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大掌柜的,区区一个小土匪,犯不上,别累着身子。”冯文天也劝道,他与白大掌柜的都不知道眼前土匪的真实身份,要知道是土匪的大当家的,他一定不会这样说。
“我不累,回屋躺着心也不净,你们不知道,今晚我特高兴,这玩意儿是仙药,打一下,我心里就舒服一些。”白大掌柜的摇摇头指着一起一落的马鞭子说道。
见他不回白洪玲也不能再说别的法。
鞭子伴着枪声,一直打到后半夜,白大掌柜的实在受不了了,而炮手们忙乎了大半夜也打累了,“咱们歇歇气,明天把他送县公署。”白大掌柜站起了身。
一听此话白洪玲顿时大喜,但抬起头一看却又是悲痛代替了喜悦——此刻,上身被打得满是血道子的张云海已耷下了头,除了胸脯的呼吸之外,其他一点动静都没有。
其他人哪注意到她的心思?四角炮台加大了戒备,外面的土匪今晚甭想再进来,被活抓的土匪已被打了个半死,而且还被绑着吊着,料他也跑不了,所以用不着人看守,众人收拾一下后抬脚向外走去。
白洪玲边装作不经意地瞥了张云海一眼边同大家一块向外走,为了不惹人注意,她忍住满腔的惦记,先把父亲送回卧室,然后又回到了自己房间。
大约半个时辰,白家堡子便进入梦乡。
闭了灯躺在炕上的白洪玲却没睡着,刚刚过去的一幕浮现在眼前,她现在心里非常矛盾,张云海虽救过她一命,但他是土匪并且今晚带人来砸自家的窑,没什么说的,他们就是白家堡子的敌人与仇人,两家势不两立,作为白公馆少主人的她当然不能做那些胳膊肘向外拐的事情,可是,人常说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何况欠人一条命?再说——他被抓、被打她的心仿佛被千万把刀剜过一般,特别是听说爹明天还要把他送县公署,她心里更发毛,她知道送县公署的土匪,不是被砍头就是被剜眼睛,十五岁那年她看见县公署的大兵们拉了一车的土匪脑袋,像一车西瓜一般招摇过市,‘他要是给砍了,好好的一个人不就完了吗?’想到这她起身悄悄地来到马棚。
张云海醒了,“老妹,来了。”他咧嘴笑笑。
白洪玲心内一酸,拿出刀去割绳子,“知道你一定会来。”张云海又是一笑。
“为啥?我要是不来呢?”白洪玲强忍着眼泪。
“不来就认命呗。”
绳子被割断,“哪来那么多废话,你快逃命走吧!”白洪玲收起刀。
“你为啥救我?”
“不为啥,你救过我,一命换一命,今后咱们谁也不欠谁的!对了,为啥刚才你不让说这事?”
张云海只是受了一些皮肉苦,并没伤着筋骨,他把解下来的断绳扔在一边,“老妹,没什么,我就不想让你那些炮手还有下人啥的轻看了你。”他活动了一下手脚淡淡地说道。
这个冤家!就为这个挨了半宿的打?!白洪玲心里顿时一暖:“你傻不傻啊?就为了这个被打成了这样?”
“大妹子,啥话也不说了,你跟我走吧。”看眼四周张云海一把握住了她的手。
他的手很宽大有力而温暖,白洪玲顿时心如鹿跳,“凭什么跟你走啊?你老大贵姓啊?你好在哪啊?”她却昂起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