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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去岁甲申之变,流寇骤入燕京,致先帝身殉宗社,国破家亡,臣民罹祸,惨毒不可胜言,乃寇盗终非大器,始虽伪为宽厚,卒至搜括屠戮,无能抚定中原。未几,北朝兴师讨罪,寇莫能寇,遁往陕西,囗主遂入燕都。北直、山东、河南、山陕、川蜀等处,皆为所有。建国号大清,改元顺治,官位多仍大明之旧。

甲申五月,南中诸臣拥戴福王,立之于留都,欲如晋、宋立国江左,亦可绵祖宗血食于不坠。奈嗜酒贪淫,殊非忧勤属情之主,又宠任阁臣马士英黩货檀权,秽浊仕路,朝鲜正人,仅一史可法身兼内阁兵部之任,惜但督师在外,乏同心共济者。将倾之大厦,岂一木能支!用是心独苦而志未伸。高、刘、郑、左诸镇拥兵跋扈,史阁部(疑有脱误),此曲说也。用计除高杰,乃其兵卒尚多,所过肆掠。乙酉之春,江北瓜、扬、通、泰,俱被高兵扰害,长江不通舟楫。未几,北兵大举,南来维扬,因史阁部拒守,被攻城破,合城受屠,渡江直指南都。先声所至,人心震摄,不待血刃,开门延入矣。

乙酉五月十一日,始闻北兵入南京确耗,弘光遁走被执,马士英逃亡。豫王已抚定南京,知大兵将及我苏,吴城士民惊惧,纷纷挈家窜徙。是日旧抚台张凤翔、新抚台霍达、按院周师盛,将暮时,俱于南马头舟中会晤。旧抚台及按台俱于是夕遁去,新抚台停驻舟中,不登岸。六门彻夜不关,任避兵者入出,恐一禁闭。则人愈张惶,或生于内变之故也。

十二日,迁下乡者愈多,每轿一肩,索银一、二两,少亦索钱一、二千。小舟一只,索银数两,或索钱十余千。得者以为幸,不吝重价也。至十四日,霍院将抢夺乱民四人斩于泊舟水次。十七日,又将乡间乱民一人枭斩。郡守日夕惶惶,渐闻豫王差官取镇江、常州册籍,次第将及苏郡,地方官长漫无主持,乡绅但知潜避,无一倡义守御者,小民无以倚恃,咸思投顺,以苟全性命。

二十二日,向有吴江举人潘尔彪,迁居郡中,荐一才术兼业医者曰李滴春于官,谓能行兵,欲以为将。拟翌日登坛受钺,群心大骇,虑李非有才略足恃,轻举挑衅,难免扬州覆辙,遂率众击毁潘、李二家,太尊陈师泰即朱示撤兵,以安众心。二十五日,南京差来安抚鸿胪寺卿黄家鼒、通判周荃、参将吴某,先至虎邱,移文坐管游击府、知会迎接,索取苏州府册籍。陈太尊即于是夜避去。二十六日,奉府各厅衙役及武弁等,备仪从执香迎接,抚入坐府堂,告示张挂府前,称大清国顺治二年,奉钦命定国大将军豫王令旨,大意谓顺从者秋毫无犯,抗逆者维扬为例,钱牧斋另有印记告示,诏谕慰安。是晚,长洲县知县李硕亦弃官去。安抚仍回寓虎邱。二十七日,复迎入城,坐兵道中,册籍已献,武弁士民,接踵进见,人以为大事之定矣。忽二十九日清晨,有常镇监军杨文骢与都司朱国臣共谋令营兵进见黄安抚谢赏,出其不意,执黄家鼒、黄嘉模、吴参将,并随从二十一人,绑去封门外,官俱斩首剖腹,亲随二人亦斩。周子静知风先遁,得免于难,急往南京报知,极言民心已归顺,此举出杨监军诡谋,幸其有先入之言耳。三十日,杨文骢孥一人立靳之。六月初一日,拿周安抚家奴一人亦斩讫。次日,亦斩三人,总云奸细。自二十九日戮黄安抚等五人后,人怀忧惧,谓激怒北兵,必有玉石不分之祸。买舟避乡僻,囗囗如惊。若使杨君果为国倡义,以图兴复,谁曰不宜?究竟一萎琐无能,假公济私之辈,意在垂涎库藏。再初二日,为士民所迫,午前进坐北察院,随至府庠谒先圣,遍请各绅于明伦堂会晤。共议守城计。长洲李公亦于是日复莅本县,似乎布置略为有绪。

初三日,闻北兵已至无锡,遂发府库银分给兵丁,自取万余金。初四日黎明,出葑门登舟率兵遁去,人心瓦解。凡各兵屯兵近郊者,皆散归。六门不闭。是日微雨,午间北兵骤至,由阊门入,人各二马,鱼贯陆续而行,从娄门出,转往葑门,欲追杨文骢也。追至水滨,杨君不知所以,其随从兵舟,被北兵以火器击坏几只,囗窨亦烧毁一二。北兵大营扎于社坛,主帅驻白云庵,欲诸乡绅出,与共议地方事,随处悬示慰谕。初五日,新太守王镆,中州人也,上午入城莅任,乃剃发戴臊子帽,以箭衣为公服。

小民共往缙绅家,促其出见,以纾苏城之祸,大都匿不肯出,众情愤恨,打毁徐九一、李子木、蒋韬仲等各家器物。初六日,城内外百姓,相约每图为一人,手执黄旗一面上写「某图民投顺大清国」,余人各执线香,争往大营纳款。庠友亦投谒往见,乡绅沈去疑为先。午后,各官入城,都督土国宝坐北察院,诸友进见,温言相慰。云吴民既归顺,自然鸡犬不惊,各安生业。吴庠颜子发,特恳其禁约兵丁之横暴于乡者,土公亦许出令禁止。云即日撤兵,无苦也。初七日,土公令各图捱查乡绅举贡庠反之在家及不在者,崑山庠生朱应鲲,因献本县册,遂令为长洲县令。吴县令薛某,以县丞陞任之。初八日,发兵往杭州,行者撞于道,皆骑卒也。申青门未出见,拨兵三十名坐守其家,大费酒食,董君弼家尤被骚扰。初九日,水兵三千道经吴门,是日午后大雨,至初十日午间止,兵船冒雨而行,时当插莳,乃甘霖也。但戎马在郊,村农多避匿不莳,即已莳,亦被马晱,或刈为刍;负郭之田,戕害甚矣。庠家囗兵忽有令箭撒去,因总督刑部侍郎李延龄幕下,有任兵部职才司者,原籍山东,乃青门旧治下耳。李、土二公虽督抚、总镇之尊,略无章服,同一剃发垂辫,出则加钹帽于首,顶撒缨一丛,身穿箭衣,色从其便,即坐堂理事,每皆秃首,且环坐一堂者,恒有六、七人;开府正衙,尊卑并列,乍见之殊觉可讶。李公出示,延见举贡庠生,各府州县因多缺官,意便宜,欲选任。十三日,于孝廉中选知府,即推三四人;于庠生中选留吴翀汉、冯嘉等八人,寻授知推之职。会申青门微言以解。云诸生年少之未经事,恐不胜繁剧,乃不果授。孝廉贡生,十四日有续到者,皆公报立待,各唱名过堂,点毕而出。庠生凡投谒者,或公服,或儒巾便服,或方巾青衣,概不行拜揖礼,但呼名至前,约十余人,李公即云请回。又欲授诸生以县丞,皆不就而罢,图中稽察乡绅大户之家,先之以现总,继以卫弁,最后上官乘马亲查,有不在家者,即加记识,故凡内眷之避于乡者,次第接回,室家相聚者居半矣。吴地尺寸皆利薮,曾无旷土可容郡马牧放,北兵人挟二马,纵之于野,自应伤稼,每日告于上,由是抚、镇两台令收兵马入营,遂有纳征青草之举。二十二三日,初议长洲田五十亩每日纳草一担。吴县田二十亩、山荡田十亩,每日纳草一担。谓营中每日需马草一万五千担,两县均派,各该七千五百担。长洲田多,故五十亩为率;吴邑田少,故二十亩为率。若此则吴县,有田百亩之家,日供五担;百亩五担,不但力不供,亦何处有许多青草;群情大骇。绅衿士民连日具呈各台。苦恳,舌敝力殚,至二十七日,方定两县各田百亩,每日纳草百斤,官户交军门收,民户送盘门外大营收,时已移社坛营,改屯山川坛内,路遥天暑,兵卒骄横,交纳草犹不胜苦也。

二十九日,忽传北来有诏十八款,内一款驱除僧道,凡僧尼道士,俱令还俗,寺观庵院,封闭入官,承天双塔寺,寺富,僧恐甚。当晚,将酒减价发卖。僧有具呈军门者李公立发告示,从古三教并重,断无遣逐僧道之理,随访拿误传诏旨者,得玄妙观李道士,发捕厅审究,署总捕王同知名志古,本贯崑山,郡中大参刘王受外孙也。研李道士乃得自抄传,非其毁造,责四十板,解抚院。李公亦不深罪,得免死也。

闰六月初一日,斩盗官马贼一人于尚书巷口,其妻给赏兵丁。

初二日,士民相订同具呈本府及总督军门,请减吴郡重赋,因庠友到府者仅十余人,不成公举,太尊亦过午不出堂,未及进呈,来日进讫。

初三日,斩三人于大街,云系奸细。是日有固山太人自北来苏,驻兵备署中,随从兵多。初四日,大雨竟日,兵丁避雨,共入民家,掠取衣食,****妇女二,有投水不受污者,固山亦即移去。

初七日,李公请见诸庠友,因人言籍籍,疑其起于士林,故面相慰谕,大抵传闻欲剃发之故。李公向已告示张挂,谓决不以剃头一事,拂尔之意。初九日,周安抚遍示决不剃头,岂知号令不信,自初六日起,先将阊、齐、娄、葑水门封闭,仅开南城水门,收纳马草。至初十日城外兵丁,俱收屯城中。十一日,水陆各门俱闭,清晨,将北兵来黄纸刊印榜文,粘贴通衢,不纶绅衿氓隶,俱欲剃发,违者军法治之。先是,吴江庠生吴监,具条陈于县,与县公语不合,推仆公案,县解军门击之狱。是日,绑出斩之以威众。此友大骂,立而斩首,严催官民刈发。本府太尊王,前六月十五日,方束发冠带,同新任理刑徐树藩,恭谒文庙,徐即郡中着姓,先曾应天通判者。今补节推,随署太仓州事。奈法行自近,府县官率先剃头,不半日间,城中倏然改观矣。乡绅有翰林陞礼部侍郎徐,投水自尽,心愤激不忍变也。十二日,李公遍请绅衿入见,想欲验其剃发与否耳。是日,辕门外剁杀。不剃头者一人,枫桥聚众抗拒剃头,差兵一二百骑往拿,便成瓦解,亦俱就髡。然人多愤愤不平,召乱之由,未必非此。

十三日昧爽,忽闻炮声,六门外火起,城门顿开,有民兵先从葑门入,各门陆续俱进,斩木揭竿,间有执戈矛被甲胄者,皆以白裹头,大都用布,额加红点,手执一二大明旗号,声言副总兵吴圣阶统蒋、陈、朱、鲁诸将入城,精兵云集矣。城中民于街衢俱将巨石及木器堆垛,宜意阻碍北兵马足。凡巷口俱聚街沿石垒塞,仅留小门,容一人俯首出入,人心惶惶,各怀疑惧。民兵先于阊门外击毁兵舟千只,舟中数千人俱毙,闻有名贵要人在焉。因困于中流,无所施其技故也。纵火烧断阊门吊桥,延及月城内囗俱尽。又放火烧府县署,及都察院、北察院监兑署,俱成煨烬。予见民兵虽多,皆市井乡村乌合,既不习战阵,又漫无统领,固决其无能为,喧闹至晚,渐散去矣。才其清晨入城时,即呼居民令具饭接济,有闭户者,辄加箠击骂詈,阊门内一路民家,多设箪食壶浆于道旁,供其饮啖,良亦不得已而然。徐究其兵端,祗缘陈湖聚众不尽发,亦兵往征,被伤数十人,亦捉获六七乱民系狱。是日,陈湖人实倡此举,率众破狱,劫系囚以去。此其本谋,乃四方闻风应之,总一时乘兴妄动,祗而进亦旅而退,非有攻围战守之能。

即李、土二公各官,赤俱团聚府庠瑞光寺前,屯兵自卫,未见出奇制胜,电击飈驰之快举也。是夕,街坊敲梆放炮,呐喊之声相闻,大约皆无赖所为,守分良民,知已触上怒,恐不免诛锄,仓猝挈家远遁。向东李公有令,不许乡绅士庶携妻子资货出城,违者论斩。此际六门洞开,无复禁令,出者踵相接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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