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男子俊逸不凡,身着宝蓝色家常冬衣,面料虽不是上乘,可配上男子温润儒雅的外貌,却独显出他品味的卓然。
想不到在这个偌大的许府之内,千般躲避万般掩藏,终还是遇到了个熟人,陆欣旎表示她现在想哭死。
男子在最初的错愕后,脸上浮出温柔的笑意,“这位……”男子将陆欣旎头脸仔仔细细的斟酌了一回,“小公子,刚刚唤在下什么?”
“呃……”故意装作没看出男子对自己的探究,陆欣旎猛摇头,“没什么!没什么!”土郎中?这么俊帅的小哥怎么可能是土郎中?就算是土郎中也得是个世外高人。
陆欣旎不得不承认,当初是她眼拙,刚刚重生苏醒,居然没看清对方长相就对他擅自下了定论。虽只是短暂的接触,但无论是气质还是声音谈吐,都不是一介土郎中能够拥有的,陆欣旎可以确定,对面笑意温软的男子绝非普通医者。
“你怎么在这?”陆欣旎怕男子起意,主动搭话,态度熟稔的好似一天能见过这男子千回百回,“你不会是许府的家庭医生吧?”
“家庭医生?”男子挑眉,继而会意,点头道,“不错,你认得我?”
陆欣旎暗自舒了口气,为自己瞎掰都能瞎掰到点子上而庆幸:“当然认得,您的医术整个许府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刚刚撞了柱子的许三夫人不都是您救活的?您简直是再世神医妙手回春吧啦吧啦——”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果然,在陆欣旎的恭维下,男子噗的乐了,那真真是回眸一笑百媚生桃花依旧笑春风,陆欣旎都被男子的笑容晃花了眼,好半晌没缓过神儿。
男子停下了笑,抬手在陆欣旎眼前晃了晃,陆欣旎猛然回神,脸不争气的露出尴尬的红。
“方才见小公子走路多有不便,是受伤了?”
“……别叫我小公子,我就是这府上的小厮而已,地位低得很。”敛起脸上的尴尬,陆欣旎不好意思的摸摸后脑,“不知大哥你如何称呼?可否愿意与我这种地位低下的人交往?”
“在下明承天,小兄弟如此可人,我怎会不愿交往?小兄弟可不要自贬身份才好。”
“明承天?嗯嗯,是个好名字。”陆欣旎适时的奉上夸奖。
陆欣旎本不想和许府之中的人有过多交往,可是此时她处境颇为艰险,先不说出府的路能不能找到,就是一会找到府门,守在门口的守门神们能不能放行还是两说,如果可以借助这个叫明承天的家庭医生的帮忙,和他称兄道弟又如何?
明承天浅浅笑了两声:“小兄弟如何称呼?”
“我叫陆欣……呃咳咳!”差点就把真实姓名抖落出去,真名实姓并不是说不可以,但难保这个明承天不会生出其他的联想,现下一切谨慎为妙,所以陆欣旎还是决定向明承天撒了个无关痛痒的谎言。
“陆新?”明承天确定似的问了一遍,陆欣旎马上点头,“很……特别的名字。”故意拉了个长音,不知为何,陆欣旎就是觉得明承天这一声拖音别有深意,然而突来的急骤鼓点岔开了她的注意力,不仅使她错过了探究的机会,也错过了明承天脸上一闪而逝的诡笑。
“发生了什么?”被急躁的鼓声吓了一跳,陆欣旎下意识问身边的明承天。
“应是大老爷的寿宴开始了。”
陆欣旎撇撇嘴,古人就是爱这些虚头巴脑的东西,过个生日嘛,干嘛弄得跟赛诗会似的,还要击鼓传花?
“承天兄。”陆欣旎及时唤住朝着鼓声传来的方向走去的明承天,她可不想去观赏什么古人赛诗会还是寿宴的,她得赶在被人发现前,抓紧时间逃出许氏大宅。
见明承天侧头以示倾听,陆欣旎犹豫着道:“承天兄,我可否请求你一件事?”说着还不好意思的垂下头,敢情遇见多难为情的事情。
明承天挂起比日光还要温暖的笑容,瞬间晃得陆欣旎眼冒金星,“何事?你说。”
明承天语言的简短倒真的让陆欣旎体会到了片刻的难为情,不过在现代社会摸爬滚打三十来年,脸红心跳那种小女生才会有的感情波澜早就波涛汹涌的远离了陆欣旎,所以仅仅只是一刹那,她就重又恢复该有的稳重和淡然。
“不瞒承天兄,小弟我是新晋三夫人身边的小厮,三夫人要小弟出府采买几样东西,可小弟不认得出府的路,不知承天兄可否……呃咳咳,小弟跟从三夫人也才入府不久,加之许府阔达,小弟……”很不幸的迷路了。
“你……找不到出府的路?”明承天虽还是那种温水煮白菜的语调,但听得出他话语间的惊奇。
“这个……迷路确实很不该,可三夫人真的很急需那几样东西,承天兄,你就帮帮我好么?”抬头,小鹿般的眼睛湿漉漉的望进明承天的眼中,本以为明承天会因自己可怜又可爱的模样儿好感度飕飕狂飙当下二话不说的答应下来,可想不到,反过来却是陆欣旎犹如望进了一汪深潭,难以自拔的人成了她自己。
“……不知三夫人需要的那几样东西是什么?小陆可以跟随我去府内库房领取。”
看着对面俊朗男子嘴唇的一张一合,隐隐约约能够听到他在说着什么,等陆欣旎回魂,听到的便是明承天要带她去许府的库房。
感觉到明承天在拉她的袖子,陆欣旎立马慌了:“不去库房不去库房,我要出府!”
明承天的动作一顿,缓缓转身,表情明明还很温润,可陆欣旎就是觉得那温润的外表下,是一片冰寒。
“你要出府?”虽是问句,明承天的语气却笃定的好像已经知道陆欣旎的真实身份以及她逃跑的打算,直取她话语间的漏洞。
“我、我是说,我要出府为三夫人置办几样东西。”
“置办什么?”明承天的表情一直都那样,不温不火,勾唇浅笑,却给陆欣旎一种打破沙锅问到底的顽固错觉。
“不能说。”陆欣旎低了头,脸上浮起的酡红象征着那些东西都是咬死了也不能说的隐晦物。
“你不怕我将这件事通禀给大管家?”
“你不能!”
“小厮不经允许私自出府,可是重罪,挨板子?打嘴巴?想来都少不了,没准还会牵扯到你家夫人,你是从西苑出来的人,那可就更惨了,大老爷和二老爷最看不得三老爷院子里的人犯错。”
明承天不吝言辞的威吓成功吓到了陆欣旎。
“承天兄,不、不带你这么吓唬人的啊。”我要是逃出去,看他们还拽上谁去挨板子打嘴巴?
“你觉得我在吓唬你?”明承天煞有介事的斜睨陆欣旎。
陆欣旎被那邪肆的一眼看的腿都软了,她觉得明承天刚刚那一眼比之许府老爷们的惩处还要可怕,她分明从明承天的眼神里窥见了一抹血红冷光,她想若是自己此刻惹恼了面前这名蓝袍男子,单单男子的眼神就能把她凌虐个千百遍。
正开始打退堂鼓的陆欣旎,突然听见明承天低低的笑声:“哎,被你看出来了,我还真就是在吓唬你,走吧,我带你出府。”
“你、你、你……”陆欣旎好半天“你”不出下文来,只得夸张的大叹一声以缓解自身的不自在,“承天兄你真不厚道,欺负我个初来乍到的新人。”不管假怒真怒,此时陆欣旎脸上的神色看上去并不好,撅着嘴倒挂油瓶。
明承天自知再逗趣下去于二人脸面都不好,便收敛了笑,起步引着陆欣旎走去许家大宅的北侧后门。
“还在生气?”马上就要到后门,明承天斜瞥着撅嘴继续挂油瓶的陆欣旎,脸上仍是笑容款款,看不出多大的情绪变化。他见陆欣旎毫无反应,便靠近了些,垂着头歉然道:“刚刚就是开个玩笑,你别介意。”
耳廓上突然被喷吐上湿热的气息,陆欣旎吓得一激灵,猛转头恰撞上明承天垂下的头,哎呦一声,陆欣旎捂着被撞痛的额头急跳开两步。
“你……”似乎也没预料到会是这样一个结果,明承天显然吃惊不小。
陆欣旎一边顾着撞得已经显出红肿的额头,一边朝明承天摆手,本想说一句“我没事”,毕竟现在自己有求于人,太过追究了也不好,可着实是太痛了尼玛,眼泪争先恐后的从泪腺里挤出来,就差糊陆欣旎一脸了。
“很痛?”明承天的声音在陆欣旎的头顶响起,如泉水般清澈悦耳的声线此时此刻犹若天籁般动听,狎昵和温柔的仿佛真能挤出馨甜的泉水。
陆欣旎想着要不要摇头否认一下,让这么漂亮的美男子对她产生负罪感,她真的于心不忍。
不过麻痹的“思想”君已经向着“下意识”御姐缴械投降,所以在陆欣旎苦着脸委屈着说出“好痛”后,她后悔的想把自己塞回娘胎里重造——现在和疼痛比起来,逃跑才是第一要务啊有木有!
“撞哪了?”
“这儿……”陆欣旎模糊着泪眼迷蒙的一双老眼抬手可怜兮兮的给明承天展示自己刚多了块红色“胎记”的额头。
温暖的风拂面而来,“还疼吗?”
陆欣旎傻了,如果刚才她感觉无误的话,吹在额头上的风,是从明承天的嘴巴里吹出来的!?
陆欣旎抽抽搭搭,提起袖子用力抹了把老泪纵横的双眼:“明大夫,你平时都是这么给病人看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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