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来,高考已过去一个月了,搏击“黑色七月”的日子也在我的脑海中逐渐模糊。本想,七月的结束,真正的意味着雨过后的天晴,曾计划去看“大漠落日圆”的壮观景象,去感受“一览众山小”的豪迈,去聆听起起伏伏的涛声……可是,一个月过去了,计划依旧躺在计划的匣子里沉睡,我也在等待,没有什么事干,只觉得心就像那《志愿表》一样,焦急,无助,期望着有个归属。我等待着,等待着七月后的开花结果,等待着一个自由的世界,等待着一个新的征途。可我心里又充满着惶恐与不安,为着心中的“北大”不安,为着在《志愿表》上填下的唯一的“北大”不安。
我一遍又一遍地在脑海中勾勒着接到《通知书》时的喜悦,也在想着万一落榜,我将为“北大”背水一战的悲壮……
“砰砰”的敲门声惊得我心神不宁。父亲从不这样敲门,可今天他破例了。还未等我定神,父亲已冲进门,“进了,进了”。我愣了,不知父亲在说什么,只见他一脸的激动。父亲深吸一口气,郑重对我说:“进北大了。”我傻笑了一下,愣愣地望着父亲,足足两分钟,我该哭还是该笑“是我吗”父亲点点头。我脑子乱了,太突然了,我还没做好面临这一切的准备。我一头扎进雨雾中,任凭雨水轻轻地滴在头发上,滑落到脖子里。雨水伴着泪水,飘落在这个有雨的日子里。回头望望站在窗前的父亲,我挥动手臂,大喊:“我考上了,我圆梦了!”
在雨里整整漫步了3个小时。往事竟清晰地涌上心头,不时会傻傻地哭,傻傻地笑。待平静后,才回去。楼道好黑,只是从门缝里透出一点点微弱的光。推开门,只见19支蜡烛映着父母的泪眼,蜡泪滴在蛋糕上,为我祝福。
“傻孩子,生日快乐。”噢,今天我19岁了。
19岁,19年的历程中,有12年在想着北大,梦着北大,执著地追求着北大;19岁,走过了咿呀学语,蹒跚学步,走过了天真年少,懵懂无知,迎来了灿烂年华,无悔青春;19岁,19岁的生日里,有烛光,有雨声,有父母的泪眼,有我的梦,有我的北大!
19岁,北大伴我度过!
2000年9月4日多云转小雨
东驰的列车,载着我,载着我的梦想,将我带到了北京,带到了我梦寐以求的地方。两天两夜的颠簸,我丝毫不觉得累。一路上,看见了渺无人烟的大漠戈壁,看见了飞土漫天的黄土高原,看见了一望无际生机勃勃的绿色。似有一种从生命的边际走向新的生命的豪壮。
下车,来不及休息,直奔北大。
我终于站在“北大”门前了。抬头凝望这座校园,我知道这里有我心中的塔,有未名的湖,还有一片浩瀚汪洋。
我知道,知道这扇门里载着百年的沧桑与荣誉;我知道,知道这扇门里成长了无数中国的脊梁;我知道,知道这扇门里云集着众多优秀的天之骄子;我知道,知道,今天,从我踏进这扇门,我将开始新的旅途。
回头望望,望望身边的和我一样的新生们,他们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他们迈着自信的脚步。我与他们不同,因为我想仔细看看北大,没有行色匆匆的脚步,只有庄重的站立;没有激动的笑脸,只有郑重的凝视。此时,我心平如镜……
突然间,觉得身体的血液在沸腾,产生了一种要真正走进她的渴望,产生了一种拥抱梦想的激情,产生了一种要将我的青春与生命为之燃烧的冲动。耳畔响起了“今天我以北大为荣,明天北大以我为荣”的壮志,又响起了“承百年报国志,做世纪栋梁才”的豪言。这就是此时的我,带着19岁的朝气与豪情,拖着行李,郑重地迈出左脚,又迈出了右脚,走进了这座园子。
佩戴上了校徽,走进了4人间的宿舍,看见了4张同样纯真的笑脸,我知道我有新家了。
真真实实的北大生活,从今天开始了。
2000年10月15日晴
也许真的是新生,心里充满着对友谊的期待与渴望。班里刮起了建立“联谊寝室”之风。看着其他同学相处甚好,与“联谊寝室”关系甚密,我们寝室的4只小麻雀,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激动,恰有一男生寝室有意,于是我们欣然答应。
今天是我们第一次集体活动日,理由是峰收到了从家乡寄来的特产,邀我们共享。4位小姐也顾不了什么“大家闺秀”之说,一起走向男生寝室。我们在想象着,将有何等盛大的欢迎仪式,一路笑声不断。说实话,我们带着一颗真诚的心而去。
敲开门,迎接我们的是峰。寝室里总共有3个人,剩下3个人去上自习了。大煞风景,而除了峰以外的两个人,戴着耳机,打了声招呼,就干自己的事了。只有峰,热情地给我们拿好吃的。
干鱼嚼在嘴里,好咸,心里好苦。峰认真地与我们交谈着,可我总开小差,说的话,听得大家一头雾水。聊来聊去话题总离不开高考,学习,论文,搅的人索然无味。这样一场活动,以沉默结束。待我们起身离去,G君竟大呼:“你们是我们的联谊寝室”4人落荒而逃,我总觉得受了什么奇耻大辱似的。
我愤愤不平,同寝室的人似乎无所谓,“你该知足了,总归有人理你。”我不知该如何回答。也许我是太小心眼了。
我天生爱笑,爱闹,爱交朋友,也爱钻牛角尖。对待朋友,我只有一条原则:真诚。我用真诚对待我的每一个朋友。正因为我开朗,我身边总有“为朋友两肋插刀”的人,与我分享快乐,分担忧愁;正因为我真诚,我将友谊视为生命。
而今天,带着我同样的微笑,带着我同样的真诚,我却碰了一个大钉子。我不知,不知为何,同样4个活泼开朗的女孩,却没有人注视。我不知,不知自己是不是将友谊看得太重,太认真,但我一向这样。面对室友的不解,我不想争辩什么,因为我信守着心中的执著。
有人说,大学里没有真正的友谊。我不知这话是真是假,因为,毕竟我刚刚开始。我不知道我的真诚有没有错,但我会执著地追求。
我相信,拥有真诚,一定会拥有一份美好的友谊。
2000年11月3日多云
好几天没开信箱了,打开一看,只有一封信静静地躺在里面,是L君的。提起他就让我“发憷”。他高大强壮,也挺帅气。与他相识,还是在初一一次检查卫生中,他随地丢纸片,我扣他们班的分,为了维护自己的面子,也为了不牵连班级,他和我大吵一架,要求不扣分。我不甘示弱,后来以我的胜利告终,可想而知,他的下场,惨哉。后来,我们“不吵不相识”,他说我认真,我说他义气。
我们交情甚好,时间也长,算来也6年多了。一起经历了很多,彼此都互相了解。常和他在一起,有人说,在他面前,我像虾米,形象吧。
来北大后,遇到了许多问题,没处倾诉,虽说“远水解不了近渴”,可我还是与他通信,和他说心中的不快。他也总能找到我心中的症结,好像心心相通。
今天收到他的信,我当然高兴。待我拆完信后,我后悔了。除了关心之类的话,我只记住了两句。鱼对水说:“你看不见我的眼泪,因为我在水里”,水对鱼说:“我能看见你的眼泪,因为你在我心里”。他问我明白吗我知道,他是认真的,他不是开玩笑,因为他认真起来就是这样。
急忙拨通他的电话。
“是真的吗”我问。
“你说呢”
“为什么现在告诉我”
“是时候了,我愿意等你。”
“为什么会这样”
“这需要理由吗”
就这样几句简单的一问一答,我知道,我又犯错误了。
我不知道该如何说,因为我怕伤一个男孩的心,但我必须得说,可我又能说什么或许,他一直说我小,什么都不懂,他一直将这份感情珍藏在心底,直到现在,他认为我在长大,应该是时候了。可我,一直将他视为我最好的朋友,把他当做自己的亲哥哥对待。喜欢在他面前耍赖,直到他缴械投降;喜欢送他巧克力,给他惊喜;也会没完没了地唠叨他。但这一切很自然地进行着,谁也没有破坏这种和谐与默契。
可今天,我该怎么办?
我对爱情的态度是坚定的,我信奉天长地久,我渴望平平淡淡,我更希望找到我心目中的优秀者,我心中的青蛙王子。我很专一。友人劝我:“要广撒网,深捞鱼。”可我是死心眼,我知道,凡是喜欢我的人,都有一颗善良的心,我不能将自己的幸福建立在他人的痛苦之上,我不能轻易伤害一个人的心。我做不到,我也不会做。
面对L君,我不知如何是好,我想我会选择一个合适的时候说的。我不知是否还会回到从前的时候,但愿,我不想因为这失去一个好朋友。
哎,要是不长大该有多好,长大好吗?
2000年11月10日阴
今天上午没课,好友让我陪她到“新东方”报名,她准备考GRE。由于交情甚深,不好拒绝,便去了。
报完名,她买了一大摞英语资料。一路上,看她高兴的样子,在计划着今后的日子,让我不禁有几分羡慕。陪她回寝室,她不让我走,我只好留下。可是她一回去,顾不上和我说话,她便忙开了,在电脑前与单词奋战。
躺在床上,听她敲击键盘的声音,我心里几分妒忌,几分恼怒。睡意全无,拿起衣服,没有告辞就走了。她好像也没有发现。
漫无目的地走在大街上,我竟不知该往何处去。来到肯德基店,点了一杯冷饮,找了一个临窗的位子坐下。满脑子乱哄哄的,一天的心情全被GRE给搅乱了。
看着别人忙碌着,为着自己的前途忙碌着,在精心地设计着前途,我的心里不是滋味。前途,对于我来说,不过是一个虚幻的字眼。很久了,生活充斥着灰的色调,没有了目标,没有了激情,没有了热血。心灵的空缺,让我感到生活的无助,世界的苍凉,一切的一切都那么沉闷。多想找个人说说,可身边连个知心的人也没有。
来到这,才知道压力是多么的大。想要学好,可是总有力不从心的感觉,总觉得自己好笨。什么事情都做不好。写论文,没有深刻的思想,犀利的笔锋,语言艰涩,自己都不愿意看;看书,我只喜欢看小说,可是,我的专业课需要我们读很多书,为了让自己有些心理平衡,我也泡图书馆,读《理想国》,也读尼采,可是,就我那一点可怜的水平,我无法读懂。看别人津津有味地读书,我只有羡慕。我不想做自己不喜欢干的事,于是就把书掷回属于它的地方,不愿理它。一个学期,我都混混沌沌地生活。
又何谈理想,前途?
突然想到了星,想到了那个善解人意的女孩,那个和我相依相伴走过风雨的女孩。她说,我是她心中的一座塔。是的,在她面前,我是坚强的,从不会轻易掉下眼泪。我们彼此倾诉着心中的秘密。可如今,坚强的我竟会如此不堪一击,想给她说,但我怕,我怕听到她那温柔的嗓音,亲切的关怀,我怕,我怕我不争气的泪水会在电话接通的那一刻流下,我怕,我也不愿让她知道我现在的苦与痛,还是让她快乐地生活吧!
我想到了我的老师,那些疼我、爱我的老师。也许他们此时无法想象,他们心爱的学生竟会逃课,竟会嫉妒,竟会在前途面前迷茫。那个豪情满腔的女孩,那个自律颇严的女孩,那个拥有梦想的女孩,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