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着这股骤然涌现的内劲,将那两个道士震开。只见顾凋零头一叠力长臂,第二叠力开掌,三叠力自挟一股劲风,与此同时提步横剑,趁着那两个道士猝然抽身避退的档口,一剑正中其中一人的手腕,但见鲜血迸出,一柄长剑顿时落地,而后扭身对着另一人迎面便是一脚,将他蹬得四仰八叉的摔倒在地上,挣扎着刚要趴起,却见顾凋零的一柄长剑已然一顺,直指着他的咽喉。
“你们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来杀我?”顾凋零虽不知自己身上这股怪异的内力从何而来,但此时也无暇细纠,蹙眉冷冷的喝问,却听那个手腕受伤的道士捂着伤口哼声道:“你要杀便杀,自己做了伤天害理之事,还有脸来问我们?”
听他话外有音,顾凋零的脑中飞转,只是实在想不起自己做过些什么恶事来。他生平可任受旁人轻贱,却最听不得别人说他是个歹人,当即不禁疑惑道:“你有什么话,不妨请明言,我顾凋零生在天地之间,若当真是做过什么,就绝不会抵赖,但凡有一点于侠义之道背道而驰,届时不肖你说,我自当横剑自刎于当面,你看如何?”
“不敢,不敢”躺在地上被顾凋零用剑指着道士,见他面色严峻,生怕他的剑尖,再在气愤之余点了下来,当下不等那手腕受伤的道士开口,急忙的告饶道,“师叔切莫动气,前些时我们下山办事,路宿在素衣镇旁的一户田户家里,那里面有个妇人听说我们是南华剑盟的人,便和我们说有个叫顾凋零的,咳咳,就是师叔您,为了图些钱财便将他当家的男人害了,于是我等听了她的蛊惑之言,这才..”
募然的一呆,顾凋零想起前事,一时竟无言以对,愣了半晌,缓缓的将指着那道士咽喉的长剑收了回来,黯然叹了口气,道:“她男人确是因我而死,只是其中缘由却并不尽如她所说,唉,总之是我对不起她一家便是,但日后也必定会给她们一个交代,难得你二人肯为他人义助,当真不愧了南华的侠名。你们放心,今日要杀我之事,我绝不会和旁人提及。”
说着正色一躬,顾凋零心中悲悯,转身正欲离去,没想那个刚刚在顾凋零剑下逃生的道士此刻轻轻的趴起身来,也不和另一个道士商量,借着他转身的刹那,冷不防猛然提剑便向他的后心刺去。
这一剑既快且准,顾凋零正自疏神,心有旁骛,没想骤觉身后恶风不善,似乎再要闪躲,也是避之不能,当下只是下意识的往旁一让,而后随手一剑便反撩了回去。
募然的这一剑,以旁人一种难以索解的方式,剑身撩着那个偷袭道士持剑的手掌往上一翻,拖着他手中的长剑回转,反刺入了自己的肩胛。但听“啊”的一声惨叫,那偷袭道士没想到暗算顾凋零不成,反而倒伤及了自己,堪堪的一剑险些未将他的手臂斩下,饶是如此,此刻却也是皮肉外翻,伤痕见骨,疼得他滚在地阶上缩成了一团,身子不住的栗抖。
茫然的看着自己持剑的右手,顾凋零似乎也没想到这随手一剑竟然有如此之威,他原本只意在着能避开便好,岂料在无意中使剑的刹那,脑海中恍惚着似生出了些什么难以名状的东西,只是他一时也无法解释,愕然的呆立了片刻,方才想到此时不是发呆的时候,赶忙紧走了几步,到那道士的身前蹲下来,慰声道:“你……你不要紧吧?”
“师弟!”此刻那个手腕受伤的道士已自怀中掏出了伤药,低身凑了过来,将些许白色的粉末倒在了他的伤处,随即又拿出几枚丹药,撑起他的后背想给他服下去,与此同时口中不住的在埋怨道:“师弟,你做事怎么如此不分轻重,此事虽尚不明了,不过师叔若真是心虚,早将我们杀了灭口,何必还要放我们生路……”
他口里正说着,猛然间面色一变,托在那伤重道士腰间的手,只觉入手一沉,下意识的一摸,便觉出了他袍带处似乎有不少的硬物分棱。随即瞬时间仿佛明白了什么,三两下将他那条袍带抽出来一抖,顿时只见“叮叮当当”不少散碎的银两,白花花的滚在了地上。
“你竟然收了那妇人的钱财!”那手腕受伤的道士不顾地阶上那道士的伤势,从地上站了起来,铁青着脸用手不住的点指着他,似乎是已被气得说不出话来,随后猛然间对着顾凋零拜了下来,正色道:“师叔,弟子志桓见事不明,受了外人的挑唆,但请师叔按门规责罚。”说罢连连的叩头。
顾凋零此时也瞧了个明白,但耳边听着委在地上那道士依旧“哎呦,哎呦”的呼痛不止,心下也是不禁恻然,当下黯然的苦苦一笑道:“你叫志恒是吧,看你的神色想必并不知情,你这师弟如今咎由自取,也算偿补了他的恶行,此事就此作罢,我仍如其言,不会与旁人说知,你这便先领我去见你们师父,而后便带着他疗伤去吧。”
顾凋零说着站起,志桓道人则听命将他的师弟扛在了肩上,心中有气之下,也不顾他伤势的轻沉,迈大步当先引路,任他师弟在他背上吃痛惨叫不止,也是只做不闻,三人自西极峰顶的山道上下了来,再次回到了冥剑门的所在,志桓道人对着最里面一间普通的小屋一指,稽首道:“师叔,那便是师父闭关的所在了。”
点了点头,示意他带着那道士自去,顾凋零信步来到了冥剑叶秋闭关的屋口,刚刚在门外站定,便觉自这屋内的门窗缝隙间,许许的风掠袭出,隐隐透着一股压迫之感。顾凋零赶忙躬身向内施礼道:“南华顾凋零,特来此拜见三师兄。”
随着他一席话,屋内的透出的微风渐止,与此同时房门骤然的一开,“进来吧。”一声熟悉的声音自里面传了出来。
“是”顾凋零答应了一声,随后迈步走了进去。进到了屋内,只见四下昏暗,明明外面是晌明白日,里面却是窗纸厚严,且俱已铺被遮盖。窗下静静摆放着一张木桌,一条长凳,桌上幽幽忽闪一盏昏暗的烛火,似避光处还隐有一条床铺,除此之下便再空空如也。
一个身影盘腿坐在床上,只是光线昏暗,一时瞧不清面容。顾凋零当下不禁轻轻的将烛火提起,向着床铺走近了几步,借着火光观看,不由顿时吓了一跳。
只见冥剑叶秋的脸上,两眼空洞无神,只是直直的凝视着屋顶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身上瘦骨嶙峋,一席八卦道袍已然显得有些空荡,颜色间比之上次见面又要苍老了几分。一柄长剑紧紧的握在他的手中,顾凋零平复了心情片刻,方才轻声道:“叶大侠,不,叶师兄,师弟顾凋零特地前来拜见,不知你的伤可好些了吗?”
“是你?”随着顾凋零的话音,冥剑叶秋仿佛这才将目光转回到了他的身上,原本呆滞的神色顿时不禁更加的凸显,一愣道:“你就是由卢师兄引见,让南星师叔新收的弟子?”
见顾凋零点了点头,冥剑叶秋似回复了些生机,淡淡的一笑道:“很好,很好,你少年侠义,能入我南华当真是最好不过,我受的伤已经好了十之七八,只是心中一直惦念,叹当时无力能将你一同救出,是以这才闭关研武,盼能再有精进,好早一日再赴鬼延宗,除去了这一害,今你也安然而出,当真是天幸啊。”
叶秋说着让顾凋零搬过那条长凳在自己的身前坐下,两人闲谈了一会儿,顾凋零将分离后,以及如何进入南华剑盟的经过讲述了一遍,听得叶秋半晌无语,皱了皱眉头,道:“原来是六道大师和长生道长救了你,唉,可惜我和大师来往的时辰堪差,未能容得一见。想那尹天寿于昔年挑战各派之时,连师兄也敌不过他百招,我败于他手也算是情理之中,亏我还道是哪处不知名的蟊贼,妄自喟叹自己的无能,当真是可笑之极。”
虽是面现苦色,但叶秋一时的心结经由顾凋零的这番话语解开,往日胸中的憋闷顿时顺畅了许多,随即忽的想起一事,问道:“师弟你刚说的那枚令牌,竟会也能让鬼延宗放了你,倒当真是令人奇怪,不知可否给我一观?”
“当然!”顾凋零说着便往怀中一掏,没想周身上下摸了个遍,哪还有它半分的踪影,当下脑中仔细的回想前情,似乎是在鹰巢峰时还尚在怀里,但此后便不再记得看过,只是自己一时不觉罢了,想到此他不免一时的有些焦急,却听此时叶秋又道:“你可还记得那枚令牌上写得是什么吗?”
“似乎是只有“战风”两字。”顾凋零随口回了一句,冥剑叶秋却似在意料之中的点了点头道:“怪不得,怪不得。‘无尽东溟海,扬帆起战风’,试想若不是他们,又有谁会有这么大的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