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现在的心情已经够乱的了,张玲却在我喝水的时候爆出要追求李锦程的,我差点儿被水噎死。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李锦程从来就不缺乏追求者。张玲喜欢上李锦程,上次谈话的时候我就有察觉了,还以为是说笑呢!没想到,她还一本正经了起来。我倒不是反对他追李锦程,让我一时间无法接受的是她是我的舍友。旧舍友的男友,新舍友的意中人,不会掉入某种魔咒吧?
我看着张玲,一米六的身高,58公斤的体重,不能算她胖,却也不能称其为苗条。乌黑的披肩长发,白皙的皮肤,圆圆的脸蛋,五官的组合只能算中等,姿色上绝对比不上张丽莹。但家世很好,父母都是当地有头有脸的人,所以,当我们想到将来的就业感到危机四伏的时候,身为家里独女的她从来都是无忧无虑。
在父母过度的保护下长大,造就了她单纯的思想。她平时很乖,很少一个人出校门。但也有例外,刚开学那阵儿,她有一次一个人外出,在学校前面的马路上被一辆摩托车刮倒,摔伤了腿。肇事者带她去校医院拍片,她看见人家忙前跑后就异常的感激,当即掏出250块钱塞给人家以还给人家垫付的检查费。回到宿舍后,她说起此事,我们全都晕倒。在这个信任危机的社会,她的善良就显得格格不入。
我问张玲:“你了解他吗?”
她坐到我的榻上,抱着我的枕头痴痴的笑,说:“不是所有的爱情都在了解后发生,有很多是在爱情的进行中慢慢地了解的。”
“可是,对于他的为人,你总该打听一下吧!”
“他是你的老乡,又是一路走来的同学,没有比你更了解他的了。我现在就向你打听,他的为人怎么样呀?”
“我真不知怎样跟你说!”我叹气,“我其实跟他不是很熟的。”
“说谎了吧!他天天跟个跟班似的跟在你身后,你会对他不熟?你若觉得我不该喜欢他,就只有一个原因,他是你田小麦心中的那个人。”
“别瞎说啊!怎么可能?”我不假思索的否认。
“这不就结了!倘使你们互有情意,我也绝不会从中搅局。现在的问题是你不喜欢他,却又似乎反对我喜欢他,为什么?”
“有些事情你不了解!”我叹气。
“知道为什么有那么多爱情悲剧吗?就是因为顾及的东西太多。”
李吉玉从洗手间那边推门进来,说:“你们谈的怎么样了?”
“她的事你知道?”我问李吉玉。
“天天跟她在一个宿舍里厮磨,哪能不知道她那点儿小心思。你没什么意见吧?”李吉玉说。
“我能有什么意见?”虽然张玲比李锦程大了两岁,可现在不是流行姐弟恋嘛!就算在古代,还流行女大三抱金砖呢!我唯一的顾忌就是李锦程与张丽莹的那一段过往。
“那就好!”李吉玉说,“我让她来对你招供就是要看看你的反应。俗话说,朋友夫,不可戏。既然你和李锦程没什么,她也就好下手了。”
“啊?女追男?”我长大了嘴巴,“还以为她是想让我保媒呢!”
“女追男隔层纱,我和刘强,当初就是我追的他。现在不也很好吗?”李吉玉说。
我无言,有些话不能说多了。对于李锦程,我虽然还是有成见,但相处下来,觉得他这个人的本质不坏。我最近也常常在想,对于他其实也有失公允,离开张丽莹就真的是他的错吗?我和历惠认为他错,是因为我们都站在张丽莹的立场上。但如果换一种思维呢?人都有趋利避害的天性,如果让我选择一个有癫痫病的男友,我能义无反顾吗?也许,我对于他的耿耿于怀真的有些片面。最主要的,自从张丽莹来找了我之后,我开始怀疑自己的立场。毕竟,能够将一件事埋在心里两年而不动声色,那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手机响了,是李锦程打来的。我的新手机号只有少数几个人知道,还没有完全对外公布。
“小麦,你在宿舍吗?”
“对呀!下午就两节课,我也刚回来。”
“你傻舅来了!”
“狼来了!”我直觉的不相信。
“这次是真的!说是来给你送香囊,现在你楼下。”
“你若骗我,我掐死你!”我挂了电话,撒腿往楼下跑。
西下的太阳将影子拖长,两个影子,两个人。浓眉大眼的傻舅的身上已经多了岁月的痕迹,日深的皱纹,渐增的白发。只是他的笑,依然那样傻,那样温暖。
另一个人同样有着浓黑的眉毛,架一副眼镜。笑得浅淡,透着帅气和儒雅。倘使岁月交织,将前一个人变年轻,将后一个人变老,他们两个人的影像会有重叠的部分吗?
“傻舅!”我冲上去,“你又一个人跑来!”习惯性的用手去触摸他的下巴。
“他们知道!”傻舅笑着说。
“你是说你这次不是偷跑来的,姥爷和我妈他们都知道你来?”
“我有手机!”他的手里握着一部银色的老年人手机,是我暑假时花了三百块去买给他的。“你的坏了!打不通!”
“你手机号还真换的彻底,连家里人都不告诉。”说这话的人不是刚刚给我打电话的李锦程,而是康烁。究竟是怎么回事呢?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而且还跟我的傻舅在一起,难道又是他捡到了我的傻舅?那么,李锦程呢?
“还没来得及告诉。”我每个星期会往家打电话,而家里人却很少给我打。所以,换了号码,也就没有急着跟家里人说。没想到又出了这样的事。“李锦程呢?”我问。
“我找不到你,自然给他打电话。他把我们带到这里就走了!”康烁说。
“你们一直有联络?算了!这与我有什么关系。你怎么会跟我傻舅在一起?”虽是问他,却不看他。
“我给他打电话!”傻舅说。
“你怎么会有他的电话号码?”我讶异的问。
“他打的是我三年前的电话号码,当初给了他,没想到他就记在了心里。也幸亏我一直保留着这个号码。”康烁代为回答。
“啊?”我呆傻。
“啊什么啊?傻舅比你要信任我!走吧!”康烁说。
“那你赶紧走吧!耽误你宝贵的时间了,不好意思啊!谢谢啊!再见!”我陪着笑脸说。
“香囊不要了?”康烁笑着问。
“在哪里?”李锦程说傻舅是来给我送香囊的,怎么没看见呢?傻舅的行李呢?不会就这样空手来的吧?
“在他家里!”傻舅说。
“傻舅!你去过他家了?”
“嗯!以前一间,现在三间。”傻舅说。
“什么一二三的?你怎么会——”
“田小麦,你没有理由责怪他!”康烁严了脸说。我嘴上不服气的冷哼,心里却不得不承认他说的没错。如果不是我换了手机号,傻舅也不会在找不到我的情况下找他。可是,我好端端的为什么换手机号呢?归根结底还是他的错!
我将傻舅拽到一边,说:“你跟他总共才见了两次面,你怎么就那么相信他?万一他把你卖了怎么办?”
“不值钱!”
“现在流行卖器官,挖心,挖肝,挖肾,还会挖眼睛,看你怕不怕?”
“呵呵!他不会!”傻舅傻笑。
“你怎么就那么肯定他不会?有些人是人面兽心,不能看表面的。”我恶狠狠的瞟康烁。
“他说喜欢你!”
“你真是我的傻舅啊!喜欢有很多种,你知不知道?看见你面前的那棵大树了吗?我就很喜欢它!”
“可是,他说,是结婚生小孩的那种——喜欢!”傻舅一板一眼的说。
我立马傻眼,僵立如石。那家伙是什么意思?是真的喜欢我吗?还是骗着傻舅玩的?面对我傻舅单纯善良的心,他忍心骗吗?如果是真的喜欢我,为什么是说给我的傻舅听而不是我?
“麦,怎么了?”傻舅的大手在我眼前摇晃。我看一眼康烁,那家伙正笑得十分狡黠。
我的嘴角也不自觉的上翘,说:“跟我来!”拉起傻舅的手就走。
“田小麦!你干吗?”康烁追过来。我就是想看他紧张的样子,就是不能让他太得意。
“你干吗?我带我傻舅参观一下我的新校园,不行吗?”
“我们刚刚已经参观过了,对吧,傻舅?”他会得意是因为他把什么都做到前面去了。而我因为措手不及就愈发显得拙笨。
“你今天不用上班吗?”我没好气的问。
“我请了假。”他叹气,说:“小麦,你如果想让傻舅在这儿吃的开心,住的舒服,玩的痛快,就听我的。气生了一个星期,是不是也该消消了?”
“谁说我生气了?傻舅有我陪着,吃住玩都会很开心,凭什么听你的?”我就是气不过,怎么了?
“麦,听话!别任性!”傻舅居然斥责我,太没立场了吧!
“傻舅!你该向着我啊!”
“女孩子,凶巴巴的,不好!长大了啊,要乖!”傻舅拍拍我的头,像在哄骗一个小孩子。
康烁却在一旁瞧好戏,想笑,却又努力忍着。我猛地抓起他的手腕,他却反应迅速的挣脱,闪到傻舅身后,可怜巴巴的说:“傻舅,你看!她又想咬我,上次咬的那个疤还没好呢!你看看!”他撸起衣袖,手腕上竟真的留下了我牙印的狰狞的痕迹。要有怎样的恨,才能下得了那样的狠口?心中突然涌起些许的内疚。
傻舅仔细端详着那个伤疤,说:“嗯!整齐的牙印,是麦咬的。”然后,他用那种恨铁不成钢的幽怨眼神看我。“以后,不能这样!”在他那单纯的脑子里,他的乖乖外甥女田小麦肯定已经变坏。
形势似乎于我越来越不利,我顿时沮丧万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