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岸以后,我立刻扔掉所有的东西,连外衣也扔掉了,幸好上岸的地方是热带气候,穿的少点也没有关系,独自进入热带雨林,靠昆虫、野果维持着生存。在路上,我尽可能地收集一些可能用到的药草,还会收集兽皮,打算集腋成裘!
虽然山林中没有人声,但我还是只敢在深夜的密林之中行走,虽然可能会碰到猛兽,但我更害怕遇到人类。只有在下雨天,我才不得不停下来休息,一个人躲在树洞中避雨,这个时候我的心里总会莫名的难过——想念妈妈的怀抱和妈妈做的热腾腾的饺子,幸好有很多声音陪着我,雨打在树叶上的声音,小鸟一家的歌声,熊妈妈安慰小宝宝的声音......
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也不知道在什么地方,只感觉天气变得越来越冷,我必须不停地走,才不至于被冻僵在原地。明明没有下雨,但却有很多冰凉的东西从天上掉下来,我伸手接住一片,“好漂亮!”晶莹剔透的花在我手心迅速融化,而我还来不及细看它的形状。
抬头望着天空,忽然想起曾经我也见过这个在天空中悠然起舞的东西,但那时我并没有机会细细地了解它。记得妈妈说过:“这个叫雪,‘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是形容雪景最恰当的诗句”。打从那时候起我就对它很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东西能赶走所有的声音?
现在我明白了什么叫全世界都安静下来,并不是雪花赶走了所有的声音,而是它接纳了所有的声响,如同活性炭吸附杂质一般。不知不觉间停留的太久,疲惫涌上心头,冻僵的脚再也迈不开步伐,我使劲抬起右脚踩想左脚,到左脚依然没有感觉,我想抬起右脚狠狠地叫醒左脚,但这一下却让我失去平衡倒在了雪地里,翻下山坡的时候,我能感觉到生命渐渐从我的身体中离开,因为我看到了漂浮在空中的自己,“妈妈,我看到雪了,我的最后一个心愿完成了,但是我还想再看看你,你在哪里?”
生命的最后,我看到自己在天空中翩翩起舞,雪花化成的翅膀带着我越飞越远。
“姑娘,醒醒,姑娘。”
感觉到有人的声音,我立刻惊醒,缩进了角落里,直发抖。
“你不用怕,我看你昏倒在雪地里,把你抱回来而已,我没有恶意。”
看到我害怕又戒备的神色,中年男子退出房间,站在门外说:“丫头,我叫魏学民,是个书贩子,平常也帮别人打短工,我现在赚的钱刚好可以养家,但几年前我,我的妻子重病,而我们刚刚出生的女儿被送人,现在下落不明,我救你,并没有恶意。你先在这里养几天,等到你能走了,我再带你回我家养伤,养好伤再走,可以吗?你一个小姑娘家这样带着伤病在深山里走真的很危险,就算你再武艺高强,难免有个想找人说说话的时候,你先到我家休养,等冬天过了再走可以忙?”
男子的话让我很感动,从来没有人这样为我着想,我也想找人说说话,不想再一个人继续流浪,但我可以吗?我会不会连累他们?我鼓起勇气抬头,看见卖书人那双如同小鹿斑比一样的大眼睛和他在寒风之中瑟瑟发抖的样子,我的心突然之间觉得很暖,点头答应。
“请问,我该叫你什么?”
“叔叔吧,应该是叔叔。”
“我叫你哥哥可以吗?”
“可以,看不出你还挺机灵的”
卖书人的家是一座大院子,门口堆着高高的柴火,一捆一捆整整齐齐地,大院子里共有三户人家,朝东的房子里住的是卖书人的父母,离父母比较进的那间面朝南的房子,是卖书人和她妻子的家,稍远一些的是他哥哥的家,但他哥哥在城里有店铺,所以全家人不常回到村里来。
买书人的妻子是一个手很巧的女人,她能用简单的材料做出很好吃的菜卷,还有好多我叫不上名字的东西,一看到她做的饭我就会忍不住流口水。
卖书人的爸爸在院子里砍柴,我对他说:“爷爷您好”,但他并没有理我,也许他耳背吧,我接着说:“我叫韩蕾,爷爷您好。”老爷爷看了我一眼,站起来走了,这是什么意思?这一幕上演了很多遍以后,我发现他不是耳聋,而是不愿意理会我,明白过来的我不再跟他打招呼,只要见到他我就会绕得远远的离开,没几天,老奶奶也不理我了,到底怎么了?该不会这就是待客之道吧,要考验客人一段时间才可以跟他们打交道,我明白了!要牢牢记下来噢。
“哥哥,姐姐,我的伤没事了,我想给家里帮忙做点事。”
姐姐说:“不用,你安心养伤就好。”
“我一个人老待在角里怪闷的”,你们都在干活养家,而我却白白吃饭,怎么好意思呢?
“行,那你帮我分毛线。”
“姐姐,姐姐,为什么要分毛线?”
“为了织一件薄一点的毛衣春天穿。”
“姐姐,姐姐,你给谁织呀?”
“给你呀,你一定要好好拿着线,如果毛线缠在一起,织出来的衣服就不漂亮了。”
“好。”我开心地支着双手让姐姐把毛线缠在我的手上,心里想着今天晚上终于可以多吃点了,一直以来我都不好意思吃的比姐姐多,但今天我也干活了嘛,多吃一点应该不会被骂吧,就多吃一点点。
织好的毛衣上有一个笑脸娃娃,我特别喜欢,穿在身上舍不得脱下来,结果在睡觉时经常被冻醒。有一天晚上,去完茅房的姐姐看到我晾着身子,就帮我轻轻地盖上被子。
“姐姐,我好难受。”
姐姐摸了摸我的头说:“糟了!学民快起来,孩子发烧了!”
被摇醒的哥哥气愤地离开了房间,姐姐顾不上生气和理论,急忙将家里的厚衣服都找出来给我穿上,背起我去医院。在那黑漆漆地山路上,有一点点灯光都很扎眼的。姐姐背着我走到灯光底下,抬头一看是白灯灯笼,吓得浑身一僵,差点把我掉到地上。
虽然她浑身发颤,但她却一个劲地安慰我说:“没事的,没事的,有我在,不用怕的,不用怕。”
听了她的话,我鼻头一酸,忽然很想我的妈妈,如果她在我身边该多好,妈妈你到底去哪儿了?
自从那一天起,我不停的发烧,尤其是在晚上,没多久,姐姐不用再背着大半夜地我跑山路,因为我住到了医院里。那个黑漆漆的医院和怪怪的药味都让我很害怕,我也不知道自己在怕什么?病好以后,我才知道原来是我吃坏了东西得了甲肝,而这种病会传染,所以我才会被隔离。
痊愈的那一天,哥哥早早地来接我,等我吃完零食,才背着我回家。昏黄的灯光下他弯着腰背着我,我很开心,眼泪自己不停地掉下来,幸好他穿着藏青色的格子衬衫,看不出痕迹。
我的病好了,但所有的人依然会将我隔离,仿佛我还依然带着会传染的病毒。就是那个时候,我学会了在难过的时候吃甜食,越是难过越是要多吃点,这样才会有力气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