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礼照常进行着,新娘倾国倾城,新郎英俊不凡,外人眼里多么般配的一对。
加贝胡氏喜忧参半,陆言三十二岁终于想到找个人安定下来,她这个做奶奶的是十分欣慰。可陆言是她从小带大的,她怎么会看不出他不喜欢莫欢。这些年来,围在陆言身边的女孩子也不算少,加贝胡氏最满意,同时也觉得和陆言最般配的只有林寒安。
加贝胡氏看着台上面对面站着的一对新人,不禁叹气。
夏东辰握着奶奶的手,心情也不是表现的那么轻松:“美丽大方的加贝胡氏,今天哥结婚,这么高兴的事情,你叹什么气。”
加贝胡氏的话里带着对孙子浓厚的爱:“辰辰,你说言言这样仓促的结婚,以后会幸福吗?”
夏东辰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也是他担心的问题,他也劝过陆言,可是陆言的性子倔强的要命,除非自己想通,别人无论说什么都是没有用的。当然除了担心陆言,他还有些担心林寒安,这样的场景对于她来说应该是最难承受的。
牧司庄重地念着结婚誓词:“陆言先生,无论生老病死,贫穷或者富贵,你都愿意娶莫欢小姐为妻,一生一世爱她,呵护她,对她不离不弃吗?”
陆言脑海里全是林寒安转身的落寞,心里空荡荡的,像是即将要失去一样最珍贵看重的东西。
见陆言没有什么反应,牧司再高声重复念了一遍。
他缓过神来,若有所思地看着莫欢,他以为自己娶谁都是一样的,可是那句我愿意就算到了嘴边却依然说不出口。
莫欢看出了陆言的犹豫,心里隐隐有预感,这婚可能是结不成了。
今天她和陆言能走到这里,都是她和爸爸一唱一和,利用他欠爸爸恩情的弱点逼迫他娶她,起初她也不耻这种行为,可是林寒安的出现让她感到惶恐,也许陆言自己都没有发现,可是跟在他身边这么多年,她清晰地感受到他的变化。他没有以前那么冷了,脸上的笑容比以前多了很多。
莫欢近乎乞求:“陆言,今天是我们结婚的日子,你别走神好吗?”
这时候,陆言的手机响了起来,在场的嘉宾都开始议论纷纷。
他旁若无人地拿出手机,见是Chris打来的,抱歉道:“有什么事情,等我接个电话再说。”
刚接通电话,那边便传来Chris中气十足的怒骂声:“你这个小混蛋,你瞧瞧你,整天正经事情干了不少,混蛋事情干得更多。”
前几天,陆言打电话告诉他,他要结婚了。陆言是他的得意门生,Chris当然替他高兴。可苏远告诉他,安安竟然默默喜欢陆言八年,甚至离乡背井就是为了能够配得起他,可他要娶的人竟然不是安安,而是其他女人。
Chris把林寒安当做自己的亲生女儿一样,亲生女儿被自己的得意门生这样无视和伤害,他再怎么也高兴不起来。不仅高兴不起来,要不是碍于身份,他恨不得大闹陆言的婚礼现场,让他的婚宴告吹。
陆言不解:“师傅,你说些什么啊?”
Chris怒不可遏,要是陆言现在在他面前,他一定会狠狠扇他两巴掌:“我这么跟你说吧,我从来就没有见过你这么无情的人,你是怎么忍心伤害她的。师傅和你的师弟们都把她捧在手心上疼,你倒是好,把她的真心不当一回事儿。一转身,还要娶别的女人。你说你要是喜欢我也就不说什么,可师傅还不知道你吗,那莫老头不就是给了你一个平台和跳板嘛,你用得着拿你的一辈子去还,你又怎么忍心去糟蹋一个自己不喜欢的姑娘呢。”
陆言从来没有见过师傅这样生气过,他自己是越听越糊涂:“师傅,我伤害过谁?”
“Adela,我唯一一个关门女弟子,对了,她的中文名字叫林寒安。”Chris满口讥讽,“小子,你要是因为爱莫欢而娶她,我无话可说,至于安安她顶多不吃不喝一个月,我和她的师兄们会给她吊点滴,保住她的生命的。可要是你因为其他什么狗屁理由娶她,你怎么对得起安安那么认真爱你的八年,你的良心可真是被狗吃了。”
师傅的话就像是当头棒喝,记忆中的那张脸突然变得好清晰。
“当年我拿着你给我的画在一个餐厅里遇到安安,她说你的画应该叫做爱情,然后神采飞扬的说了一番话,我没有想到一个那么年轻的女孩审美的视角那样独特,于是我收她做了第一个女徒弟。她真的很可爱,师兄们都把她当成宝一样。她很喜欢笑,她也很勤奋,不仅要每天打两份工,还要学习散打,跆拳道,画画,设计理论和实践,还会挤出时间研究厨艺。
后来我心疼她,想让她有时间休息,就告诉她只有帮我捶背了,我才会教她画画和设计。你知道吗?她居然还在网上下视频去学习怎么按摩。后来我问她为什么都不投机取巧,这样会轻松许多?她什么都没有说,只是笑着敷衍过去。我也一直不明白为什么安安那么想学法语,却没有去学。直到苏远告诉我安安喜欢你八年了,我才知道她是没时间学,因为你,她将自己的兴趣都看得没那么重要了。这些年,这个傻姑娘都在以你为目标活着。”Chris的心情慢慢平复,语重心长,“陆言,师傅不是想破坏你的婚礼,师傅只是心疼安安。”
若是前面种种都不能对陆言造成巨大的冲击,那么师傅最后一句‘你怎么对得起安安那么认真爱你的八年’,已经足够将他炸得尸骨无存。
陆言拿着已经挂断了的电话,久久地维持着一个姿势。
结婚的时候,即将成为自己丈夫的人竟然为了一个电话让她等,莫欢本就觉得颜面扫地,可她依旧维持着得体的形象,装作轻快的语气:“陆言,我们继续吧。”
师傅的一通话点醒了陆言,莫欢无论外貌才识都凌驾于其他女人之上,他可能是喜欢她的,可是他从来没有想过和她有一段婚姻,甚至是拥有一个共同的孩子。
至于林寒安,他一直以为自己是欣赏她,觉得她的性格不错,谁要是和她结婚,婚后的生活一定不会无聊,甚至每天都会像新的一天,而且天天都是大晴天。觉得她的厨艺不错,至少她做的他都爱吃。觉得她身材外貌都不错,至少如果是他,把她带出去一定保证领得回来。觉得她脑子聪明身手不错,如果和他结婚,她会有自保能力。觉得她思想奇特,但奇特得刚好和他对上号,他们要是结婚一定不会有沟通障碍。觉得她有爱心,至少奶奶和孩子们都很喜欢她。
陆言一直以为是欣赏,所以从没有想过要去娶一个自己欣赏的女人,因为他知道林寒安那样的女人,表面显露的温顺下是绝对的自尊,她是不会嫁给一个她不爱的男人的。现在想来,他从心底在维护她。终于发现,他所能想到的婚姻里都刻上了林寒安的影子,若他还不知道意味着什么,那么就真如师傅所说愧对了林寒安的八年了。
陆言慢慢的靠近莫欢,步子很沉重。他知道莫欢一定会很难过,他知道他会给公司带来灾难,可是他从来不是委曲求全的,有些事情不得不错,如果有责任要承担,那是应该的。
莫欢被陆言眼睛里的决绝吓坏了,她知道自己的预想是要成为现实了,她一步步地退。
陆言加快脚步将莫欢紧紧抱在怀里,在她耳边轻轻说:“莫欢,对不起,我们不能结婚。”
莫欢虽然预料到,可是亲耳听见陆言这样说,她还是止不住的挣扎,嫁给陆言,一直是她的梦。梦还差一步就要变成现实,现在却破碎了,让她怎么甘心。
陆言暗暗加重力道:“莫欢,你听我说。你嫁给我只会有无穷无尽的寂寞空房要守,不会有爱情。我很感激当年接受莫叔的帮助,可是我不愿意拿我的幸福去做偿还。”
莫欢苦笑:“你的幸福是谁?林寒安吗。”
陆言坚定道:“是。”
“那我怎么办?新郎落跑,新娘伤心欲绝成为明天的新闻头条?”莫欢说话变得犀利,“你让我以后怎么做人,怎么嫁人?”
陆言不知道该怎么说,莫欢才不会难过:“你现在解除婚姻吧,让我做被抛弃的那个。”
莫欢一把推开陆言,嘲讽道:“呵,真是伟大。”
宾客们都很疑惑新娘新郎抱在一起干什么,直到莫欢摘下头上白纱,眼睛红红的看着陆言:“他一直是我小心翼翼呵护的一个梦,为了追上他的脚步,我拼命的深造自己,那段日子其实苦不堪言,可是想着能够更靠近他一点,我便觉得那是值得。然后我马上就要圆梦嫁给他的时候,你横生枝节插了一脚,我的梦就碎了。可就算是碎了,我也还是不愿意嫁给你,陆言,你听清楚,别以为你什么都有,我莫欢不稀罕你,不嫁你。”
其他人都以为是陆言拆散了鸳鸯,只有陆言知道,那是莫欢声累俱泣的控诉。
陆言对着莫欢弯腰表示歉意,又在家属席的位置上找到莫叔,他黑着一张脸没有任何表情,他对着他弯了弯腰,哪怕至此之后他们成为敌人,他也不会忘记当初是谁的帮助让他走到了今天。
陆言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看着透着光的大门,微微一笑。
林寒安,其实我也挺喜欢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