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7年12月南京弃守,武汉人心浮动,叶圣陶只好打消在汉口建立开明书店的计划,带着家眷与范洗人一道再迁重庆。
叶圣陶到重庆后,因开明书店暂时还重建不起来,生计成问题,只好先后在巴蜀中学、戏剧学校、复旦大学教了一段时间的书。在他看来,教书是培养后人,是发育自身,也是造福社会。有了这样一种既定的基调,他就有了使命感和责任感。
他是小说家,自然是开国文课,他那夹有江浙口音的官话,学生们刚好能听懂。他的开场白总是讲,文学是一条迢迢的朝圣之路,吸引了无数虔诚的信徒,其中也包括他和在座的大家。寥寥数语,立刻引起热烈的交流,师生间的关系一下便十分融洽。同学们有了什么习作,都愿请他指教,他也总是尽心尽力指点他们。实际上,中国现代文学的巨匠巴金、丁玲,也正是他早年发现和提携的,只不过他从不对外人提起罢了。
1938年秋,迁至四川乐山的武汉大学聘叶圣陶为文学系教授。两年后,叶圣陶改任四川省立教育科学馆专门委员,到了成都,对文学青年做了很多辅导工作,深受爱戴。
1942年,开明书店在重庆重建编辑机构,叶圣陶立即辞去教育科学馆公职,返渝主持开明编译所的工作。重建的开明书店,注册资金为30万元,经理为范洗人,叶圣陶主管编辑业务,地址在重庆城内保安路。书店获准开业后,很快复刊了《中学生》、《国文》、《开明少年》等杂志,并创办了《英语》月刊。短期内,该书店便出版了渝版书38种,拥有了众多新老读者。
开明书店讲究编书,叶圣陶此期的写作精力,便主要放在语文教科书的撰写上面。
叶圣陶所著的《精读指导举隅》,是专供各中学国文教师参考用的,书中选了6篇文章作例子,对怎样指导学生精读提出了宝贵建议。他自己也上过讲台,有着切身的体会,故尔能结合实际,深入浅出,具有实用价值,出版后不久就销售一空。
他的另一本专著,名为《略读指导举隅》,着重讲怎样略读。书中也举了7种书作例子,提出要做好指导,首要的在于必须注重版本、序目、参考书籍、阅读方法和问题解答这五个要素,总之,要让学生掌握阅读的方法论,这样他们今后才能独立选择好书。
在《如果我当教师》和《致教师书》这两篇文章里,叶圣陶对如何当好教师提出了个人的见解。他认为如果要胜任愉快,关键在于热爱学生。他写道:“决不将投到学校里来的儿童认作讨厌的小家伙,惹得人心烦的小霸王;无论聪明的,愚蠢的,干净的,肮脏的,我都要称他们为‘小朋友’。”
编书编刊物,占用了叶圣陶不少的时间,他在抗战期间的创作,比战前要少,只出版了一本小说集《西川集》,包括几个短篇在内。
《邻居吴老先生》,塑造了一位个性鲜明的爱国老人。书中的吴老先生是从外地迁川的,只因他听见后来内地的表侄讲,日本人认为留在老家那地方的人都是“顺民”,他就气得要命,发誓要做“迁川一世祖”,再也不愿回故乡去,以免被人看成是汉奸。
《辞职》中的刘博生是一个小公务员,在某机关当会计,新调来的主任要他做假账,共同侵吞公款。刘博生虽然贫困,却廉洁自重,他宁肯辞职,也不愿与贪官污吏同流合污。
《春联儿》、《我们的骄傲》等作品,刻画的也是具有强烈民族意识、富有正义感的人物。巴金因而评价说:“叶先生的这些作品,应该归为‘问题小说’一类。”
在长期流亡的生活和时代的影响下,叶圣陶逐渐看清了国民党消极抗战、积极反共的真面目。1945年2月,他在陪都参观漫画展后有感,题写了《踏莎行·题丁君所给‘现象图’》,表明了他的爱憎:“现象如斯,人间何世!两峰‘鬼趣’从新制。莫言嬉笑入丹青,须知中有伤心涕。无耻荒淫,有为惕厉,并存此土殊根蒂。愿君更画半边儿,笔端佳气如初霁。”
抗战结束,开明书店迁回上海,叶圣陶也随之离渝,但他的人品和著述,至今还为“老重庆”所提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