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着奶奶买了些过冬的用品,几件厚毛衣,又请奶奶吃了顿丰盛的晚餐,才将奶奶送回了养来院。
这时天已经暗了下来,张甫生正是要等这时候去双华寺,他要尽一切可能的不使自己的真实身份暴露,连自己的车也不坐,而是打车去的,他换了件新风衣,又买了个面具,这下是万无一失了。
亏得自己用心良苦,没有和那个老和尚说明拜访的时间。
车子刚出城就停下了,张甫生下了车,用神行术在廖无人烟的野外跑了一段路,听见不远的山上传来一声沉重的暮钟声,双华山就在眼前了。
他披上风衣,将面具戴在脸上,在夜色中活象一只从地狱里来的鬼怪,要是现在有人乍眼一看,估计会吓得心脏病或痴呆症出来。
沿山腰处,看见一块石碑,上面用朱砂写着三个斗大的字:双华寺,一条石阶绵延而上,顺势往上看去,可以望见山顶有一座气势宏伟的寺庙,山门就耸立在前面不远处,气势森严,令人望而起敬,上面写着副对联:真诚清解平等正觉慈悲,看破放下自在随缘念佛。
张甫生心内一片纯正安祥,山风呼啸,他仿佛又披上了金山寺镇寺之宝龙宝袈裟,在无尽的世相中高诵南无阿弥陀佛。
“铛”,又一声暮种响来,张甫生欣然一笑,抬步踏上石阶,临近正殿的时候,能听见和尚们集体敲打木鱼的声音,看见正好是晚课时间,自己还来得真是时候。
“嗡嗡”响起的经文声象潮水一样淹没过来,张甫生细细一听,原来是金刚经,他蹑手蹑脚地刚走进大殿,就看见那老和尚正闭目垂眉,一心念经。
“阿弥陀佛,大师等久了吧”,张甫生心知这晚课一时半会结束不了,自己索性开口打断他们。
沸沸扬扬地经文声一下子停住了,和尚们一起惊讶地回过头来看他,只有那老和尚依旧闭着眼,微笑道:“施主,你终于来了”。
张甫生找了个蒲团坐下,结跏趺而坐,一派高僧模样,只是脸上的面具有些不伦不类,他笑道:“让大师等久了吧”。
老和尚缓缓睁开眼睛,也不问他为什么要戴个面具,只是露出丝莫测高深的笑容,道:“施主前些日子说的话,老衲还记得,看来施主的确是慧根深种,不如入住这双华寺,老衲愿将主持一职相让”。
这话引起其他僧人窃窃私语。
张甫生笑而不语,看了看四周,道:“贵寺宝象庄严,香火鼎盛,全是大师治理有方,我怎么好意思夺人之美呢”。
老和尚道:“施主说自己是法海转世,怎么愿意待在市井繁华之地,不愿留在这香山古刹长伴我佛呢?”
张甫生笑道:“修行不分地方,只要心中有佛就可以,看来大师对佛的理解还不够深啊”。
老和尚面色一凝,道:“难道纵容女鬼为祸人间就是佛家弟子所为?”
总算说到正题上了,张甫生也收住了笑容,正色道:“那女鬼从来就没有害过人,何来为祸人间一说?倒是请大师收鬼的李富绅却是一肚子坏水,他放火烧死了几条人命,得知有厉鬼要找他报仇,就来找大师求救,我今天将这件事说清楚,就是希望大师不要再插手管这件事了”。
老和尚合掌念了声佛号,道:“鬼就是鬼,人就是人,人犯法,老衲管不着,但鬼魅若现,老衲当然不能坐视不理”。
张甫生暗恼这个老和尚不开窍,绵里藏针地道:“不知道老和尚到底信不信佛?世上有些人口口声声地称自己虔诚礼佛,其实暗地干些佛法不容的事”。
老和尚一愣,跟着有些不满地说道:“难道施主是说老衲是个藏污纳垢的人?”
张甫生摇头解释道:“我可没这样说,大师德高望重,将这么大的双华寺治理井井有条,必是佛缘深厚了”。
这暗含讥讽的话谁都听得出来,引起其他和尚的一阵不满,有人道:“这人是怎么说话的?”
老和尚不言不语,合上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过了一会,脸上的不快消失了,嘴角露出笑意,道:“老衲九岁时就进入山门,迄今为止已经有六十多个年头了,但有些新进的弟子问老衲为什么寺庙的门要叫山门时,老衲却早已将师傅所传都抛于脑后了,还请法海施主告诉给老衲听”。
张甫生心中暗笑道:“看来这老和尚开始要出题考自己了,要是自己答不上来,自然也就不好意思在这里磨蹭了”,他法海的佛性早在进山门时就被激发,这样佛门浅薄的问题倒也难不住他,于是淡然笑道:“看来大师是要探我虚实了,那我就勉为其难地解释一下,因为寺庙的门大多是山门并立,故称三门殿,又因为寺庙多在山间,所以又称山门殿”。
老和尚微微一点头,又接道:“为什么僧人要敲木鱼念经,而不干脆敲木块来得利索?”
张甫生哈哈笑道:“因为自上古时代起,佛教就认为鱼是昼夜不合眼的,因此用木刻制成鱼,击之以警戒僧众昼夜思道”。
老和尚的眼睛又睁开一条缝看了看他,接着道:“自佛教西传,至今已经有几千年的历史,渊源流长,其中十方三世佛是佛教至尊,老衲问施主,哪尊佛第一?”
这是连一般的僧人都答不上的难题,但法海早在少年时就被尊称为少年高僧,辩才无碍,张甫生略一思索,便说道:“在阿弥陀佛发愿文中的第一句是‘十方三世佛,阿弥陀第一’,很多人便以为是阿弥陀佛第一,释迦牟尼佛第二,药师如来第三,其实在佛教里每一尊佛都是第一,没有第二,因为佛各有各的第一。兜率净土,弥勒佛第一,极乐净土,阿弥陀佛第一,琉璃净土,药师佛第一,华藏净土,毗卢遮那佛第一,娑婆世界,释迦牟尼佛第一”。
如此详细的回答让周围的和尚们对他敬服不已,朝他指指点点,相互惊叹着。
老和尚开心地笑了,他当然不相信面前这个人是法海的转世,不过能知道这么多佛家典故,绝不是临时从书上恶补得来的,也许是哪一方的游方僧人,他喃喃自语道:“有意思,有意思”,随即高声道:“施主回答得极是,我们所处在的这个世界正是娑婆世界,以释珈牟尼佛为第一,再问施主,何为娑婆世界?”
张甫生耐心地道:“娑婆译为堪忍,,意思是说我们所居住的这个世界,虽然充满了生,老,病,死,爱别离,怨憎会,求不得,五阴炽盛等众苦逼迫,但是人生活在其中,还是有能力忍受,因此称为堪忍”。
老和尚良久不语,半晌才道:“施主果然不凡,本待以禅机试之,见天色已晚,以后再会如何?”
张甫生看了看天色,果然繁星满天,的确是不早了,便道:“就听大师的,现在大师总算是相信我是法海了吧”。
老和尚大笑道:“怎能凭施主一两番话,便相信是那得道高僧转世呢”。
张甫生一愣,马上怒道:“原来说了这么久,都是白说了,那女鬼的事,你还是要插手咯?”
老和尚缓缓地道:“问题是问题,收鬼是收鬼,老衲有说过施主回答出问题后,老衲便不去管那女鬼的了吗?”
张甫生气极又无言反驳,对方的确是没说这样的话,他有一种被人戏耍的感觉,恼羞无比。
“大威天龙,般若诸佛,大师,你不要欺人太甚”,张甫生怒气滔天,手捏菩提印,念了佛咒后,衣服无风自鼓,风衣浑圆如球。
顿时,肃穆的大殿内充满了火yao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