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穆幽幽睁开双眼,映入眼帘是熟悉已久的屋檐,这里的一切都很熟悉,因为这个房间就是他所住的,四周空间颇大,陈设简陋,窗户处放着几株盆栽,花草芬芳,令人陶醉。
炎穆起身下床,脸色苍白,身形摇晃,心口处依旧隐隐作痛,他揉了揉胸口,喘了几口粗气,来到桌子前,倒了一杯茶,慢慢的喝了起来。
清凉的茶水入口温润,令他神色好转些许,轻轻放下茶杯,闭目入定,心口处不知何时有一缕缕碧绿色的真气环绕着,这几缕真气散发着花草树木气息,万物生长的感觉,看到这几缕真气,他不由想起了青颖。
这几缕真气正是青颖临走前,植入他体内的,青颖早就知道他的身体有异,这么做也是以防万一,不料,这一次真的派上了用场,如果没有那几缕真气的压制,他恐怕就不像现在这样安然无事的坐着喝茶了。
就在炎穆回忆沉思之际,房门徒然被打开,两道身影应声而入,轻步而来。
他闻声望去,只见一头白发的灵嫣芷走了进来,笑容轻柔,仿佛一股暖流流入心间,他神色一喜,欲要行礼,便在这时,另一道身体如风一般,来到他身旁,将他摇晃的身形扶住,轻声道:“身体要紧,这些行礼之时不必在意。”
炎穆眉宇一皱,神色不悦,道:“你是谁?”说着,甩了甩手臂。
那道身影自然是天异长老,他收回双手笑道:“我是从离火过来的,姓离名天异,你可以叫我天异长老。”说着,双目紧紧的看着炎穆,他希望能从炎穆的眼睛中看出一些什么。
炎穆闻言,喃喃道:“离天异?离火?怎么这么熟悉。”面露思索,一旁的灵嫣芷与天异长老都没有打扰他,他们都希望炎穆能想起些以前的事来。
半晌之后,炎穆惊疑一声,指着天异长老道:“我记起来了。”
这一惊非同小可,灵嫣芷神色一惊,天异长老面露激动之色,道:“你想起什么来了?”语气急促,以他的修为,喜怒不形于色,这是最基本的心境之道,然而此刻天异长老完全将这些忽略掉了。
炎穆指着天异长老,道:“我记得罗扮仙跟我说过你的事情,是离火七长老之首,水火相容第一人,不会就是你吧。”
天异长老闻言,神色一僵,道:“还有吗?这些都是别人跟你说的,你自己能记起来吗?”双眼直视着他,眼神中充满了希望。
炎穆眉宇一皱,嘀咕道:“没了,我都不认识你,哪有什么需要回忆的。”说着转头看向灵嫣芷,神色仰慕,对天异长老爱理不理的。
天异长老眉宇一皱,神色黯然,对于炎穆现在的状况,他也没办法,在医术方面,只有长生谷的人特别擅长,他只会最基本的真气疗伤,但每一次真气流转到炎穆心口的时候,真气就会莫名其妙的消失,就连以他现在的修为也无法感应到真气的去向。
这种情况灵嫣芷之前便跟他说过了,只不过,亲身体验后,他才发现事情的诡异程度超乎预料,而且,他隐隐能感觉到,炎穆身体的状况与姬苍炎的失踪也有关系,虽毫无头绪,有些天方夜谭,不过,他坚信自己的感觉。
他双手捧住炎穆的脸颊,两道目光相对,正色道:“炎穆,你现在还能记起什么?”
炎穆对于天异长老这一动作,神色一愣,随即,眉头一皱,扭动身体,挣扎道:“你干什么,好疼啊。”他感觉到双目刺痛,一冷一热,难受至极。
灵嫣芷黛眉一皱,身形一动,闪身而来,伸出修长白皙手臂,掌间真气涌动,弹指一挥间,一道橙光闪过,耀眼夺目,划过两人之间,隔绝了两道目光。
天异长老神色一愣,顿时清醒了过来,刚刚他有些激动,心境失衡,才一时间忘了分寸,现在想想,如果一直对视下去,恐怕炎穆的双目就废了。
想到这里,他脸色惭愧,上前一步,歉意的看了炎穆一眼,道:“刚刚是我太激动了,对不住啊。”
炎穆身形后退一步,神色警惕,道:“停!你别过来了,看到你我就觉得浑身不舒服,你还是离我远点吧。”
一旁的灵嫣芷闻言,黛眉微皱,道:“炎穆,你太失礼了,还不赶紧给天异长老道歉!”炎穆心中一百个不愿意,只不过,即便再不愿意,灵嫣芷说的话,他都愿意听。
这时,天异长老摆手笑道:“不用了,刚刚是我不对在先,就算道歉,也是我给炎穆道歉,灵长老你就别责怪他了。”
他转头看向炎穆,道:“炎穆,你刚刚怎么会突然昏厥过去?”他巧妙的转移话题,让炎穆忘记刚刚的不快。
炎穆闻言,神色一愣,随即脸色一红,他总不可能说他是因为嫉妒才晕的吧,这太扯了,他支支吾吾了半天,道:“那个。。。那个就是突然感觉心口很痛,就像是心碎了一样。”他避重就轻的说着。
天异长老皱眉,又是心口,似乎所有的问题都在这心口部位,他上前一步,欲要查看,不料,炎穆像受惊的兔子,直接跳开,神色警惕的看着他。
他脸色一僵,莞尔一笑,修为通神的他,此刻也束手无策,总不能一巴掌把炎穆扇晕吧,对于别人,他倒不会有什么顾忌,软的不行自然就来硬的,但炎穆不行,他现在就只是想弥补而已。
他神色无奈的看向身旁的灵嫣芷,他发现炎穆很喜欢粘在灵嫣芷身旁,看他与看灵嫣芷的目光,完全不同,想到这里,他神色古怪,这小子不会是喜欢上人家了吧。
灵嫣芷微微一笑,神色轻柔,道:“天异长老,不如我们就用洪荒镜吧,用真气探查,之前我们就已经试过了,不是吗?”说罢,眼眸深处一道橙光闪过。
天异长老闻言,双目一亮,笑道:“幸亏灵长老提醒,不然我都忘了还有洪荒镜。”说着,从怀中掏出一面青铜色的古镜,镜面泛黄,镜框处锈迹斑斑,一看便是岁月悠久之物。
炎穆好奇,最让他觉得这面古镜奇特的是,在镜面的背后,有一只凹凸出来的眼睛,即便是闭着,他都能感觉到一股渗人的目光正注视着自己,仿佛穿透了他的心神!神色一慌,道:“这什么玩意!你。。。你想干嘛?”
灵嫣芷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抚道:“别怕,即使这个世上所有人都要害你,而他是唯一一个不会害你的,你要相信他!”话语说到最后,声音幽幽,目光看向别处。
炎穆将信将疑的看了天异长老一眼,平复下自己的情绪,道:“我。。。我需要怎么做?”他愿意相信灵嫣芷所说的任何话,即便是谎言。。。。。。
天异长老古怪的看了灵嫣芷一眼,随即转头看向炎穆,微笑道:“你只需要安静的坐着既可。”说罢,闭目凝神,口中念念有词,手掌一握,剑指一引,一道赤芒从指尖激射而出,瞬间没入洪荒镜内,犹如昙花一现般。
赤芒入镜,泛黄的镜面犹如水波流动,荡出阵阵涟漪,与此同时,镜面背后的那只眼睛微微颤动,白光从眼睛缝内透出,将整个房间照耀如白昼,光芒万丈,耀眼夺目。
天异长老神色凝重,双目圆瞪,眉目紧皱,剑指成型,赤芒如梭,划过一道美丽的弧线,他的眉心裂开,两团纠缠不清的火焰符印仿佛被从中割开,一滴赤红鲜血流淌而下,他剑指如电,指尖一抹,将其眉心处的一滴精血抹掉。
精血沾于指尖,弹指一挥,滴入洪荒镜面,仿佛滴落在水面一般,荡出阵阵涟漪,血入镜面的一刹那,光芒收敛,整个房间一暗,洪荒镜背后那只眼睛,缓缓睁开了,与此同时,天异长老脸色一白,显然使洪荒镜眼睁开,需要花费不少真气。
洪荒镜眼完全睁开,瞳孔深邃,一道透人心神的目光落在了炎穆之上,这种感觉仿佛自己是一具骨架,任何东西都无法隐藏。
天异长老怔怔的看着镜面,神色阴晴不定,可以说是千变万化,迷茫、沧桑、失落、叹息、忧伤、坚定、犹豫等各种神色不定转动。
灵嫣芷看着他神色的变化,心中好奇,是什么事能让他有如此神情,目光转动,落在了洪荒镜上,黛眉一皱,古老泛黄的镜面依旧,没有任何画面,心中疑惑,不过片刻之后,她便释然了,镜面所沾的是天异长老的精血,因此,镜中画面只有精血之人才可观之。
但是他到底看到了什么?灵嫣芷心中好奇。
此刻,天异长老神色思索,左右为难之色,仿佛在做一个重大的决定,良久之后,他双目一闭,苦涩一笑,法术挥袖而散,洪荒镜眼缓缓闭上,一切都恢复如初。
他身形摇摇欲坠,灵嫣芷身形一动,将他扶住,疑惑道:“你没事吧?”
天异长老摆手道:“没事,只是真气消耗过大而已,无须担心。”启动洪荒镜所需的真气海量,再加上需要精血祭镜,一滴精血所含的真气量是非常庞大的,所占所有真气的三分之一,以他体内的三分之一真气,早已超出了灵嫣芷的所有真气了。
他挣脱了灵嫣芷的扶持,身形摇晃的走到炎穆面前,双目对视,俯身而下,靠近炎穆耳畔处,用只有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道:“做任何事有不要后悔,因为。。。你不会后悔,小心灵嫣芷。”说着,手指轻点炎穆的心口处。
炎穆整个人犹如电击一般,神色难以置信的看着天异长老,这个动作是多么的熟悉,你不会后悔。。。。。。。你不会后悔。。。。。。你不会后悔。。。。。。久久回荡在耳边,在梦中他也听到过这一句话,那是一个戴着面具的人跟他说的。
屋外阳光明媚,而此刻的炎穆,却犹如置身冰窖,汗毛竖起,神色恐惧的看着天异长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