变,为了巩固自己的地位,不得不结党联盟,汪君煌和海韵的婚姻类似于一种粘合剂,可以令这种合作关系更加牢不可破。确切一种说,这是一种交易。
她想到了张爱玲的一句话:生命是一袭华美的袍,里面爬满了虱子。这句话对于他们这些所谓的上流社会来说,同样适用。“好一个门当户对,佳偶天成。”她喟叹。
“你言不由衷!”汪君煌斜睨着她。“其实你最想说的是另外八个字:金玉其外,败絮其中!”“我哪敢。”她忍住唇际的笑意。跟聪明人在一起,经常会有一种无所遁形之感,“海小姐是个什么样的人?”“你所能想到的大小姐脾气都有哪些呢?”汪君煌反问。
“刁蛮、任性、自以为是、无理取闹……”“这些她都没有。恰恰相反,她美丽大方、通情达理,简直挑不出什么毛病。”汪君煌摇摇头,看得出来这些赞誉之词乃是发自内心。
海韵比他小上两岁,这些年一直在英国上大学,就读的是艺术系,学油画。这种行业想要出成就不容易,毕竟毕加索那种大师百年不遇。为了生活,大多数学生最后沦为商业画匠。
海韵倒用不着卖画维生,她学这个纯粹是为了爱好。事实上她这种家庭背景的女孩一出生就什么都被安排妥当,根本也不需要什么理想去奋斗。
当年汪震也是打算叫汪君煌去英国留学的。一来是想让他跟海韵多接触一下,二来是想为他将来从政打基础。
伦敦的政治经济学院(简称LSE),以人文社会学科方面的教学和研究而闻名于世界,是一所将教学与科研集中在社会、政治和经济科学领域的顶尖学校。与牛津大学、剑桥大学、帝国理工学院、伦敦大学学院并称为“G5”精英大学,在这里每一个学生都有可能是未来的国家元首、政要等社会精英。
汪震准备将汪君煌送去培养成接班人。但汪君煌对从政不感兴趣,他的偶像是松下幸之助。他梦想有一天能够建立自己的商业帝国。况且他也想避开海韵,为此他生平第一次拂逆了父亲的意思。
在他的坚持下,汪震终于被他说服,同意他去日本念经济。
他就读的那间日本大学也非常著名,日本很多名蜚海内外的企业家和经济学家都出自这里。
汪君煌为自己取得的胜利欢欣鼓舞。后来在婚姻这件事情上又想重施故技,然而这一次汪震斩钉截铁地拒绝了他。
汪震说:“以我今时之地位,倒不至于离了谁不行。只是你要知道,利益当头,人心难料。譬如一把刀放在那里,如果你不将它及时收起,那么一旦落入他手,它就有可能变成于你不利的凶器。我汪震能得今日之成就,全赖行事谨慎、未雨绸缪,所以取消婚约这件事,再也休提。”说这句话时他的脸好像一块刀枪不入的钢板。决绝、锐利、不可转圜。汪君煌自此死心。
婚期计划于海韵学成回国之后。
汪君煌一直怂恿她在英国继续念书,如今连博士学位都拿到了,再也没有理由拖下去。
这些年来,他已经习惯了拥有独立的思维、意愿和裁决,偏偏在这件事情上做不了主,所以别提心里有多难受了!他觉得自己像是一个被五花大绑的人,被押解着送到五军阵前。等待他的是乱箭穿心,和一座暗无天日的坟墓。
说实话海韵十分优秀,如果不是涉及其他因素,就爱上她也并非没可能。只是什么感情一旦牵涉到功利,立刻面目全非。她在他的心目中,早已变成了一种势力的相征。
他对她的排斥,其实是对命运的挑战。
“今天晚上我接到通知,她的回国计划提前了一个月。也就是说我的好日子到头了!”汪君煌郁闷地说。
祝宛晴恍然大悟,怪不得他今天这么反常!“其实你尝试着接受她,感情是可以慢慢培养的。从前的人指腹为婚,不也一样过的很好。”“我不甘心!”“天下事,不如意者十之八九。”“那么你呢?那只钥匙扣究竟是怎么回事?”汪君煌忽然话题一转。
“好端端的扯到我身上干嘛?我又没被什么人逼婚!”祝宛晴转身上车,“你酒醒的差不多了吧,请你把我送回去!我可是偷着出来的,万一被发现就坏了。”“你还敢坐我的车?”“是祸躲不过。”“你很宿命。”“人生在世,很多时候都是身不由己。既然无法改变,何不顺其自然。”汪君煌扶着方向盘愣了一会儿,发出一声冷笑:“我的座右铭跟你恰恰相反——我命由我不由天!”轰的一声,车子利箭似地射了出去。
海韵在一周后回国。汪君煌推掉所有的事情专程接机。没办法,老爷子的旨意不能不听。
下午三点整,航班准时抵达。高挑的身材,靓丽的容貌,海韵绝对是人群中最抢眼的那一个。
一见面,先给汪君煌来了一个很热情的拥抱。
“大小姐终于舍得回来了?”汪君煌先发制人。
“再不回来,只怕后院都要烧光了。”海韵笑嘻嘻的说。蓬松的卷发令她散发着几分慵懒感觉。
“什么意思?”汪君煌装傻充愣。
“汪少的风流大名,如雷贯耳啊。”“纯属造谣!我可是很老实的。”“我有人证。”海韵回身一指,旁边站着一个同样出色的年轻男子。
汪君煌一愣,是天罡株式会社中国区执行总裁武田毅。
天罡株式会社是一个拥有百年历史的家族企业,在日本非常有名。现任社长是武田罡。武田毅是武田罡的第三子,大学时就读的学校跟汪君煌是同一间。后来他被任命为中国区执行总裁,着手开发中国的百货零售市场。
武田毅将第一站设在了本城。初来乍到,作为同窗好友的汪君煌运用了很多关系,对他鼎力相助。
不得不说武田毅是个经商奇才。短短几年,天罡已经遍布全城,几乎可以说垄断了整个百货零售市场。并且以本城为核心发展基地,逐渐向其他城市进行渗透。有此佳绩,汪君煌功不可没。要知道中国商场的生存法则,人脉永远都是重中之重。
武田毅饮水思源,将汪君煌的酒类产品纳入他们公司的销售网络,进行大力推广。所以说两人于公于私,都相交甚笃。
“阿毅?你怎么也在这里?”汪君煌笑问。
“去英国办事,返程时幸运地遇到海小姐。”武田毅的中文非常流畅。他来中国已经好几年了,可以说基本上融入了这里的文化。在不说日语的情况下,看不出是个外国人。
“唉,看来一路上你说了我不少坏话,真是交友不慎啊。”汪君煌夸张地咋舌。
“我保证没有!关于你的那些风流事迹我可是一个字没说。”武田毅连忙否认,“海小姐是在诈胡。”他连“诈胡”这种话都知道。
“哼,就知道你们是一丘之貉。”海韵狠狠瞪了他们一眼。
她的眸子被阳光染成了金色,亮晶晶的,像一只猫咪的眼睛,妩媚而高贵。
这是海韵第二次见到武田毅。
第一次是在两个月前。回国在即,海韵打算买一些礼物带回去。那天她去了牛津街。牛津街是伦敦首选的购物中心,在这条不到两公里的街道上,云集着数百家大型商场。全球的顶级名牌几乎都汇聚于此,可以说是购物者的天堂。
她先在一间意大利名牌店里给汪君煌挑了一件衬衫,又想再帮他配一根领带。街道对面是很有名的老牌百货店Selfridges,她打算进去转转。正当她准备穿过马路时,一个男人突然从后面蹿了上来,一把掳走了她的坤包。
她尖叫着追了两步,就被高跟鞋绊倒,气得她脱下鞋子扔了过去。鞋子砸中了那个人的后背,但他只是稍微愣了愣,反而跑的更快了。眼看着他就要从视线里消失,这时出现了一个游客打扮的男子,扑过去与之展开了搏斗。他的身手十分敏捷,无奈对方人高马大,虽然抢回了她的包,人还是跑掉了。
他拎着她的包向她走来,中途又弯下腰帮她拣起了鞋子。
那是一个年轻漂亮的亚洲男子,凤眼,尖下巴,宛若从宫崎峻漫画中走出来的人物。
聊起来才知道,原来他跟宫崎峻还真的有点联系——他也是日本人,叫武田毅。
就是那样认识了。得知他此番来伦敦旅游,海韵自告奋勇地当了他的向导,带着他游览了伦敦的几大旅游圣地。几天下来,她发现他阅历和学识都很渊博,对时政和经济的看法颇有见地,更惊喜的是他对绘画也很研究,提起比加索、马蒂斯、萨尔瓦多·达利、保罗·鲁本斯那些顶级绘画大师的作品简直如数家珍。在参观萨尔瓦多·达利作品纪念馆时,他在加拉的画像前久久伫立。他说从她的身上,能够感受到一种爱情的力量。
萨尔瓦多·达利是一位具有有卓越天才和想象力的画家,对超现实主义、对二十世纪的艺术都做来了伟大的贡献。他的一生充满了传奇色彩,除了绘画、文章等才能,最令人津津乐道的还是他的爱情。
达利与法国著名诗人保罗·艾吕雅是朋友,在一次偶然的机会中见到了他的妻子的加拉,一见钟情。加拉比达利大九岁,但这丝毫不影响他对她的爱慕。他用最激烈的词汇来赞美她:
“加拉带给我无限的喜悦和征服世界的原动力,对我来说,她是生命中不可缺少的。”“谢谢,加拉!亏了你,我才成了画家。若是没有你,我绝不会相信自己的天赋。”他将她誉为“完美女神”。之后“女神”的影子在他的作品中几乎无处不在,牵动着读者朝拜的目光。他们同居了近三十年之久,直到1958年艾吕雅去世之后,才正式步入婚姻的殿堂。
“知道斯坦·劳瑞森斯吗?他是专售达利作品达十年之久的画商,也是达利晚年在西班牙唯一的邻居,他写了一本书《达利与我》,声称达利的作品里有75%是伪作。因为达利的生活非常奢华,后来他遭受帕金森症的折磨,无法再画画了,于是就雇佣了助手来代替他作画。”海韵不以为然地说,“这样一个道德有瑕疵的人,还会有什么真挚的爱情?加拉于他,也许只是一种利用的关系!众所周知,他是个很会炒作的人。他的奇装异服、夸张行为,无一不是为了迎合世俗大众的猎奇心理。比如1936年他穿着潜水服出现在伦敦的超现实主义画展开幕式上,曾经引起了很大的轰动。甚至在他去世20年后,他依然还活在聚光灯的焦点下——他实在是太精于此道了。”“不论如何,他们最终有一个圆满的结局。”武田毅坚持自己的观点,“如果一个人能够在长达近三十年中维持一个谎言,并且最终给予对方一个名份,也是一件值得钦佩的事。”“其实我对达利最不满的一点就是,他明知道加拉是朋友的妻子还要横刀夺爱,而且不以为耻地高调宣传,这简直是对爱情的亵渎!”海韵继续不屑地撇着嘴。
“噢,你可以换一个角度来解读他们的关系——也许这恰好证明他们的爱超越了世俗了界限。”武田毅回头一笑,“中国不是有一句话,叫情到深处难自抑。”武田毅的气质里有一种特殊的东西,能够让人在拥挤的人群里一眼就看到他。就像一株倒映于溪流之中的水仙,恬淡自持,怡然高贵。尽管用花来形容一个男人有些矫情,但他给人的感觉就是这样。
他们还参观了萨摩塞特宫,那里同样藏有一批世界著名的画作。以及杜莎夫人蜡像馆和伦敦地牢。
伦敦地牢是世界上最阴森恐怖的景点之一。它通过逼真的人偶和场景,佐以音响、照明,真实再现了伦敦历史中最黑暗凄惨的一面。
踏入黑漆漆沉甸甸的铁门,光线骤减,仿佛穿走了时光的遂道,来到了2000多年前的中世纪英国。断头台剧院、开膛手杰克、理发师托德,还有耸人听闻的1665年的伦敦大瘟疫和1666年的伦敦大火。每一个主题区域都记录着一段血腥残酷的历史片段。
海韵从前曾经来过,那种濒临绝境的压迫感令她几乎窒息。要不是为了陪同武田毅,她是死都不会再来的。
又是一次惊心之旅,不过武田毅看上去倒还镇静。只是走出地牢时她才发现,他的脸色异常难看。原本就略显苍白的脸,此刻竟然一点血色都没有,额上还沁出一层细汗。他扔下她快走几步,扶着一只垃圾筒吐了起来。
“你怎么啦?”海韵买了一瓶水递给他,问。
“没事,就是突然有点头晕。”他接过水喝了两口,精神恢复了一些。
“没想到你的胆子居然比我还小。”海韵嘲笑,“你明知道那些都是假的。”“它让我想到了另一个地方。”“哪里?”“监狱,那里同样暗无天日。看不到硝烟,却杀人于无形。”“你去过监狱啊?”武田毅的身影短暂地凝滞了几秒,之后恢复了平静:“没有,我只是听朋友说的。”他直起身,幽雅和从容重新回到了他的身上。
他向来话很少,整个人的感觉偏冷色调。不过这也正是他的魅力之一。含蓄的男人更能激发女人的阅读兴趣。海韵对他真是越来越好奇了。
隔天的行程是去参观西敏寺。
西敏寺是伦敦历史最为悠久的教堂之一。一些比较隆重的宗教仪式都在这里举行。例如英王加冕、名人丧礼、基督教特节日的庆典等。其中也包括英女王伊丽莎白二世的婚礼、戴安娜王妃的丧礼等。
在他们约好的时间里,武田毅失约了。海韵感到有些奇怪。根据这几天的了解,他应该是一个时间观念很强的人。联想到他昨天的反常,不禁有些担心。
她拿起电话打到了他下榻的酒店。铃声响了很久之后,他终于接听了,声音听上去有气无力:“对不起,今天有些不舒服。”“怎么回事?看医生了吗?”她问。
“看了,说是感染了风寒,休息两天就好了。”放下电话后,海韵马上着手煮了一锅粥,拎着保温桶去看望他。
她一个人在异国他乡,深知生病时的滋味有多难受。
门一开,她立刻被武田毅的样子吓了一跳。仅仅一夜的工夫,他竟然憔悴了那么多。那双漂亮的凤眼陷了下去,下巴上还冒出了短短的胡茬。不过,这反倒为他增添了几分男人味。
他只披了一件睡衣就来开门,大概以为敲门的是服务生。
看到她时,那双黯淡的眼睛亮了一下:“怎么是你?”“为什么不能是我?你生病了,作为朋友当然应该来看看。”她走进房间,将保温桶的盖子拧了下来,“来,尝尝我做的粥香不香?”武田毅拿起汤匙舀了一口送进嘴里,点头:“不错啊,你居然还会做饭。”“我也是被逼上梁山了。在这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必须要学会照顾自己。”海韵说着眉毛一扬,“不过还好,再有两个月就能回去了。”“真羡慕你很快就熬出头了。有些人就没那么幸运了,可能一辈子都要生活在一个不相干的地方,直把他乡做故乡。”武田毅笑了笑,低头喝粥。睫毛纤长卷翘,宛若一双翕动的蝶翅。惹得人跃跃欲试,想要张手将它捉住。
这是一个能让女人都自惭形秽的漂亮男人。尤其是那双沉静的眼眸,宛若深遂无底的漩涡,只要与他对望,就会生出一种被吸进去的失控感。
他病了三天,海韵照顾了他三天。这些年所学的厨艺终于派上了用场,原来被人需要也是一件很愉快的事。
第三天晚上,饭后她在清洗餐具时,一双手突然从后面伸了过来,缓缓环住了她的腰。
“不知道我有没有那个福气,可以每天吃到你做的饭。”一个温柔的声音贴着她的耳根说。
仿佛被电流击中了似的,她所有的动作登时定格。
他的尖下巴抵紧她,呼出的热气一浪接一浪地拍打在她的脖子上,带着好闻的薄荷味。这种味道仿佛具有奇物的作用,令她产生了被梦魇住了的晕眩感。
她不敢回头,担心看到那双动人心魄的眼睛。没有哪个女人能够抵挡得住那双眼睛的魔力。
“武田先生,我早已订过婚了。”她凝视着池子里棉花一样的泡沫,艰难地出声。
武田毅的胳膊一沉,像是被什么拽了一把似的。几秒钟后,那双手从她的腰上撤走……他转身离开了洗手间。
他的魔力随着他的背影慢慢消失。她对着镜子,轻轻舒了一口气。
那天往后,他们之间明显有了一些距离。言行举止都透着客气。
武田毅离开伦敦的前一晚,他们一起吃了饭,后来又去了伦敦眼。
伦敦眼是世界上最大的观景摩天轮之一。游客乘坐伦敦眼,可以通过各个角度俯瞰全城的景色。而夜间的伦敦眼,犹如一个巨大的蓝色彩虹横跨泰晤士河的两岸,为美丽的伦敦城增添了丝许梦幻的气质。
在空中旋转的这三十分钟里,武田毅一如既往地沉默。
最后他笑了笑,回头对海韵说了一句话:“伦敦真的很美。可是再美又有什么用,它并不属于我。”下来之后,他们握手告别。他没有给她留下通讯方式,也没有要她的通讯方式。
他转身的背影,透着一股说不出的落寞。
她以为他们再不相见。
没想到两个月后竟然在机场遇到他。他看上去跟从前完全不同了——发型清爽,西装笔挺,手里拎着一只黑色小皮箱,一副精明干练的商界精英形象。
四目相视时,都有一些喜出望外。
武田毅告诉他,此行是来参加一个国际性的行业交流会。
海韵这才知道,他是日本天罡株式会社中国区执行总裁,而他常驻的就是她所在的那个城市。更加无巧不成书的是,他跟汪君煌竟然还是朋友!
得知海韵的未婚夫是汪君煌后,武田毅一脸的无奈。
“看来我们真是没有缘份。”他慨叹,“若是别人我还可放手一搏……可惜你不是加拉。”“天涯何处无芳草。在这个世界上,一定有个更优秀的女孩在等着你。”海韵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