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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燕园深处的动人旋律(5)

在我看来,这是最刺激的一个比赛项目。其规则为:主持人提出一个话题,然后由每一位选手围绕这一话题在一定时间内阐明自己的观点,同时,每一位选手所说的第一个字必须是上一位选手所说的最后一个字,可以音同字不同。话题的内容我们事先一点也不知道,要在顷刻之间既抓住问题的关键又言之有物,既能做到顺利衔接又不显生硬突兀,这一切若在一种轻松的氛围中进行,恐怕不值一提,因此它也就更考验一个人的机智与心理素质。我们被分为两组,话题各不相同。作为第二组的成员,我亲眼看到台上第一组有几名选手不是第一个字半天接不上来,就是干脆说不清楚自己的观点。在这种情势下,不产生畏缩的情绪恐怕是不可能的,可就在上台的一瞬间,我好强的个性又奇迹般地降临了,什么沮丧,什么不自信统统一扫而光。在压力与刺激面前,我只觉得自己的神经清冽而抖擞。我们的话题是“做博才还是做专才”。我上一位选手讲时,每每似已说完,可停歇顷刻又滔滔不止,如此反复几次,我觉得精力都要被她给耗尽了。没想到她居然也有结尾的时候,随之留给了我一个发“树”音的字(我此时紧张得只能辨出发音,至于究竟是哪棵“树”已无暇顾及了)。不知哪里来的灵感电光火石般飞溅,我不假思索,脱口而出道:“术业有专攻,是我们都知道的一句老话。”台下的观众似乎没料到我居然衔接得如此之快,先是愣了愣神儿,随后台下爆发出一阵热烈的掌声。

“掌声响起来,我心多感慨!”就是这些刚刚还报我以嘘声的北大人,此刻却给予我真挚的掌声。北大是真性情的,北大又是残酷的,“适者生存”同样是这里的不二法则。你有实力,就会得到赞赏;反之,等待你的唯有无情的轻视。并不是每一个人一开始就是成功者,大多数人要在由嘘声通往掌声的路上奋争良久。心理脆弱者就此被嘘声淹没,唯有百折不挠者才能享有最后的掌声。而昨晚的小舞台只不过是人生大舞台的一个缩影而已!昨晚台下的观众可能永远也不会知道,在他们看来无关紧要的两个小举动在一个大一女孩敏感的心里造成了怎样的震动。

在接下来的“才艺表演”中我演唱了越剧《红楼梦》中的选段《天上掉下个林妹妹》;在“模拟主持”中我“主持”了一场北大山鹰社赴珠峰前的欢送会,两场下来,都获得了台下一片肯定的掌声。就这样,我一路闯入了十佳,前五名,最终获得了“银话筒”。然而,通过最后的决赛,我也发现了自己一个致命的弱点:在最后的时刻容易懈怠。这样极易导致“功亏一篑”。记得以前读过一篇介绍靳羽西的文章,里面靳父教导小羽西的话给我的印象最为深刻,他说:“你要永远争第一。因为没有人记得第二个登上月球的人!”我现在感到这话仿佛就是说给我的一样。

近3个小时的比赛仿佛一场热闹的梦,记忆早已支离破碎,唯有感受深入肺腑,仍如此鲜活。看看书架上赫然立着刻有“首届北京大学新千年主持人大赛银话筒奖”字样的奖杯,我对自己说,一切确实发生过。写了这么久,也累了,趁着午饭前,赶快重新钻回被窝,再补上一个“回笼觉”吧!

2000年10月16日星期二晴

虽然不喜欢《卧虎藏龙》,却觉得其中的一句台词颇有意味:当你握紧拳时,什么也抓不到;可当你松开手时,就握住了整个世界。

世上的事不恰恰是如此吗?

昨晚接到电话:我被即将在央视海外频道开播的文化节目《文化摇篮》的节目组选中做主持人了。放下电话,我心中却出奇的平静;若是在4个月前得知这个消息,我恐怕就会是另外一种心情了吧。

其实,早在校主持人大赛那天,该节目的导演(叶导)就来观看了我们的比赛,并在赛后留下了一些选手的联系方式且提了一下选主持人的事。于是我放心地等着被人通知——“银话筒”还能被忘了吗直到一个月快过去了,这件事却一点动静也没有,我隐约觉得有些不对头。打电话一问:一周前,几个北大的学生已经在央视试过镜了。我顿时蒙了,第二天下午,趁着宿舍里没人,我忐忑不安地拨通了叶导的手机,等待我的回答却是:人已经选够了,恐怕近期内没有试镜的可能了。只记得挂断电话后,我的眼泪就一下子冲了出来,我趴在床上,大哭了一场,只觉得自己是世上最委屈、最“悲愤”的人。

大一的最后一个月里,我变得前所未有的自大,对一切都报以无所谓的冷笑。我鬼使神差般地将一头及腰秀发剪成了自己从未尝试过的短发;我莫名其妙地报名参选山鹰社登珠峰的“形象大使”,幻想能够远离周围令我厌烦的一切,奔赴神秘的喜马拉雅。我明知体能测试这一关自己是通不过的,可我还是去了。不是因为我有“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精神,而是我只想以此来折磨、虐待自己,似乎身体上的极度疲惫可以转移心灵上的压力。

现在,当我回头面对那个曾如此自大又如此自苦的女孩时,对她的幼稚我没有嘲笑,相反只有一阵阵地怜惜。我能感受她那如暗夜中的火焰般挣扎跳跃的心灵,我也能理解她那强烈的渴望——渴望被承认,被重视。于是,我也就能够原谅她的种种偏执、自私与狂妄。我只想把她轻轻地搂在怀里,拍着她,安慰她:别怕,这就是成长……

如今的我心境平和了许多,敢于面对他人同时也能较为客观地看待自己。上次的挫折令我深刻体会到两个道理:第一,机会不是等来的;第二,求人不如求己。——我认为这是我在北大一年来最大的收获。正因有了这样的心态,当《文化摇篮》节目组再次选主持人时,我才能面对众多的央视导演和北大老师悠闲地侃上一段《西厢记》的语言特色。现在,我相信,即使第一次试镜时我参加上了也多半会被淘汰,因为那时的我太过浮躁,太急于求成,这种心态之下难免会有做作之态,而“做作”正是一个节目主持人的大忌!

或许,这就叫“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吧!

2000年12月20日星期四阴

今天去中央电视台观看全国主持人大赛,没想到竟然在休息大厅里如此近距离地看到倪萍和敬一丹。与其说是激动,倒不如说是惊讶——惊讶于生活中的她们竟是如此朴素平常,也惊讶于自己居然这么快就站在了这个明星荟萃的地方。敬一丹正拿着一张纸和旁边的人说着些什么;倪萍则盘着一条腿坐在休息椅上聊天,仿佛坐在乡下的土炕上一般。同去的一个同学皱眉道:“倪萍怎么可以这样坐着!多有损央视的形象!”我觉得这位同学,倒很能代表北大人的形象——无论你是明星还是权威,一律敢于批之;但我也觉得倪萍这样很好,朴素大方,本色自然,至少我喜欢。

的确,随着和中央电视台的人接触越来越多,我也似乎越来越理解托尔斯泰的那句话:“空瘪的谷穗把头高扬向天空,饱满的谷穗则把头低垂下大地。”叶老师就是这样一粒饱满的谷穗。想当初,尽管一同做节目的其他同学都称他为“叶老师”,我仍坚持称他为“叶导”。因为别看他最终选我当了主持人,可上一次的事一直让我对他心存隔膜。可没过多久,我就真心地改口了。他的脾气真是随和,总是真诚地征询我们的意见,那专注的神态总让你产生自己倒是导演的错觉。我给他起了个外号,叫做“三不像”:一、不像高干子弟;二、不像北大毕业;三、不像央视导演。他听了很开心。

徐晶算得上又一粒饱满的谷穗。当听说叶老师要请徐晶——中央电视台的首席化妆师为我们进行形象设计时,大家简直都不敢相信。还记得见徐晶那天,我们来到她在大观园里的工作地点。她工作室的位置很有趣,傍着假山而建,离地面大概有两层楼那么高。我们踩着假山上的石级而上,进到一间小屋里,看见几个年轻漂亮的女工作人员。由于只闻其名,不识其人,我猜想着这几位当中有谁会是徐晶。就在这时,里间有人招呼叶老师,我们进了里间,叶老师指着一个正坐在椅子上剪头发的人向我们介绍说:“这就是徐老师。”一眼望去,我不禁吃了一惊:眼前这个人留着齐耳短发,身材矮胖,穿一件再普通不过的深色毛衣,掉进人堆儿里根本找不到。难道她就是大名鼎鼎的徐晶。然而,我很快就相信了:就是她!因为当她说话时,她那种自然流露的大家气度是掩不住的。她的语气和微笑尽管都很平和,但眼神却有些咄咄逼人。她和叶老师都很随和,但又各有不同:叶老师是大智若愚;而徐晶则是暗藏机锋,徐晶说她最大的心愿是能为更多的普通人化妆,因为她认为普通人的形象更加丰盈而生动。她又说生命的化妆才是化妆的最高境界。聊完了,她对我们每个人的风格有了一个初步的印象,对下一步的设计也已胸有成竹。接下来,她一边亲自为我们化妆,一边给身旁的助手作讲解。徐晶还提到北大女生很美,但并不是很会打扮。然后她讲了一些化妆和着装方面的要领。我们一方面感到心悦诚服,一方面想到自己平时的胡乱打扮又不禁觉得可笑。

事后想想,同叶老师、徐晶这样的人相处其实很容易,关键就是两个字——“真诚”。在他们面前千万不要卖弄,不懂装懂。推而广之,与人交往,理当如此。我相信这样一句话:“你可能永远地骗过一个人,也可能在一段时间内骗过所有的人,但你绝不可能永远地骗过所有的人。”换个说法就是:“行走江湖关键一个‘诚’字。”今后我未必会从事新闻这一行业,但是在央视学到的这些道理将令我受益终身。

2001年8月10日星期五晴

今天是我上大学以来最快乐的一天,因为我刚刚得知自己的全国大学英语四级考试成绩是87分!这个成绩对于学习英语多年的人来说可能不算什么,可对于上大学才从ABC开始学起的我来说,它所包含的意义是别人无法体会的(中学阶段我学的是俄语,不是英语)。它给予我前所未有的自信,它使我感受到我身体里小宇宙的巨大能量,它更坚定了我走留美之路的信心!

仅仅这两天上新东方的TOEFL,感觉真像是梦一场:两年前,我还不认识几个英文单词;仅仅一年前,我才头一次听说TOEFL,却还不知道它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可现在,我却坐在新东方的大教室中,开始真切地接触它了。我不禁感叹环境对人的影响是如此之大。就像跑同样的距离的两组人,A组第1名的速度也许还没有B组第5名的快,因为各组的整体水平不一样。于是我常想,如果当初在保送上大学时,我选择的是北外而不是北大,或许我也和我的大部分同学以及师哥师姐们一样毕业前能过英语四级,毕业后在国家部委拥有一份稳定而体面的工作就很满足了(当然,个人的追求不同)。但幸运的是我来到了北大!两年的大学生活使我深深感受到:北大——无论我们平时对她有多少的抱怨——能够给我们带来的影响是中国其他任何一所大学都无法比拟的。起码对于我来说,上北大是我生命中的一个转折点,因为她为我提供了许多宝贵的机会,她展现给我一个广阔的天地,她让我接触到方方面面的人才,她教给我处事为人的道理……如果不上北大,我可能仅满足于自己优秀的专业成绩就停滞不前;可在北大,我却变得“贪得无厌”!是北大,使我认识到一个人的潜力是无限的;是北大,使我认识到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闪光点,要比,就和自己比!正因如此,我才敢走上一条与我那些同学及师哥师姐们截然不同的路,一条是他们,也是以前的我想都没想过的路——去美国!我的目标很明确:我要亲手为自己打造一个别样的人生!

或许,很多人会认为我是在痴人说梦,要知道,四级离申请成功毕竟还是路漫漫且修远。我尊重别人的选择,同时我也对自己的选择充满信心。当初放弃去莫斯科留学的机会时,我曾犹豫过;这学期,我还不得不放弃去外交部工作的机会,到时可能又难免会有些失落。然而,如果生活中一切的发展都是可预料的,如果没有挑战,没有冒险,轻易就得到一些东西,那生活之于我还有什么乐趣可言!在我看来,生活的意义就在于奋斗,——与天斗,与地斗,与己斗,其乐无穷!

北大两年,糊涂过,迷惘过,飘至过轻狂自大的波峰,也跌落过抑郁苦闷的波谷。然而,值得骄傲的是,无论是成功还是失败都没有羁绊住我成长与前进的脚步!有一个现象令我很有感触:很多人去图书馆上自习都愿意去三楼的自习室,可那里常常是人满为患。于是,很多人放弃了。其实只要他们再上一层楼,就会发现四楼的自习室有很多空位子。人生,往往只差那么几级台阶,迈上去,你将发现一个新天地在等着你。我会不懈地走下去,不,是走上去!唯有如此,才不会辜负自己的青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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