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度假回来,陆言像是变了一个人,林寒安满心欣喜地以为和他之间的距离在慢慢缩小,可他却加速地向着与她相对的方向退去。
陆言以往见她哪些地方做得不好,总会冷言冷语地警告,她知道他是在善意的提醒。可如今他的话越来越少,只有夏东辰进来的时候,他们会说上一会儿话,却也是公事公办的那些话题。
有时候办公室太过安静,林寒安好像出现了幻听,总觉得有人叫她。偶尔还会眼前一片漆黑,脑子一片浆糊,这些她都归咎于陆言的刻意生疏。
林寒安觉得自己快要得抑郁症了。
刚好到下班时间,莫楠便来了电话:“晚上来我家吃饭吧”
林寒安惊愕道:“这就见家长了?”
莫楠配合着:“早该见家长了,要不是你矫情,现在都该结婚了。”
林寒安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接下去。毕竟莫楠的心思,她一直都知道,只是她也一直装作不知道,以前读书的时候是不想因为飘忽不定的情愫毁了一段友情,现在她只想追逐自己的爱情,她也想让大家都好,可她不是圣人,莫楠的心思她管不着。
莫楠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先打破僵局:“罗宾洁也来,你和她一起。”
他都已经说到这个地步,她若是继续拒绝就显得太过矫情了:“好。”
后来,莫楠又给林寒安详细讲了他家的地址,让她好好记着,他也告诉过罗宾洁,显然他不是很放心罗宾洁那转个身就忘事儿的性格特征。
莫楠本来说是因为公司有些事情很忙,让林寒安和罗宾洁跟着他提供的地址去的,可是最后还是不放心,将那些公事全都延迟,然后去接她们。
林寒安和罗宾洁手挽着手,有说有笑地走进莫家的时候,却在客厅里看见陆言,他微懒地依着沙发,莫欢不知道在对他说些什么,不时发出愉悦的笑声,林寒安的笑容也僵在脸上。
那一刻,她真想冲到他们面前胡乱地发疯一通,不必介意他人的指指点点,然后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开。
可这是莫楠的家,他的妈妈暖暖笑着,亲切地握着她的手:“人来就行了,还带什么礼物啊。”
眼里的酸涩,林寒安只能忍住,回以微笑:“阿姨,我也不知道您喜欢些什么,就随便买了些。希望您喜欢。”
林寒安常说,若是她连眼泪都能忍住,那么她便不是真的难过。对,她不难过,一点都不难过。
可莫欢笑起来的样子真的好丑。
莫妈妈更加开心了,一看年轻的时候就是一个美人,眼睛笑起来像弯弯的桥:“老莫要开饭的时候才回来,你们去找陆言和欢欢玩玩,你们年轻人比较有话题,我先去厨房做菜了。”
莫楠依言将她们引到陆言的身边,
陆言看着林寒安,他的眼睛里却不自觉地抹上一层冷意,里面好像装着一片冰天雪地。
气氛突然有些尴尬,莫楠说道:“你们也都认识,我也就不一一介绍了。”
莫欢从陆言对面的沙发起身,坐在了陆言的旁边。林寒安和罗宾洁,莫楠便坐到沙发上。她和陆言是正对着,陆言将头撇到一边。
罗宾洁的手在下面蠢蠢欲动,她就是这点不好,生气的时候太过不管不顾,非得闹得人尽皆知,人尽可夫,像个疯婆子一样。还好这样的时候只有几次,只不过这几次都是为了她。
因为罗叔叔的关系,她转校到罗宾洁的班上读小学,当时班上的第一名是班长,更是小正太们竞相追逐的校花级人物,可她来的第一学期便抢了她第一名的头衔,成绩下来的那天校花梨花带雨的哭了半天,那些王子骑士们便很心疼,放学的时候,一群小男生便将她和罗宾洁围在一起,他们只针对她。有个小男生推了她一下,她没有站稳便倒在地上。本来还在一旁发抖的罗宾洁就像注射了强心针一般,唰地一下便和那个男生扭打在一起,戳眼,挖肉,咬人,无所不用极其。
还有一次,她和罗宾结总觉得邻居家的小破孩从果园里面偷来的橘子要甜一些,便相约去偷甜一些的橘子吃,可她们没有经验,橘子没有偷到,却被主人抓住了。那主人揪着她的衣领,说了一通羞辱她的话,罗宾洁从身上掏出一把小刀,对着那个主人,结果见小刀确实太小,便又转向对着自己的脖颈,嘴里还振振有词:“我们又没有偷到,你要是不放了我们,我就死在这里,让你背一条人命,下辈子都不好过。“
她本来还被她的行为吓到,可是听了她的话,只觉得电视剧啊,你真是害人不浅。
林寒安紧紧按着罗宾洁,她挣脱了一会儿,觉得力量悬殊,便最终放弃。对着她是满脸的鄙视。
林寒安就是怯懦,八年前,她怯懦,八年后,她依然怯懦。可她还是有可取之处的,至始至终,不论她变成什么样,她的怯懦都是因为陆言。
莫欢甜蜜地靠在陆言的肩膀上,炫耀着幸福:“我哥来真的了,老妈给他找了一大堆美艳的对象,他一个都看不上眼。今天居然把你带上门来。“
林寒安指了指罗宾洁,本能地答道:“不是我,是我们”
莫欢故意将林寒安和莫楠的关系越说越暧昧:“不管怎么说,你都是我哥第一次带回家的女孩子。”
林寒安真想站起来,指着莫欢的鼻子骂。可是不能够,她讨厌这种在别人的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的感觉,真是太不妙了。
这时候管家叫道:“老爷,你可回来了,今天家里来了好多人,太热闹了。”
看见进来的西装革履的男人,陆言立刻从沙发上站了起来,恭敬道:“莫叔。”
莫爸爸皱了皱眉头:“我听着这个莫叔,心里可不怎么舒服,什么时候改改称呼才行。”
林寒安起初还不明白莫爸爸说些什么,可看着莫欢脸上那抹娇羞的神色,她便猜得七七八八的。她能想到,这顿饭可真是会吃堵住了。
莫爸爸也是A市的传奇人物,雷厉风行的商业手段和用人不疑的人格魅力,让他在商界所向披靡,这样的人物貌似对陆言也称赞有加。
饭桌上,她们都默默地吃着饭,他们三个大男人便侃侃而谈,从商业,到政治,到历史,林寒安听得都一个头两个大了。
莫妈妈不甘心被这样冷落,便笑嘻嘻地说道:“我可花了好多力气做这些饭,你们别光顾着说话。”
莫妈妈首先给林寒安和罗宾洁盛了一碗汤,然后拿起陆言的碗:“来,陆言,伯母帮你盛一碗玉米排骨汤,这是我掌握火候最准的一次了。”
莫欢赶紧阻止,神情嫣然新嫁娶的女人:“妈,陆言不爱吃玉米。”
陆言在旁边默认,林寒安心中一沉,这才是多年的默契,知道他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可她一直在夸大爱情是多么深刻,其实对他根本就不了解,那次他胃不舒服,她还给他弄了玉米粥。
莫妈妈坐了下来:“哦,这样啊。伯母不知道,那欢欢,陆言喜欢什么菜,你离他近帮他夹。”
酒过三巡之后,莫爸爸又高举起桌子上的红酒杯:“陆言,你和欢欢的年纪也不小了,什么时候把事办了。”
他的问话像是一把钝刀架在林寒安的心上缓缓拉扯,她紧紧咬住嘴唇,怕一松开,或者咬得不够痛,她会忍不住失态。
林寒安紧张地看着陆言,他正低着头不知道想些什么。
眼看着莫爸爸脸上的表情由最初的和颜悦色变得有些愠怒,莫欢适时站了出来:“爸,你何必着急。你是怕陆言太优秀,女儿镇不住是不是?”
“莫欢,你别委屈自己,爸爸给你做主。”莫爸爸将桌子一拍,一家之主的威严尽现,“陆言,你别忘了你今天的地位是怎么来的?”
罗宾洁专心致志地吃着东西却被吓了一跳,茫然不知地询问着林寒安,林寒安正提着一颗心看着陆言,这父女两分明是一个唱白脸,一个唱黑脸,逼婚。
林寒安感觉到陆言的视线从她身上飘过,只是一瞬转向他处,随即是陆言深沉的声音传来:“我和欢欢也订婚很长时间了,您选个日子,我们结婚吧。”
林寒安的手放在桌子下面,狠狠掐着自己的大腿。
她好怨莫楠,为什么要邀请她来,为什么要让她看到这一幕。
莫楠注意到林寒安的神色,尽管不愿意承认,他也还是知道林寒安是喜欢陆言的,就算他自私吧,努力忽略她的哀伤,举着酒杯:“我们大家先提前祝福他们吧。”
林寒安艰难地端起酒杯,罗宾洁正看着她,她的眼睛里倒映的是她有些可怜的样子,她对着她笑了笑,当然她知道那个笑会有多丑,只是她不想让她看着她不好受,也跟着不好受。
“陆言,希望你们……”林寒安话还没有说完,罗宾洁便接过话,“祝你们能够真正的幸福。”罗宾洁说完便一饮而尽,她话里有话,别人或许不明白,可林寒安知道她是在心疼她。
林寒安端着酒,明明知道不能喝,可却是很想醉,那样便会忘记不好的事情,哪怕是暂时忘记也是好的。
莫楠从林寒安的手里拿过酒杯,给她换了一杯牛奶:“你是好了伤疤忘了疼,你能喝酒吗?”
“这个姑娘怪癖太多,酒精过敏不说,喝水还只喝纯净水和牛奶制品的饮料。而且她不仅自己喜欢喝,还打着健康的旗号让她周围的人都要喝牛奶。”莫楠今天话特别多,絮絮叨叨一直说。
莫妈妈脸上的笑容一直没有散去:“安安的生活习惯是挺好的,你就缺这样的女孩子管着。”
林寒安已经不想解释什么,再解释都不能改变陆言和莫欢要结婚的事实,再解释都不能抹去耳边环绕着久久不散去的声音:我们结婚吧。
莫欢完全当林寒安是死的,怂恿着:“哥,我看得出来,你喜欢林寒安,要不我们一起结婚?”
林寒安实在是呆不住了,像是濒死的鱼,又碰上下雨天,只能溺死在水里面。
“莫叔叔,莫阿姨,我妈刚传来简讯说家里出了点儿事儿,要赶紧回去一趟,所以真是不好意思,我得先离开了。”林寒安猛地站了起来,再是控制,也还是眼眶红红的。
莫楠也站了起来,眼里是心知肚明的担忧:“那我送你回去。”
莫叔叔的神色不好看,莫阿妈遗憾道:“饭都只吃到一半,可真不巧。那今天就先让莫楠送你回家,改天再来玩儿。”
莫楠只送林寒安到门口便被她叫回去了,让他送罗宾洁回家。
罗宾洁知道林寒安想一个人静一静,才没有闹着和她一起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