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俩平常打架吗？”
“打啊。”
“那打得最厉害的一次是什么时候？”
“嗯’我不记得了。”
——我一直都没好意思说，我们打得最凶的一次，应该是高三时候。
那也是我第一次，觉得自己这么这么讨厌那个跟我一起“出生入死”二十年的孪生哥哥。
那时候我参加北大自主招生考试失败，整天颓丧不已，我不知道我的明天是什么颜色，未来有什么方向，我总觉得自己就是行尸走肉。我仿佛已经看见自己数年来的所有努力都在命运的安排下被打击得破碎不堪，化为泡影。
但其实那时的我也并没有完全放弃，每天我都带着必死又必胜的心态去学习，学习时间未减反增，学习热情空前高涨，学习强度也不断加深。
然而我的成绩就是毫无起色，一度徘徊在年级十名左右。
看我努力却不见好转，哥哥心急如焚，他不知所措，只能一遍又一遍地说我的态度如何不端正，说我的内心如何不强大，说我迷惘茫然，像是只无头苍蝇到处乱撞。
在又一次考试成绩公布后，哥哥终于点燃了我心中积郁很久的焦虑和烦躁——
他又一次提醒我，我的成绩如何烂，提醒我不该再这样盲目学习下去，提醒我一定要找对方法。
我的桀骜不驯和我小小的自尊心一下子爆发了。
“我哪里盲目了，我该怎么学就怎么学，我既没有堕落也没有放弃，我学到深夜的时候你看到了吗！”
“你说我该改变，那你倒是告诉我该怎么改！离高考还有多少天你知道吗！你让我怎么改，改成什么样？”
“你知道我现在需要的是什么吗？我现在不需要你一遍又一遍地告诉我我不行，告诉我这样的成绩考不上北大，我不需要！我考不考得上我自己心里比你清楚千万倍！我需要的是你的鼓励和安慰，是所谓的加油和呐喊！”
“滚！”
我当然记得那时候气急了的我们都说了比这更难听的话，诸如“你不再是我哥”“咱俩恩断义绝了”“以后你的阳光灿烂和我的阴云雨天都不再相关，考上什么大学过上什么样的日子，都是我自己的事”等等。
我们租的房子不大，隔音效果极差，邻居听得一清二楚。那时候是初夏，窗外风清云淡。对面楼里有老人在做饭，还有电视机里传来京剧的唱和声音。
我们你一言我一语的对抗吓坏了爷爷奶奶，他们劝架我们也不听，而是接着吵、接着打。奶奶躲到屋里哭，又生气又担心；爷爷充当和事佬，劝不动我们只能帮忙把我扔在地上的东西再捡起来。
后来不记得是谁拨通了爸妈的电话，他们从廊坊直接赶过来。妈妈很生气，来了以后把我们俩骂了一顿，爸爸在阳台默默抽烟，一根又一根。
妈妈质问我们：“都快高考的人了，哪里有时间打架？都退让一步不就没事了。没时间看电视，没时间上网，没时间打球运动，没时间回家看望家人，怎么还有时间打架？”
谁都没再说话。
我忘了我们是如何和好的了，又或者根本就顾不上和好这回事就继续埋头在试卷中了。
我们之间的这些争吵和打闹哥哥一定都记得，我总说他不让着我，他总说我不懂事。
我们就这样矛盾着，一路来，二十年了。
从小我就不爱听哥哥的话，无论他的想法是对或是错，我都不把他说的放眼里。小时候不懂事，把哥哥的用心良苦都当作是多管闲事，认为没有他我依然可以做得很好，但是渐渐长大我发觉，很多事哥哥宁愿自己做不到，也要帮我完成。就好像他总是要我学会低头，不过是希望我能走得更远，也走得更稳。
我这个傻哥哥，如果能学着为我少担心一点，为他自己多考虑一些，也许我就不会那么“讨厌”他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