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他面无表情地开口,小娴猛的怔住,忍不住上前抬手摸摸他的额头,狐疑地问,“你确定自己没有发烧么?也没有水土不服对吧?开什么玩笑,保护我的不是……那个……”
她转头四顾,突然想起来那个可爱的小姐一下车就已经转而“保护”董青去了,分外懊恼,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说。
“是泫汐少爷让我来的!”他的脸上依旧没有丝毫表情,像刚刚从冰窟窿里爬出来的僵尸……
“宥泫汐?”她差点就被一棍子敲晕过去,不置可否地停顿片刻,毫无预兆地怒吼,“他又想要干什么?简直混蛋!”
“泫汐少爷让属下时刻保护你!”
他说什么?时刻!保护她?他不找她麻烦就谢天谢地了!宥泫汐!竟然找人保护她?请问,现在她是在火星还是地球?
“我不需要保护!”她不悦地蹙起黛青色的眉尾,上前走出几步,回头紧紧盯着他,“你给我站在那里不许动!不许跟着我!听到没有!”
然而除了宥泫汐谁都无法命令他,他照样不离不弃地跟在她是不远的地方,紧盯着小娴的一举一动,不敢有丝毫怠慢。要是这个女孩出了什么事情,他就完蛋了!!!
看见他依旧不肯走,小娴怒不可遏,转身愤怒地冲上去,命令,“你现在就给我打宥泫汐的电话!马上!立刻!”
那个人的衣襟被狠狠拎着却没有丝毫反抗,乖乖拿出手机拨打宥泫汐的电话。电话拨通后,还没有等他叫出一声“泫汐少爷”,小娴一把夺过手机,朝着另一边大吼,“宥泫汐你干嘛阴魂不散!你派人跟着我干什么?!混蛋!”
紧接着她完全把“保护你“三个字过滤掉,忍不住又怒吼,“宥泫汐我讨厌有人跟着我!尤其是像你这样的人!该死的!你快点叫他离我远一点!!!”随手将手机扔给那个人,她深深吸了口气调节心情,转身就走。
他在电话里笑得格外灿烂,正要说话却听见自己属下咿咿呜呜为难的声音,泫汐不满地皱了下英俊的眉宇,甩下狠话立刻挂断。
“你最好确保她的安全!要是墨小娴有一丝一毫的闪失!你就别想再混下去……”
听到他的命令,那个人嗯了一下,加快脚步跟上去。小娴转身,他也猛的停下脚步。走上去对他冷漠地瞥了一眼,小娴完全不顾形象地怒吼,引来一阵华丽丽的旁观和议论。
“该死的!你干嘛还跟着我?宥泫汐没跟你说不许跟着我么?!!”狠狠推了他一把,这一幕在围观的学生看来颇具戏剧性,于是议论声蜂起,夸张地传出方圆好几里。
听见他有礼貌的回答,小娴终于承认自己的失败,低垂着头欲哭无泪地离开。
“泫汐少爷没说不让我跟着你,他只说让我离你大概五十步远,小姐请便!”
由于宥泫汐的原因,那个“可爱”的跟班一直跟着她,无论怎么骂都不走。本来想要在Karl学院好好逛逛的,被他这么一闹她顿时失去高昂的兴趣。
第二天的奥数赛结束已经接近七点,小娴在走出考场后轻轻舒出一口气,舒展着绝美的黛青色双眉,似乎对考试十分满意。
可能是因为之前陆之希坚持不懈的辅导让自己的数学突飞猛进,也可能是因为这一次的奥数题目不难,总之她一下笔就哗啦啦的做了下来,最后还留下将近半个小时的时间检查。
理所当然地回房间,那个人跟到她的房门口,小娴忍不住转身怒视他,但是深吸一口气又不知道还能对这块零下N摄氏度的冰块说些什么。之前她软硬皆施都没有把他顺利磨走,他难道还想要在她的房门口一站一个晚上,真是让人汗颜!!!
“…呵呵……我只是想问……呃?”小娴凝视着他,微微笑起来,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头,“你叫什么名字?”
“…Danse!”他有些迟疑和惊异,但是从唇角吐出的话还是冒着寒气,那白色的雾气一波一波上升,消失不见了。
“谢谢!现在请把你的手机给我!”她笑着狡黠地摊开手,看见他木讷的样子她叹了口气,加强语气,“Danse!请你把手机给我!!!”
算他识相,知道她墨小娴不好惹。小娴一把抢过他的手机,迅速拨打自己的号码,音乐声响了两秒,她的另一只手熟练地挂断,回头将手机递给他,一本正经地说,“刚才存下的是我的号码,有事情我会打电话给你,现在你可以去自己房间睡觉了!”她下意识地抬手指了指对面的门。
该死!宥泫汐到底是发什么疯,居然安排得这么仔细,是在监视她么?他……真是无语!
“可是……泫……”Danse接过手机为难的看着她,如果有什么差错,那可不是开玩笑的事情,然而还没有等他说完,小娴忍无可忍地打断,甚至直截了当地怒吼,“不要跟我提宥泫汐!你要是再不走我现在就打电话让陆老师把你给轰走!好!你是想说你不是学生?!那我就打110说你侵犯我的人身自由权!”
想也不想砰地一声甩上门,三分钟后打开,Danse果然已经不再那里了!汗……早知道这样说就可以搞定,就应该早点把可爱的警察叔叔晾到这个太阳底下晒晒!呃……现在是晚上?
心里正偷笑,抬手关门前过道上传来诡异的笑声,小娴猛的抬起头,惊惧的视线正好落在董青狠烈的目光里,身体忍不住微微一颤,沉默地关上了门。
有人说不爱就是恨,爱和恨总是被人无辜地牵扯在一起,这么两个大相径庭的字眼,被说成因爱生恨就不得不与爱情有关。董青他不会是因爱生恨吧,不过当时泽的确是把他打得有点太惨了……
走进房间打开灯已经是九点,给颜泽打过一个电话,说笑了很久。十点钟她在书桌前直起身体伸了个懒腰,随手合上《人间喜剧》,感觉到眼皮开始打架,拉了灯一头倒在床上。
门外突兀地传来敲门声,小娴已经扣开蕾丝衬衫最上面的两个扣子,心里微微一惊,坐在床上低声问,“门外是谁?”
没有回应,空洞诡异的敲门声在空旷的长廊里继续,在漆黑的封闭式房间里显得有些恐怖和压抑。她不安地皱了下眉,将脖颈边精致的扣子扣上,轻手轻脚地走到门前,在旁边的墙壁上摸索了半天才将头顶那盏白炽灯点亮。
在门前犹豫片刻,心想一定又是Danse在搞鬼,该死,宥泫汐他到底想要干什么,隔了个城市还阴魂不散,派个人来和她墨小娴过不去!招他惹他了!!!
“Danse!你最好给我滚回对面去!否则我真的会对你不客气!”象征性地大吼,但是外面还是一片沉寂,空洞而压抑的敲门声一遍又一遍紊乱地响起来,她的心随之一分有一分冰冷下去。
不会……不会是有鬼吧?很久之前听说Karl学院有一栋宿舍楼闹鬼,不会是真的吧!?
隔着门听见外面沉稳的呼吸声,小娴放松似的深吸一口气。呵呵,有呼吸说明不是殉情者的魂魄了!她承认自己不是圣人,也相信神鬼之说。但是在伸手打开门之前,她没有想过有些人比魂魄更加邪恶更加可怕,因此她更本没有丝毫防备。
抬手扭开门锁,小娴厌恶地皱紧了眉,甩开门正要斥责,还没有说出“Danse”身体就被一股大力控住,向后不可抑制地倒下去,她低低地惊叫一声,还没有看清楚是谁,他已经熟练地将灯熄灭,随手将门一把摔上。
巨大的声音将小娴震得不知所措,眼前刹那间熄灭的灯让她无法辨别方向。房间里随之涌入浓烈的酒精味,她的心跳却在瞬间停止。爬起来刚要抬头却被来人紧紧抱住,她惊惧得想要大叫,但是她无法叫出来,他已经抬手一把按住她的嘴唇,让小娴无法发出任何一个音节。
她用尽力气试图推开他,但是他猛地冲过来将她顶到墙角,背后传来隐约的刺痛,她恩了一声。
随之而来的一切让她彻底绝望,冲着酒气的火热的吻贴到她的锁骨,伴随着他压抑粗壮的呼吸声。不安分的手贴着她细腻白皙的脸颊滑落在她的脖颈,粗鲁地撕扯着她的白色衬衫,胸前一片冰凉,最上面的两个扣子被扯落在地,发出压抑而绝望的细微响声。
他的手按住她摆动的肩膀时,小娴深深喘了口气努力呼救,只脱口一个“救”字又被他的右手猛的捂上,贪婪而炙热的吻移至脸颊,小娴惊慌地张手抓着周围所能抓到的一切,然而身后是坚硬的墙壁,周围是虚空,最近的写字台离她的手有两米远。
这个人是谁?这个人是谁?谁来救救她……救……救……命!
被他的身体几乎压到窒息,小娴已经完全顾不得这么多,不顾一切地扭动身体,他的左手滑落到她腰间的时候,她的身体敏感地颤抖起来。
“乖,不要怕,呵呵……只是有一点点痛而已!”他勾起唇角微笑着,抬手轻轻揉着她漆黑的发丝,安静而深情地凝视着她,“你不知道我有多爱你小娴,你不知道我有多爱你!可是你为什么每一次都要躲着我?”
这是……这是陆之希的声音?陆老师?怎么会是陆之希?!
“墨小娴,你最好小心陆之希那个家伙,不要以为自己什么都了解,你要是再笨下去,自己吃亏了可别怪我没有提醒你!”是之前宥泫汐的警告,是她当做是挑拨和戏谑的警告!
陆老师温和优雅,他用心教学,仔细负责,他待人诚恳亲切,他……他现在企图……
纯澈悲伤的泪水从眼角刷的流下来,她小声抽泣,哽咽着做着无畏的挣扎。
吻到她咸涩的泪水,陆之希心疼地放开了手,低头温柔地吻掉了,她急急地喘了口气惊惧地怒吼,“陆之希你放开我!你——”侧过身向书桌的方向靠近,刚刚站稳脚又被他狠狠压住。
这一次,他吻得毫无顾忌,她感觉到锁骨的地方一路滚烫,那个吻迅速向下移动,带着他舌尖柔软的温度。他的另一只手已经窜入她的下身,轻触****。她已经慌乱的不知所以,抬手勉强够到书桌上的木质笔筒,用尽全力向陆之希的脑袋砸上去。
他愤怒地痛呼一声,手上一松,她不管不顾地冲向门口,在接近时却又被拖了回来。被一把压在床上的时候她以为自己没有救了,眼前出现的不是陆之希忽然间暴躁而充满欲望的脸,而是放肆地燃烧着的天堂,燃烧着的天堂,那幸福轰然碎裂的先兆。
他没有按住小娴的唇,趁着他还没有将吻压下来,小娴朝着门大声喊着“Danse”,如今这个令人讨厌的人是能够救她的唯一的希望。
门是被轻松打开的,陆之希随手甩门的时候没有甩上。Danse冲上来恶狠狠地拉开陆之希,小娴没有理会,只是爬起来抬手扯着衣襟不顾一切地跑出去。
听见桌椅被砸烂的声音,她没有停下脚步,要拼命离开这里,一定要拼命离开这里!听见陆之希压抑低沉的惨叫声,她没有停下脚步,是的,现在唯一要做的就是尽快离开这里,一刻也不想在这里呆了。
低垂着头,她的身体剧烈颤抖着,目光之中除了惊惧空洞的什么都没有。不小心撞到董青的胳膊,她头也没抬地冲出去长而深的回廊里传来一阵阵恐怖而空洞的脚步声,但是夜依旧那么安静,没有惊动到更多的人。
董青诡异而神秘的笑摇曳在回廊涌动的夜风里,宛如恶魔般冷酷而虚晃,而房间里的打斗声逐渐小下去,地板上传来压抑沉闷的撞击声,像是某个人倒下了,是谁倒下了呢?
世界那么虚晃又那么安静,驱赶着受伤的灵魂进入到漫长的至酷之地。为什么,即使用无比公正单纯的目光去看待一个人,还是这样的结果;为什么明明感觉到对方的真心实意,他却是时刻想着伤害自己的人?
在不久前,她听唐珊珊说过:很多时候感觉都是错误的,你无法真正了解一个你认定是过客的陌生人。
那么宥泫汐和陆之希,哪一个才是过客呢?有些人或许,注定无法让人猜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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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无法想象仅仅只是一个小时却会发现同样悲惨的事情,好像某一个刚刚才停止,上帝又毫不犹豫地创造出另外一个悲剧。
九点的时候在车上跟小娴说笑了很久,在NOBLE门口停车,斯南还一直不满地绷着一张脸,他难以想象刚才斯南听着他们甜言蜜语时的心情和表情,如果不是因为在车上,恐怕又免不了开打。
“喂!你不用那么小气吧?我和小娴更加亲密的场景你又不是没有看见过?”颜泽下车,抬手优雅地折了折自己干净的衣袖,用眼角的余光无奈地瞥了一眼斯南。
他还是一副不想搭理的模样,站在NOBLE的门口,抬头看着精致豪华,富有欧式风格的简约式大门,眼神变得严肃而冰冷,无形中有一种让人敬畏的气势。侧过头看了颜泽一眼,斯南似乎一脸的无所谓。
“什么时候变得和我一样自恋?谁稀罕你们煲电话粥卿卿我我?”
“呵呵,你终于承认自己自恋了!”颜泽得意地看了他一眼,慢悠悠地数落,“既然你不稀罕……”
还没有说出“干嘛绷着脸”,斯南就分外不满地大声嚷嚷起来,“颜泽!我气愤的是,你们居然在我这个单身面前说了将近一个小时肉麻兮兮的话!还有……你这家伙居然不理我!”
“呃?你有叫我么?”颜泽有些错愕。
斯南在他木讷的表情中冷哼一声,“无可救药!”
“那你还不是因为羡慕?干脆也找一个算了,反正以安在法国,看不到啊。”
“颜泽!你你你你!!”他被顺利气得满脸通红,抬手就要开打。然而在NOBLE耀眼的灯光下他猛的反应过来,公众场合,禁止打架,于是很不甘心地抽回手,咬牙切齿地瞪着他,“公众场合,回去再和你小子算账!”
听见斯南甩下狠话,颜泽更加错愕,他小子说什么,回去要跟自己算账?他忘记他的三脚猫的功夫碰到自己的跆拳道黑带简直就是鸡蛋碰石头么?行!回去就让你这个鸡蛋砸在我这块坚硬的石头上!
回过神来他还是略带抱歉地笑了笑,宁静的夜色映衬着NOBLE流光溢彩的浮华,月光被城市的繁荣淹没,照亮少年脸庞的是闪烁的霓虹,但是两个像神一样的少年,在无论何种场合都掩藏不住一身的纯白和干净,那种温和柔软的明亮。
“我只是开个玩笑,不在意吧?”颜泽侧过头,看见斯南的目光暗淡着,有些无奈,“斯南,你想过和以安说清楚么?”试探性地问,他却依旧摇着头。
人在乐观的时候总是说明天一定会更好的,但是未来不是那么容易被预料的事情。坦然地接受现实和灾难,坦然地面对一个深爱着你,为你付出一切甚至生命而你却不爱的人,是自欺欺人,还是责任?
在事实摆在面前后,在结局尚未开启前,所有人都不知道这份用责任来完整的幸福,是否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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仔细听取Lier有关NOBLE本月的记录后,斯南沉稳地拍了拍他德尔肩膀,满意的点头说了声辛苦。颜泽随意地靠在办公桌上颇有意味地看了他一眼,唇角勾起一丝笑。
也不知道是苦涩还是喜悦,这个笑容中的情感是连颜泽自己都无法搞清楚的。
走出办公室,颜泽拍了一下斯南的肩膀,略感抱歉地说,“辛苦你了。”
斯南无比诧异地看着他,旋即反应过来,无厘头地数落抱怨,“你小子还好意思说!”
NOBLE原本就是颜萧两家联合的,在世界范围内都有不小的地位。说得更加直白一点,这么大的产业将来的继承人就是颜泽和斯南,也就是说他们现在有很重要的一课就是学习管理NOBLE的分支,学习经验。
“趁现在多学点,难不成已打算毫无经验就接受你爸爸的公司?”
看着斯南,他总是会有恍惚感。这个比自己还小两个月的少年在一夕之间成长起来,但是面对着他的时候还是像个小孩子一样爱耍嘴皮子。到底哪一个更像是真正的他并不重要,只要幸福就好。
“呵呵……你学和我学不是一样么?”颜泽微笑着,认真地说,“我愿意做萧总裁的助手!”
开玩笑一直开到一楼的大厅,所有的员工都好奇地看着他们,这让斯南一阵郁闷,连忙收起笑容,刹那间板起的冰冷的脸让人不敢逼视。
如果颜泽的那句“走吧”能说得及时一点,也许接下来的事情就不会发生……
如果颜泽的那句“走吧”能够说得及时一点,也许接下来的事情就不会发生……
斯南看见蔡志强的时候脸色变得非一般的可怕。颜泽循着他的视线看向一楼的用餐区,英俊的脸庞也痛苦地扭曲起来。
蔡志强身边的女伴已经换了,不是一年前那个穿着蓝色短裙跑来跑去,每天给斯南写情书的女孩。那天之后,一切都改变了吧,时间宽恕了一切可以宽恕的,但是不可饶恕的是,蔡志强这个混蛋怎么可以被放出来?!!!
颜泽伸手的时候已经来不及,斯南失去理智,疯狂地冲过去,以快到不可思议的动作拉住蔡志强的衣领,抬手一拳打过去,愤怒地大吼,“你******是这么出来的?你******是怎么出来的?!”他完全不顾形象。
坐在蔡志强对面的女生吓得尖叫起来,扔下刀叉跑到蔡志强后面扶着他,一直不停地喊着志强。而蔡志强并没有立刻反应过来,脑袋里一阵又一阵宛如蜂鸣般地响着,他抬起头狠狠地盯着斯南。
刚才和自己的女伴共进晚餐,说得正起劲居然被人不分青红皂白地打了,他愤怒地站起来皱紧眉宇,刚要大骂却听见背后有人说了句“斯南,你别激动”,目光刹那间惊惧无比,一时不知道怎么动作。
谁都无法阻止他,包括颜泽,包括以安。这就像是上帝自己亲手制造了一场惊心动魄的悲剧,但是他无法阻止这个悲剧以更加惨烈的方式发生。
世界被无数的嘈杂声包围得密不透风,他听不到理智的声音,就算是听见,他也会选择此时是去听觉,让压抑一年多的愤怒和痛苦对这个制造悲剧的人索取应有的代价。
餐厅里的桌椅边角都是金属制的,当他以失去理智,发泄的方式砸中对方的脑袋时,后果恐怕无法用血腥来估量。
当斯南愤怒地操起武器砸向蔡志强的时候,颜泽冲上去几乎以一种自我牺牲的方式挡在斯南面前。如若不是斯南及时停下手,那么这场悲剧的结果就是他杀掉了自己最好的朋友;如果颜泽不去挡的话,这场悲剧会是他杀了蔡志强,用同归于尽的惨烈方式。
“该死的!你给我立刻滚开!颜泽你给我立刻滚蛋!”斯南的手腕剧烈颤抖起来,金属的椅子还是握在手里,幸好没有用力砸过去,否则他会杀掉他!
他差点杀掉他!杀掉自己最好的朋友!!!
“斯南!你先不要激动!”不知道应不应该庆幸他及时停住,但是此刻他没有想太多,面对这一幕他不是没有痛苦,但是用痛苦来换取痛苦这样不值得,他也不会允许斯南这么傻!
“不要激动?!颜泽你******现在让我怎么冷静?你让我怎么冷静!”
“他!蔡志强!这个可恶的变态怎么可以被放出来?!他不是被判十年的么?他怎么会被放出来!你告诉我颜泽!”斯南一怒之下扔掉椅子,冲上去又要开打。
颜泽一把拉住他,喘着气尽量冷静地说,“你冷静一点,Alfred正在联系警方,让他们来处理!”
“让他们处理?象征性地抓进去再放出来么?!”他怒不可遏,用力推开颜泽,怒斥,“颜泽你******到底有没有真的搞清楚!他这个混蛋差点害死以安!他间接性地害死了以安的父母!”
“你******有没有搞清楚!你有没有搞清楚!蔡志强这个混蛋差点害死以安!他还杀死了以安的父母!他现在居然被释放了!你******让我怎么冷静?你让我怎么相信这群‘人道’的警察?!”
当斯南失去理智地怒吼,当他听见“他差点害死以安”,颜泽没有试图阻止他。身后是血腥的场面,用餐区的客人已经四散。
绿色的酒瓶在蔡志强的头上碎裂,鲜艳的血飞溅开来,一点一滴染红斯南干净的白衬衫,像华丽开放的三重葛,带着决绝和悲伤一朵一朵绽放着。
从冗长的悲伤中回过神,颜泽惊惧地冲上前试图拉开他们,唇角被斯南的拳头狠狠砸中,妖艳的血流淌下来,他却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脑子里只想着一句话:不能!不能再让斯南打下去!即使失去自己的生命也要阻止他!
警方赶到的时候整个用餐区已经混乱一片,终于将厮打在一起的人扯开,斯南转身拎住一个警卫的衣领怒斥,“蔡志强他给你们多少钱?你们真******要钱对不对?!我拿一千万!让蔡志强再也出不来!”
被拉住衣领的警官一脸严肃,看到斯南血红的目光时也被怔得没话反驳,颜泽上前拉开他,忍着唇角的疼痛沉重地说,“斯南,你听我说,这一次他不会出的来!你冷静一点!”
“真他妈该死的畜生!”斯南毫不犹豫抓起凳子,用力甩在蔡志强的脚旁,吓得重伤的人脸色一阵苍白。
“都给我停下!”警官上前怒斥,目光无比坚定,应该是队长。
杂乱的议论声像蜂群一般放肆地扩散,没有人愿意在这里停留,几乎所有的人都惊骇地盯着斯南,无法相信平时那么冷静沉稳的NOBLE管事竟然会干出今天这么疯狂的事情。
警方在调查事情发生的原因和经过,斯南像是累了,坐在一旁喘着气。颜泽想要过去安慰却意外地接到了小娴的电话,停顿几秒,他按了接听。
她在那边没有说话,他没有仔细问。看了看四周,又听见斯南对警官大声怒吼,颜泽有些抱歉地开口,说了一句然后立刻挂断了。他甚至没有发觉,没有听她说一句话,他最后连一句再见都没有说。
一切都是被动的,她被动地听到电话里嘟嘟嘟的挂断声;而他被动地挂断电话连一句怎么了都没有来得及问。总是以为她只不过是想要找人聊天而已……应该没有事情吧?
“把有关人员都带走,去警署做笔录!”
颜泽担忧地看了斯南一眼,心里还是有几分庆幸,还好没有酿成更大的悲剧,还好仍有挽回的余地,还好……没有杀死人……
做笔录的间隙颜泽给小娴打过很多电话都没有人接,猜想她应该已经睡下啦,但是心里总是有种慌乱的错觉。在门外再次按掉电话,他下意识地低头看了一眼手机,抬头时隔着朦胧的窗户看见斯南忽然恍惚不安的脸,他的心里像是灌满了沙子,沉闷而缓慢的刺痛让他无法呼吸。
抬手用力揉了揉太阳穴,十一点半惨白的月光倾泻在英俊的脸上,冰凉而寂寞,还散发着大片大片无法压抑的悲伤。本能地在想到那天泛滥的白光时用力甩了甩头,走进去站在斯南身边等待审问结果。
他来不及想在另一个地方,另一个他一生都难以割舍的人同样遭受着折磨和痛苦,同一时间,无法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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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才小娴颤颤巍巍地跑出宿舍楼,头顶庞大的黑暗压下来让她顿时失去方向感。已经顾不得考虑向左还是向右,横冲直撞地在一大片香樟林里狂奔,一直不停地狂奔。
跑到最后她没有一丝力气,沿着粗糙的树干缓缓滑落下来,周围沉寂得只能听见自己紊乱慌张的呼吸声。努力睁大眼睛紧紧盯着周围大片浓密滞溺的黑暗,害怕有人靠近。每根神经每个细胞都变得很敏感,入夜清冷的风吹过发丝,让她忍不住一阵又一阵发抖。
最先想到的人还是泽,拨通电话后她却说不出任何话。只要听见他讲话就好,在这个夜里她根本不敢发出任何声音打破沉寂,她害怕说出一个字就会引来远处昏暗的灯光下移动的人影。
她无法确定,那个人是人,还是魔鬼?
“小娴,对不起,我现在有事不方便接电话,等下我打给你!”
只有听到这一句,她在嘟嘟嘟的忙音中努力咬着唇角,清澈的泪水掉下来,让人无比心疼。
只是想要听听他讲话而已,她敢肯定只要泽安慰几句她就不会害怕了,可是为什么最终只有说了一句,毫不相干的,急促的,一句话,连一句“再见”也没有说?
身上的蕾丝边衬衫是颜泽送的,当时她穿上后在镜子面前自恋地照了一遍又一遍。总是把它洗得像新买来一样,好几次咬着都说以后不必再她的衣服上花销了。
在那里坐了很久,她的双手用力扯着胸前的衣襟,目光却直直地凝视着前方浓密的夜色。
被一阵又一阵的铃声惊得叫出声,冰冷的泪水滴在手心,她没有再接颜泽的电话,也没有勇气按掉。她只是将脸颊深深地埋进臂弯里,小声地抽泣。
夜风灌进脖颈,胸前一片冰凉。
还能想谁,还能找谁,谁还能在这么寂静的夜晚找到她?他们……和她……是不是都消失掉了?
不知过了多久,她听见踩着香樟树叶的轻微的脚步声,神经又一次紧绷,全身的汗毛都竖起来,然后心渐渐变冷,变得没有一丝一毫的温度。她根本不敢抬头,根本没有站起来奔跑的勇气。
Danse站得笔直,在附近找了将近一个小时才找到她,看着双手抱膝的女孩轻轻舒出一口气。还好她没有丢失,还好及时阻止,否则泫汐少爷杀了他都不是没有可能。
“你别怕,我是Danse,现在没事了。”他的语气还是一如机械一样冰冷,但即使如此小娴却觉得安心。她无法想象他是宥泫汐安排在她身边的人,他可能和宥泫汐一样冰冷无情,但是刚才确实是他救了她。
“泫汐少爷让我送你回去。”
她没有动,是连一点点动的欲望都没有。如果可以,就在这里随着树根一起腐烂掉吧。
下意识地将自己抱得更紧,夜风吹拂着还是有些冷,她纤细的肩膀颤抖着,想要哭泣却发不出一个音节。世界还存在么?她还存在么?
看见她这副样子,Danse皱了下眉将语气尽量放的缓和些,“没事了,他不可能再碰你。”
随手脱下外衣给她穿上,小娴却忽然敏感地侧过身体不允许任何人的触碰。Danse俯下身时,她闻到很浓烈的血腥味,心里一阵又一阵恐惧,她忽然抬起头惊恐地看着他。
没有问出来,Danse会意,只淡淡地说了句“他没死”,然后她似乎安心又似乎可恨地低垂着头不再理会一切。世界开始以一种不可逆转的形式扭转起来,被撕扯着扭在一起的白色衬衫,被压在墙角扭动的身体,沿着苍白的脸像蛇一样蜿蜒下来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