甬城之美在于三江。从杉杉公园下车,正是华灯初上时刻,浙东第一街橱窗通明,霓虹闪烁,如同白昼。穿过公园高大的铁棕榈树林,船形基座的日本曹洞祖庭道元禅师入宋纪念碑临江而立。道元于1223年,24岁时从日本渡海在此登陆,在宁波学禅6年,回国后成为曹洞宗的开祖。宁波与日本的联系要追溯到秦朝,徐福东渡日本的遗址就在宁波的达蓬山上。到唐朝时,宁波已是“万里之舶,五方之贾”贸易之地,与泉州、广州并称全国三大对外贸易口岸。宋、元、明、清,宁波一直是中国重要的对外贸易口岸,或以国运昌而港盛,或因国运蹙而蒙羞。
余姚江、奉化江分别从东南、西南方向逶迤而来,女王般雍容华贵,两岸绿树像婵媛婀娜的宫娥,岸灯是她手提的灯笼。两条江在我面前交汇而成甬江,向北转身流入东海。江厦桥、甬江大桥、新江桥横贯三江,像三座凯旋门迎接船儿归来。三条江分别宽百米许,波澜不惊水流舒缓。在两岸霓虹和高大建筑华灯的映衬下,流光溢彩,堆金铄银,胭脂斑斓。闪烁着珍宝般光焰的游船从江中驶过,犁破万紫千红,若万蝶翩飞。船上播放着乐曲,游客有的舱中宴饮,有的站在船舷上观两岸风景,镁光灯一闪一闪,我把他们也收入我的镜头。
左斜对岸是老外滩,郁葱的树林被投影灯渲染成翡翠色,像一群精美玉雕。在绿树荫映之中,古典、西洋建筑群还保持着半个世纪前的风貌,外表却演绎着现代的奢华。那是过去的使馆区,现在酒吧餐馆林立,傍晚有些酒吧就在甬江边露天营业,有乐手演奏强劲的音乐,吸引了许多游人,是夏夜消暑的好去处。教堂的钟楼,在树林中若隐若现,隐约可见一个遥远的年代。
我沿奉化江岸右行,不必横跨马路可从江厦桥下穿过,附近的路、桥都如此设计,行人很方便,体现了城市设计者的人本理念。右岸是江厦公园,正在举办菊花展,姹紫嫣红,千姿百态。对岸高楼群鳞次栉比,双子星座亭亭玉立,楼面的霓虹成流星雨状,只是这星雨向天空喷射。金光大厦的圆顶闪射着金黄色的光芒,像头戴一顶皇冠。旋转的射灯把夜空切割得支离破碎。灯光是夜晚城市的魔术师和雕塑家,它会造出千般变化,光怪陆离,让你若置身琼阁仙境。
行约三百米再折返沿余姚江西行,听到游人中有亲切的乡音,真想和他们攀谈,转念又觉可笑,在这全球化的时代,世界就是地球村,何必念念不忘自己的故乡?忽有游客惊呼“飞碟”,向他举目的天空望去,遥远的天际有几轮暗红的圆盘悬在空中,是发光的风筝。
情侣偎在坐椅上卿卿我我,穿白色连衣裙的小女孩在草地上蹒跚学步。天气已退去酷热,这样人口稠密的城市,在这美丽的江边公园游人并不拥挤,可能是供消遣的去处多的原因吧,我住的小区附近就有多处可供游玩、健身、散步的沿河公园,树木葱茏、山石精巧、设施齐全。甬城的特点是江、河、湖、溪纵横交错,处处贯通;桥、索、舟、筏互为帮衬,四通八达,如诗如画。城市多水显灵气和活力,多树木花草则丽秀俊雍。宁波的每条道路都绿树浓荫,每条溪畔皆藤蔓披岸。
江波不惊,清风徐徐,夏夜的甬城浪漫而舒缓。自己经年碌碌,俗务羁身,山河美景涉足甚少,即便有很好的公务外出机会也多辞掉,真是一种遗憾。宁波的河姆渡、天一阁、李白入川之径……我不会再错过。多一些工作地点、阅历是个好事,新的思维、地理、景物、文化习俗,扩展了生命的宽度,等于活了两辈子。
在这有着厚重的历史文化而又富饶的现代城市,有三条江穿过,是天赐资源。我望着静静的江水遐想:“海定则波宁。”——宁波,多么美好的名字。现代人多了些浮躁、欲望、跌宕,心不宁则气难定,神难闲。一个“宁”字值千金。我已经爱上这座城市,我祈祷我在这里的一切都如这座城市的名字。
2007年8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