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贝儿这一次怎么这么急着走啊?在这里多陪爸爸几天不好么?”宥海涅放下刀叉,面带慈爱地看着娜茜,小娴总是觉得,如果他从一开始也是用这样的表情看着泫汐,泫汐一定不会变成现在这样的。
“反正这里即使有人也不愿意理我!呵呵……”娜茜冰冷地勾了勾唇,她针对的分明就是泫汐,这个谁都看得出来。
这时候凯琳纳又缓缓垂下眼帘,轻声叫了一声“娜茜”,小娴看见宥海涅的表情也不禁意地变了变,但是始终没有说什么,泫汐则一脸的无所谓。
“哎,爸爸,其实主要原因是,我想要去了解一下泽的动向啊!然后和他一起去Karl!”
“汀”的一声,小娴修长的手指轻轻一颤,右手的刀叉不安地滑落在盘子里,“对不起……”她低垂着头拿起刀叉,有礼貌地道歉。
泫汐看着她无比慌乱的表情,心里像是被无数玻璃碎片缓缓地划过去,缓慢而持久地疼痛起来,此时略带着不安的紊乱的心跳,像是凝聚在一个地方缓缓滴落的妖艳的鲜血,让他忍不住微微皱了皱眉。
“宝贝儿交男朋友了?”宥海涅示意小娴不用抱歉,又转过头笑呵呵地抚摸着娜茜美丽的金黄色秀发,略带感慨地说道,“连娜茜都长得这么大了啊!爸爸都老了!”
“爸爸才不老呢!爸爸……我告诉你哦,他真的很好!有机会一定让泽见见你。”是娜茜,她颇有意味地从小娴的脸上收回视线,肆无忌惮地大笑说,“而且泽品学兼优,以年纪第一考上Karl的哦!”
小娴看见泫汐的脸上划过一丝诡异而冰冷的冷笑,像是嘲笑,又不像是,她是真的猜不透,于是摒弃了一切外界的干扰,低下头用心地切着牛排企图分散自己的注意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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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现在还是在想念你啊,泽,这么深刻地想念你。你现在或许也应该从法国回来了吧,可是现在的我,还有资格让你想起我哪怕一点点么?呵呵……不如遗忘吧。
真的很难过,难过得一个人看着纽约寂寞的夜景,而在我的身边,你和Parton-Saint都已经永远,永远地消失掉了。
——8。16、小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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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餐厅里出来,小娴的脸色一直很不好,她的神情恍惚得好像不在尘世,泫汐虽然忍着没有怎么侧过头看她,但他显然是明白的,从娜茜提到颜泽的时候她就明白。
宥海涅在背后叫住她的时候,她才从冗长的失神中缓缓回过神来,脑袋里还残留着那个他温和柔软的微笑。
“你的脸色不太好。”宥海涅担忧地皱了皱眉,上前轻轻拍了拍小娴的肩膀,语气非常温和慈爱,“哪里不舒服么?”
“没……没有……”她回过头,魂不守舍地摇了摇头,有些虚弱,“我没……”
“墨小娴你现在最好立刻给我闭嘴!”总是这样,泫汐转身冰冷地凝视着小娴慌乱的眸子,又侧过头看向宥海涅,冷冷地斥责,“宥海涅!你!最好立刻把手拿开!!!”
一瞬间原本缓和下来的气氛又深深陷入了凝滞压抑的状态,这让在场的人纷纷倒抽一口冷气,谁也不敢动弹。
宥海涅用同样冰冷的眼神盯着自己的儿子,毫不妥协。
长久的沉默地对峙让室内的温度以负指数的形式迅速下降,所有人在此情此景之下纷纷成为绝美的冰雕,口中吐出的气都是雾蒙蒙的。
本能地动了动肩膀,小娴抬眼不置可否地看了看泫汐,也就在这个接近零点零一秒的瞬间,泫汐以闪电般的速度冲向小娴,抬手用力地打开了宥海涅的手,同时将小娴小心翼翼地护在自己的身后。
神啊,难不成他以为宥海涅想要吃她墨小娴的豆腐?然后果不其然。
“宥海涅!你那个不要脸的女人在那里!”他抬手不屑地指着凯琳纳,冷漠而邪魅地勾起唇角,“墨小娴她是我的人!谁允许你碰她一下!宥海涅!”
凯琳纳正和娜茜说笑着,听见外面泫汐突兀的话,她猛的抬起头,脸色一分分地惨白下去,宛如在雪域上渐渐枯萎着的雪莲花。
也不知道为什么,他的这一个反常的举动忽然间让小娴有一种想要失声大笑的冲动,但是现在的气氛不是很对头她也没能成功顺利地笑出来。
但是真的以为宥海涅大把年纪还对她有所企图吧?但是这个也太过于戏剧化了一点!比哈雷彗星勇撞地球这个小概率时间还要离谱。
出乎意料的是宥海涅一句话都没有说,只是微微的皱紧了那两座苍老的峰,泫汐显然也没有兴趣和他在这里浪费时间,转身霸道地将小娴一把揽进自己的怀里就走,小娴无可奈何地撞进他温暖的怀里,有些意外,又有些不胜唏嘘。
抬起头她看见泫汐优柔的唇线,以及冰冷狠烈的目光,侧过头的时候,他的肩膀上庞大的龙图腾清晰地挤进她的视线里,精致的纹路,有一种高贵黑暗的霸气,但是只要仔细看,就可以看见龙图腾上纵横着的可怖的伤痕。
忽然间皱起黛青色的眉尾,想象到他亲手刺上去的时候,那种钻心的疼痛。
抬手她小心翼翼地抚摸着他的肩膀,柔软的指腹触及到伤痕的时候居然隐隐发烫。
他的肩膀剧烈颤抖了一下,微微抿着唇没有低头看她,也没有打断,只是下意识地努力控制着自己激烈的情绪,但是在她的面前,他的一切努力都成了徒劳,肩头一阵阵地抖动着,像预示着他一次又一次针扎般的疼痛。
“……对不起……”她感觉到异常,放下手抬眼颇有些抱歉地看着他依旧冷漠的脸,“我只是有些好奇,所以……”
千万不能让他误会!
“我还记得你的锁骨上有一只蓝色的燕尾蝶。”走上楼梯,转过一个转角,他放手推开她,唇角泛起一丝不可靠近的微妙的冷笑,“而且我记得还被我吻过的呢。”
身体不自然地微微一怔,她抬手下意识地紧紧按着自己的锁骨,慌乱得无法再呼吸。走廊里传来空洞而不安的脚步声,小娴回过神,抬起头的时候泫汐已经走出了很远,略带着复古风格的黄色灯光打在他的身上,让他的背影看起来显得更加不真实。
他依旧这么极端而冰冷,企图用这样的方式来报复她。随后小娴幽暗的瞳孔中隐现出一副模糊的压抑和绝望,不知道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那么极端固执的他。
应该是报复和惩罚吧,因为她刚才想起颜泽……如果他知道她每一个晚上还都会想起那个人,恐怕这个世界都要不得安宁了。
的确,她坚信自己不会爱上这种霸道到让人受尽折磨和创伤的爱情,就像生活在南方镜湖中的睡莲,永远不会爱上狂烈地爱着她的沙漠。
只不过谁知道呢,谁也不知道的,未知的未知……让她驳倒自己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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娜茜在第二天清晨就在众人热情的簇拥下离开了美国,那时候小娴在一边目光有些小白地看着他们,心里“咔嚓咔嚓”地响着,自己就像是一个玻璃球,一不小心就会碎裂开。
泫汐没有下楼,小娴走进卧室的时候出乎意料地看见了他脸上诡异而邪魅的笑,也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居然不可抑制地扩散开宛如雾气般的无边无际的不安。
娜茜离开的第一天的那一场冲突是由小娴挑起来的。
宥海涅将一张八月十八号的返航机票甩到宥泫汐的脸上的时候,小娴正拿着一脸盆的温水进来,差点将一脸盆的谁全数倒翻在地上。
“今天立刻返航回国!九点半的航班!”宥海涅轻描淡写地说着,语气中却含着不可违抗的压迫力。
她看见两张机票从泫汐的侧脸上滑落下来,静静地飘落在他的脚边,同时他的目光狠狠波动了一下,一股难以压抑的愤怒蒙上他原本明亮清澈的眼睛。
“我不回去!”他面无表情地断然拒绝,仿佛说什么都没得商量。
她的心里“咔嚓咔嚓”地不安地响起来,带着不知道绝望还是心疼,小娴尽量表现的面不改色,安静地走到前将脸盆递给泫汐,没有抬头看他一眼,也没有看宥海涅一眼,因为她不敢。
看着这样的泫汐,她真想说抱歉。
“我想明天就回去……”是小娴,她笔直地站在回廊的尽头,看着面前成熟稳重的男人,无比坚定地说,“必须明天就回去。”
走廊里的灯光闪着寂寞昏暗的光,暗黄色的灯光下,照映出宥海涅疑惑不解的侧脸,错觉,不可饶恕的错觉让她以为站在自己面前的人就是泫汐,他们父子两个拥有那么相似的眼睛,同样犀利的目光让小娴下意识地紧紧握住了手。
“为什么这样急着回去呢?”宥海涅俯身仔细地看着她,一脸的诧异,“开学不是一号么?而且还申请了取消军训!这样的话,泫汐可以多和向琳在一起……”
她低下头不敢去看宥海涅的眼睛,他的目光里除了诧异还有一些难过,而小娴只是压抑地一遍又一遍地重复,“我想回去……明天就回去……”
是的,也许又是错觉吧,她是常常会产生错觉的,错觉让她不安让她忍不住一阵又一阵惶恐,她一定要快点见到泽,一定要确定泽还在那里……
今天的梦境里,他转身离开了,他说,小娴,你要跟我走么,我明天就要离开这里了。
她的脸色刹那间苍白得毫无血色,她轻声问他,像是害怕惊扰了梦,她小心翼翼地开口说,你为什么要走,泽,你要去哪里呢?
他的唇边扬起非常好看的笑容,软软的,湿湿的,可他就是不回答她,只是一味地对她温柔地笑着,好像这样的笑会让她明白他心中所想的一切。
是梦境,她猛的惊醒过来,才十一点半,然后她赤着脚跑到宥海涅的卧室,急切地敲开了门,她说,我想要回去,明天就走,必须明天就走。
从冗长的记忆中回过神的时候,宥海涅和泫汐不知道已经对峙了多久,她听见宥海涅转身非常强势地威胁,“臭小子!你还想要回忆一次五年前的话么?”
五年前的话?五年前……泫汐才十五岁,他强硬的说,臭小子,你要是再不滚回去,我立刻让你妈妈安乐死!你相不相信我现在就让你妈安乐死!
泫汐和小娴的身体猛然间怔住,脸上的表情痛苦不堪。但是痛苦的原因显然是不同的。
小娴侧过头看见泫汐秉着呼吸,她忽然间觉得无比愧疚和难过,因为自己的想法,因为自己的自私,竟然让他伤害得那么深刻?又是……那么那么地深刻。
昨天夜里她对宥海涅说,如果明天可以回去,我答应你,泫汐的事情一定会帮忙。
“呵呵……”泫汐忽然间惨淡地笑起来,那笑无助而嘲弄,他旋即挑眉冷笑说,“我回去,宥海涅,你不怕我把你给我的所有的愤怒都发泄在你和凯琳纳的宝贝女儿身上么?恩?”
说完,他不屑去看宥海涅的表情,绕过他匆匆走下楼,小娴紧紧抿着唇,小心翼翼地俯身捡起地上的机票,匆匆追出去。
“小娴,不要忘记你给我的承诺……”宥海涅显得无比疲惫,而她只是难过地点了点头,她知道,泫汐要赶上今天九点半的那趟飞机……
房间里,宥海涅无奈地皱着眉宇,宛如铁血战士一般挺直着脊背,笔直地站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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宥宅的门口停着黑色的熟悉的豪华跑车,Caidilic,连续四天,它都从早上八点半准时到达宥宅的门口,等到下午五点才被开走。
斯南低垂着头,挺直的后背贴着黑色的车身,双手随意地插在裤子口袋里,车旁的香樟树苍翠欲滴,在清风的吹拂下散发着浓烈的香味。
摇曳的斑驳的树影投在他柔软的发丝上,昏暗下来的光线显得这一切都非常寂寞。
已经六点钟了,比前几天多等了整整一个小时,昏暗的夕阳将他的身影拉得老长,然后安静地将颀长的背影投射在身后的黑色铁门上。
二十分钟前,他接到过颜泽的电话,他说明天下午四点的航班没有变动,法国之行根本没有任何理由推脱了,他们非去不可。
斯南和颜泽一样宁愿留在这里,去Karl学院或者去圣伊学院,什么都好颜泽刚才压抑难过的语气证明了父母的决定再也不会改变了。
在这里,他们有各自深爱着的人,颜泽为之寻找了整整一个悲伤的夏季,而他,在这里等候了整整一个夏季。她们都没有回来,即使也许这一次去法国可能定居了,那么就是连一个像样的离别都没有了。
抬手看了看表,时针无情地滑过六点,斯南无奈地直起身体,抬头下意识地看了看紧闭的黑色大铁门,眼神微微波动着。难以言喻的无奈和悲伤让他不得不相信命运是安排好的,以最为残忍的方式,以最为让人痛苦的方式。
深吸一口气,很多不安的情绪,斯南将嘴唇紧紧抿成一线,转身去开车门,他决定离开。
“喂喂喂——快点让开——快点让开——前面的——”
从背后传来熟悉又慌乱的尖叫声,斯南的身体猛的怔了一下,回过头,却看见一辆黄色的Lamborghini向自己直冲过来……
还没有等他反应过来,空气中传来刺痛耳膜的巨响,“嘭——”,Lamborghini华丽丽地撞上了Caidilic的后车镜,在理斯南不到一米的地方被强行停了下来。
“呼呼……呼呼……还好还好!”是娜茜,她抬手慌乱地拍着自己起伏的胸口,抚慰着自己脆弱的小心脏,“宝贝……宝贝……还好没有撞死人,没有撞死人……”
的确,下车后她看见这辆亮黄色的Lamborghini跑车简直兴奋得要死,立刻跑上车赶走了驾驶座上的司机,上车直奔宥宅,将满妈一干人等统统丢在了机场。呼呼,还好之前学了驾驶……要不然要不然……。
一路顺风地抵达,不料却在自己的家门口差点撞死人,该死,哪个混蛋把车停到宥宅的门口来了?当这里是停车场么?!该死!!!
平定了惊慌后,娜茜猛的抬起头,目光狠烈地看向挡风玻璃外。
“该死!是哪个混蛋……”她不可理喻地朝车外的人怒吼,等娜茜真正对准了焦距,她诧异地惊呼出声,“是你?萧斯南!!!”
也不知道这样凶神恶煞地对峙了半分钟各自的心里想了一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娜茜回过神来的时候,太阳好像又落下去了一点,而斯南的瞳孔中不可抑制地散发着担忧和不安的光,显得特别明显。
“娜茜……你没事吧?”斯南解除魔咒般的清醒过来,匆匆跑到娜茜的车边,俯身隔着透明的玻璃窗户担忧地看着她。
娜茜的视线是一路跟随着萧斯南过来的,直到他的脸近在咫尺,她才猛的回过神,呆呆地怔在车里心有余悸。
没有想太多,也没有打算回答斯南的问题,娜茜愤怒地打开车门冲出来,侧过头瞥见被撞碎的前车灯的玻璃,抬头冷冷地凝视着斯南怒斥,“萧斯南!你没有长眼睛么?!你这个混蛋居然撞了我的新车!”
什么?撞了她的新车?天工可以证明啊,他的Caidilic好端端地停在这里,一点都没有动过啊,没有动过怎么会去撞她的Lamborghini?!还有没有天理了!
斯南的唇角扬起无奈的笑容,娜茜的气便真的更加不打一处来,头上夸张地“蹭蹭蹭”地冒烟。
“喂——萧斯南!你听见我的话没有?!”娜茜愤怒地皱着绝美的眉宇,颇有点像死神执行者,恶狠狠地吼着,“你!撞!了!我!的!车!萧——斯——南——”
“娜茜,我的车连一动都没有动啊!怎么会撞上你的呢?”斯南看着她,缓慢而温和地笑起来,抬手无比认真地指了指地面上零落的玻璃和塑料碎片,煞有其事地抱怨,“你的Lamborghini没有及时停下来!是你撞了我的车才对吧?!”
一贯的轻佻的语气,一贯的欠揍的表情,可恶!!!
“我……我……”娜茜恨恨地瞪着他,一时“支支吾吾”的不知道说些什么,于是将“我”字华丽丽地进行到底了,乐得斯南差点大笑出来。
“我知道你已经无话可说了!”他实在受不了了,连忙打断,笑得愈发灿烂,“你应该要好好赔偿我的损失吧,宥娜茜小姐!“
“损失?”娜茜看着他,微微一惊,愤怒地怒吼,“萧斯南!谁让你没有事情把你那辆破车停在我家门口的!活该!”
看到她一副死不认账的表情,以及气呼呼的样子,斯南温和地勾起唇角笑起来。
他瞳孔里闪烁着的清亮纯澈的光让娜茜忍不住一阵恍惚,她好像从来没有看见过他这样的笑容,可是他看见她怀疑的目光时,干净的笑容便从他的脸上渐渐地彻底地消失掉了。
看了她很久很久,久到不知道阳光渐渐地没入西边的地平线,好像只要再看久一点就能够将她所有的音容笑貌一辈子刻在自己的心里,美丽的,倔强的,任性的,单纯的,娜茜,永远也不会忘记。
“我在这里……是在等你,娜茜……”
斯南的唇角扬起一丝无奈的笑容,缓慢的,绽放在夏日微凉的黄昏里。
“我在这里……是在等你,娜茜……”
被意外地带到了记忆中好像熟悉过又遗忘过的酒吧,灯红酒绿,然后还是醉了。
仿佛每一次来到这里就只是为了喝醉,即使这一次并不是只有她一个人来这里。
她看见庞大闪亮的舞台中心疯狂的掠动的人影,看着他们像蛇一样扭动的纤腰,很多时候娜茜其实也确实那样认为,那些女人穿着黑色或者红色的紧身衣,像是五颜六色的蛇皮,充满着致命的诱惑。
她不记得现在坐的位置就是其实就是三年前坐过的位置,侧过头三十度,就能够看见舞池的全景,以及最后面玻璃橱窗里放着的各种各样的酒,酒不是很好,根本及不上Putas,但是很甜美,至少可以喝醉。
不知道什么时候,吵闹声和宣泄声全部都消失掉了,仿佛这个酒吧忽然间被抽走了所有的空气,娜茜迷离着眼睛,靠在沙发上张了张口,果然没有听见自己发出任何声音,呵呵……
拿着玻璃杯,她惨淡地笑起来,颤抖的肩膀引起玻璃杯中的鸡尾酒溅出了少许,落在自己的红色长裙上,同样鲜红的颜色,但是她没有发现。
斯南略显颓废地靠在柔软的沙发上,只是目不转睛地盯着酒杯中的殷红色液体陷入沉思,长久地沉默着。
无声的世界,让他觉得压抑而荒谬。他并没有像娜茜一样一杯接着一杯地喝,即使心里所有的感觉都早已泛滥着成片的哀伤和难过。
斯南轻抿着酒,理智地控制着酒量,目的在于他必须再开车将她送回去。送回没有他的世界,再心安理得地离开。
对……把她送回去,然后自己静静离开。
“娜茜……”他侧过头安静地叫她,压抑而悲伤的语气,“娜茜……你真的深爱着泽吗?你很爱他对不对?”
她的视线不在他那里,眼前朦朦胧胧的,好像频闪过很多很多人,像刚下飞机,机场人流涣散,但没有一个是她所认识的,这意味着没有人在老地方等待她。
那一年的三月,他确实失约了,不是吗?
“娜茜很喜欢,很爱泽,对不对呢?”斯南用一贯温和的语气问她,抬手,在她卷曲的金发上宠溺地揉着。仿佛在揉。捏着自己已经破碎不堪的心脏。
她猛地回头,却用模糊的目光看着他,然后惨淡无奈地笑着,缓缓摇头。艰难地抬手,她将杯中剩余的鸡尾酒一口口喝下去,手无力地垂下来,玻璃杯从手中划落,“砰”的一声在地上被摔得粉碎。
烈酒带着滚烫,她感觉高浓度的酒精像被点燃了,从她的唇一直燃烧到她的喉咙,她的胃。痛苦地皱了下眉,她目光呆滞地看向头顶璀璨的天花板,依旧轻轻摇着头,那么绝望而坚定地否认。
“那么……娜茜心里一定有一个人吧?”斯南笑着抿了口酒,低声压抑问,“那个一直在娜茜心里的人是谁呢?
她是真的醉了,醉到不知所踪,更不知道身处哪里,一侧头,她倒在斯南的肩头,闭上了眼,那么绝望。
“指南针……”她低声喃喃,一行清澈的泪从眼角绝望地滚落下来,她毫无意识地重复着,“指南针……”
心里像奔腾的海浪一样激动,但他脸上却是安静而满足地笑着。
他要证明的,已经证明了,那么是不是这样离开,就不会再有任何遗憾呢?他用下巴轻轻抵着娜茜的额头,抬手拥她入怀,安静地坐到人去楼空。
“娜茜……我也好爱你啊!”斯南底下头,在她额头印下一个吻,干净清新,是他给她不变的味道。将她的头靠在沙发上,斯南有些疲惫地站起来,走到舞台上,拿起了东台上放的棕色小提琴。
然后,悠扬忧伤的音乐袅袅飞旋于整个酒吧的时候,吧台上的服务生都停下了手中的工作,静下心来,安静地聆听。
而斯南,侧过头深情地看着娜茜微红的脸颊。
他知道此时每一个空灵忧伤的音符,每一段独一无二的旋转都是为她而做的,这首曲子的名字是《在爱你的最后一天》,想到的时候,心里忽然很疼,而伴随着疼痛的是,心室璧山越来越清晰深刻的绝美花纹。
不是我想要放开你,不是我不遵守樱下的约定,更不是我不爱你。
只是我每次想要留下来,想要深爱你,却都被上帝的手残忍地阻隔,我反抗,我们也许一起反抗过可是……依旧没有用。
是我太爱你,是我不愿没有离别的消失,所以每天等候你,而真正见到你,说着深爱我的你,我却没有勇气,当面对你说,我就是你爱着的那个少年。
就让我,最后一天,爱你;就让我,爱你,最后一天,然后……原谅我和上帝共同的残忍……
斯南把整首曲子都默下来的,随之,也将所以的爱织进了这首忧伤的曲子里,为的,都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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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两点,娜茜安稳地躺进了NOBLE的豪华包厢,斯南将室内的冷气调到了最适宜的温度。并没有急着离开,而是在床旁边的椅子上坐下来,安静地看着娜茜睡熟的脸。
她的长睫毛在柔和的灯光下微微颤动,她喝得那么醉,可能到明天傍晚也不会醒吧?
一直在房间呆到六点,斯南疲惫不堪地站起来,伸手从口袋里掏出精致的礼盒,打开。
是条卡地亚的手链,但已经不是先前第一次送给她的那条,即使两条手链上都是有他亲自刻上去的“南”和“茜”……
侧过头看了眼床头的柜子,斯南皱了下眉,很快闪电般回过了头。
“亲爱的……早安……”他俯下身吻了娜茜的眉心,将手链小心戴上她的手,然后起身头也不回地走出了房间,抬手,轻轻合上门。
“指南针……”她在轻唤,如梦诧,可他没有听见,一点也没有。
下楼后斯南开了手机,十几个颜泽的未接电话不禁让斯南无奈地皱紧了眉。他一定很担心吧,也一定和自己一样难过。
的确,那天之后,泽原谅了小娴,因为无法克制的深爱。他找了她一整个夏季,找得都快疯了,可是她依旧没有踪迹,像是突然之间从人间蒸发掉了。
听子诚说她去了美国,但不知道她为什么去,和谁去。当然颜泽一直很清楚,他和宥泫汐去了美国,一起去的。
按了回拨键,斯南对泽说,马上就回来,让他不要担心。而泽只淡淡说了句好,就率先挂掉了电话。他明白他,他知道泽是在等子诚的电话,抑或在等小娴的。
“Alfred!”斯南用颇具命令性的口吻对他喊。
“是的,少爷!”Alfred一脸笑意,但那笑像脸皮抽蓄似的。
“你去A406房间门口候着!叫任何人不许打扰里面的人休息!”
“是的,少爷!”Alfred的躬还没鞠完,斯南已经大步踏出了NOBLE,抬手开了车门。
握着冰冷的方向盘,斯南侧头看了一眼NOBLE,启动,Cadilic飞驰而去,车祸扬起细小的尘土,在清晨被的阳光下静静移动,落地……
床头柜上,粉红色便签条上写着清秀洒脱的字迹:亲爱的,我爱你,后会无期……
在《爱你,最后一天》的乐章后,以及便签条的末尾,他签上了名字萧斯南。
也许让人难过和悲哀的就是如此吧,不能亲口告诉她,原来以前,现在,今后,都那么深刻的爱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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娜茜,傻瓜,斯南,司南,就是指南针啊!为什么当我重新因为你回来时,你不认得我呢?不过这样也好,不再认得也好,因为今天我又要离开你了,或许……或许再也不会相见了。遗忘,多好!真的,遗忘有多好啊!
遗忘,我就不会记得我们曾经有过约定,也就……不会遗憾了!是不会遗憾了吧?娜茜……
——8。20斯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