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每天在家里帮大家干活,从来不怕辛苦不怕麻烦,我陪哥哥卖过书,大多数时候我被留在家里干活,偶尔可以替叔叔(哥哥的哥哥)家的孩子们到村外买过零食,他们会给我一毛或者两毛钱的路费,我很开心;但我舍不得花,总是会攒着。
除了姐姐和哥哥,大家还是不跟我说话,除非需要找人干活的时候,否则根本不会想起我的存在。就算是这样,我也很开心的,至少有人知道我的存在嘛,只要再努力一点,再听话一点,我一定会成为人人喜欢的乖孩子。
这里会有一直下雨的季节,什么都干不了,除了抱怨。但我很喜欢这种天气的,只有这种天气,我才不用干活,这样我就可以悄悄地去学堂听先生们讲书。
最初我看到三五个孩子结伴从家门前经过的时候,会很好奇,但我不敢跟陌生人说话,所以我从来不曾知道他们到底是去做什么的。直到生病住院的时候,我看到一个女孩头部受了伤,鲜流到了颈上,她的齐耳短发已经被凝固的鲜血绑到了一起,医生只得用剪刀剪掉她的大片头发寻找伤口,而她自始至终没有哼一声,我真的好佩服!她最让我羡慕的是陪在她身边的两个女孩,她们很关心受伤的女孩,她们在她处理伤口的时候为她唱歌,她们在送她回家的路上小心的扶着她......我好羡慕,悄悄地问医生,“刚才的,那些人,是什么人呀”
“不清楚,看校服应该是魏家院小学的孩子,她们跟你年纪差不多,你不认识?”
“不认识。”
病好以后的第一个雨天,我跟着那个曾经受伤的女孩来到另一所叫做方平初中的学校,在那里,我第一次偷偷听课,从此对学习上瘾。
每到雨天,我都会跟姐姐说:“我可以去邻居家玩吗?”
姐姐每次都会爽快地答应,而我对于自己的谎言,一直很愧疚,但我想不出更好的说法。我跟随小毛一起去上学,而我不敢进教室,只敢待在门外偷偷地听课,最让我感兴趣的是一位语文老师,老师教《水调歌头》的时候会唱古曲版的,我喜欢得不得了,忍不住跟着唱:“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
“你是谁家的孩子?”
看到语文老师,我惊呆了,急忙连声道歉并迅速离开。
那一天,邻居家的小毛带给我一张老师的字条,上面的字幸好我都认识,你想成为天使吗?
小毛对我说:“明天你跟我一起去上课吧。”
“可是”,我没有钱交学费。
“老师叫你去你就去啦,有任何事情都可以找老师帮忙的。”
“好吧。”
幸好第二天还是雨天,我坐在小毛的旁边,虽然是最后一排,但毕竟是教室里边,好开心。第一次上课,老师讲的是秦始皇登上皇位和一统天下的故事,我听得入了迷,忍不住想知道:在这片土地上,是否有过像秦始皇一样的人?这里以前是什么样子?以后会是什么样子?在山的那一边到底是什么?
语文老师对我的表现很满意,他主动到我家里跟我的姐姐谈,谈了没多久,姐姐就答应让我去上学,我好开心,我也可以上学了。
自从我上学以后,家里的日子不在是表面太平,爷爷经常发火,奶奶不再叫我和姐姐一起去他们家吃饭,而爸爸依然会厚着脸皮去爷爷家吃饭,姐姐会选家里的材料给我们简单做点吃的,我每一次都是喝饱的,但我觉得这样也不错了。后来我在学校食堂找了一份活,在饭点帮忙发馒头,食堂的老板会管我三顿饭,可以吃饱的那一种哦。我怕姐姐担心,从来不跟她说这些,只说是学习遇到了困难,怕落下功课所以想多学一会,姐姐答应之后,我的心更愧疚了,我不想骗你的,但我怕你为我而难过,只要你一难过,我的心就会很痛,虽然我现在什么都帮不了家里,但迟早有一天,我会让你因为我而扬眉吐气的。
下定决心以后,我努力地干活,更努力地读书。有一次姐姐来学校里来,我看到她的时候,很害怕她会问起食堂的事,所以她和我说话的时候,我一直低着头不敢看她的眼睛,只想她赶紧走。从那以后,姐姐再没有来学校看过我。
为了抽出更多的时间学习,我想住进学生宿舍,犹豫了很久,我还是向姐姐说了:“姐姐,好多孩子都住在学生宿舍,我也想去,去学校之前我一定会把所有的活干好。”
姐姐看着我,没说什么,低头继续干活,我站了很久,直到她叫我吃饭。我们一起吃过饭,她为我收拾好新的褥子、被子,各种零碎的生活用品。我只是站在一边看着她收拾,我不知道该怎么道歉,明明是我惹下的麻烦,却留她一个人在这里受委屈,而我却躲得远远的,说实话,连我自己都看不起我自己,可我陪着她在这里也帮不上什么忙,之后让老爷子的怒火更大而已。
坚定了决心之后,我安静地等候她收拾完,为她打水洗脚。我们没有说话,但我相信她能感觉到我的决心和孝心。
“早点睡吧,明天我去送你。”
“好。”
我们搭车到学校门口,姐姐将大包袱放到宿舍,没有喝一口水就离开了。
我住校以后,姐姐也开始在县城里找活。周末我回到家经常是自己一个人守着空空的房子,看电视。那一年夏天,我看到了《犬夜叉》,喜欢里面的日暮离,身为人类的她,在妖怪横行的世界里,可以为了伙伴可以奋不顾身地面对任何危险,当时的我很崇拜她的坚强。
追剧很多年后,我喜欢上里面的桔梗,她为责任而生,为爱而死,在重生之后,她比以前活得更加自由。我一定要像她一样涅槃,终有一天,为了自己而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