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潇然微微缓了神色:“今日令宋爱卿受惊了!”
“皇上言重了!”宋世涵微微躬身,“我父女二人深受圣上隆恩,甘愿为皇上鞍前马后在所不辞!”
“前几日邻国朝贺送来一单血燕窝,很是滋补,朕已命人送往府上!”玉潇然微微一笑,似是漫不经心。
宋世涵微微一顿,而后面色一喜:“微臣谢主隆恩!”
“不必多礼!”玉潇然淡淡道,“朕近日见婉真神色不是很好,想必是近日太过操劳,朕身为一国之君,体恤臣子也是应该的!”
“婉真那丫头!”宋世涵提及爱女,面上一片柔和之色,“以前没见过什么世面,如今做了制诰,倒是十分上心,日日待在宫中时间太长,想必给皇上添了许多麻烦!”
“宫中事多,一旦公务繁忙,朕就让婉真留在宫中安歇了,倒是让宋爱卿牵挂了!”玉潇然袖中的双手一拢,面上依旧平静。
宋世涵连忙道:“食君之禄,忠君之事,为臣子的应该的!”
她淡淡的笑意终于顿了顿,却也只在一瞬间,便无懈可击道:“宋爱卿今日辛苦了,还是早些回去歇着吧!”
“是!微臣告退!”宋世涵不疑有他,恭敬地行了个礼便退下了。
赫连成看向玉潇然渐渐冷淡的眉眼:“宋婉真从未在宫中留宿过,宋相竟连这个都记不清楚?”
玉潇然缓缓起身,整了整衣袍,良久之后才道:“叔叔,天色已晚,思思怕是等着急了!”
赫连成看着她的神色,欲言又止,却最终摇了摇头,悄无声息地退了下去。
“你怀疑宋制诰?”钟怀仁看着玉潇然未明的神色,声音清冷。
她沉吟良久,才幽幽道:“我也不想!”
“那我派人跟着她!”钟怀仁见她如此,眼中有几分不忍。
“不用!”玉潇然抚了抚袖口,而后看向钟怀仁,“我想最后一次再相信一个人,钟兄,你会给我这个机会吗?”
她的固执,她的坚持,从来都是令他心疼和无法拒绝的,他看着她黯淡的眉眼,以及声音之中的无力,终于淡淡笑着道:“好!”
“谢谢你!”玉潇然出声道,谢谢他懂她。
“你带回那人还在太医院,想必你有许多事情要问他,我也就不耽误你了!”这突如其来的道谢,让他有几分无所适从,钟怀仁连忙转了个话题。
玉潇然点点头:“夜深了,你小心!”
“放心!”钟怀仁双手拱了拱,转身而去。
太医院。
“微臣参见皇上!”太医院亲自迎来皇上驾临,不胜惶恐,连忙行礼。
玉潇然拢了袖子,淡淡道:“都起来吧!今日送来那人,伤势如何了?”
“回皇上,已经醒了,但却不肯吃药!”一名医馆答道。
“恩,带朕去看看!”玉潇然点点头,似乎并不意外。
在医馆的一路带领下来到客房,房内空无一人,一问才知那人出了门去往了东湖的方向。
小黑跟在玉潇然身后欲言又止,玉潇然看他一眼道:“你是不是想劝我不要去冒险?”
小黑抿唇不语。
“放心,宫中守卫众多,怕什么,而且我有把握,这人不会再杀我!”玉潇然拍了拍小黑的肩膀,声音沉重,“放心吧,我可是很惜命的!况且,还有你跟着!”
东湖距离太医院不远,不到半刻钟便到了,玉潇然远远便看见那人临湖而立,看着苍白的月色,不算高大的背影,不算挺拔的身姿,却犀利得仿佛一把出鞘的宝刀。
示意小黑留在原地,她缓缓走上前去,声音深沉,唇边荡起一抹冷笑:“端木前辈真是好兴致!”
“快要中秋了,这月色也更加迷人了!”那人未曾转身,似是没听到她话中的讥讽一般。
她一声冷笑:“端木前辈倒真是比常人还要豁达,果然不愧是曾统领过江湖的领军人物!”
“我听你这话,便知你在替珅儿抱不平,但是,皇上,我告诉你,我从不后悔那样做过!”他忽然转身看向玉潇然,声音里充满固执和果决。
玉潇然微微一顿,而后不轻不重道:“或许前辈是未曾后悔曾经,但是,你可知,为了你这不曾后悔的代价,你失去了什么?”
“知道,骨肉亲情!”端木崇幽幽答道。
“不!”玉潇然冷冷打断他漫不经心的话,“不,你错了,你想得太过简单,如果我是端木前辈,那我宁愿当初选择将亲人全部送入黄泉,一个不留,只留自己一人在世上苟活,岂不更好!”
“你……”端木冲听着她这冰冷狠毒的话,终于变了颜色。
玉潇然看着眼前变了颜色的端木冲,唇边浮起一丝冷笑:“端木前辈这是被朕说中心事而恼羞成怒吗?”
“皇上不怕我杀了你!”端木冲面色深沉如水,看着面容森冷的玉潇然,站在原地未动。
“杀人容易,可你能杀掉你心中的心魔吗?”玉潇然岿然不动,直直地看着面前这人,冷笑未止,“十二年前,端木前辈卷入江湖盟主争夺的纷争中,虽最终得到武林盟主的位置,却也最终害得全家被人追杀,你为了保护你自己和你端木家的血脉,你做了什么,你心知肚明!”
端木冲浑身一颤,脚步几不可察地挪动了一分,良久才道:“武林盟主之位,是每一个武林世家都梦寐以求的事情!”
“所以你为了你的报复之心,为了你武林盟主之位,为了你家族的传承,在敌人围攻之际选择装疯卖傻,杀掉你的妻子仆人,将你的儿子藏在血泊之中,然后毅然决然地独自逃脱!”玉潇然一声冷笑,却在他欲开口之际又接着说道,“哪怕你独自逃走是为了吸引敌人的注意力,但是,无论你初衷如何,但是最终你是逃了!”
她一声声犀利的指责,让端木冲本就有几分颤抖的身体步步后退:“你……你怎么知道?”
“端木珅那时,虽然不到两岁,但那日的事情,却看得清清楚楚!”玉潇然抿了抿唇,“自然也记得清清楚楚!那时他被师父带回,不肯说话,不肯吃饭,惟独忽然有一天看到师父的武功秘籍时才开口说要学,师父问他为何,他也不说,便只是一心想要学武,自那以后,他夜以继日得疯了一般地学习,将师父交给他的招式一天要练习个千百次,有一年冬天,他只有四岁,从木桩上摔了下来,其实腿已经断了,但是他一声不吭,以至于没有人知道,直到傍晚大师兄才发现他的行动有些异常,将他裤子撕开的时候,里面已经血肉模糊,衣服已经和血肉粘在了一起,要用刀才能刮掉,我们都在一旁心疼得直欲落泪,他却至始至终都一言不发,半夜里大师兄去给他换药,却意外地找不到了人,你知道他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