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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七年后

七年后。

晓风拂柳,艳阳高照。

一支五人的马队与一辆四匹青葱马拉着的精致的双辕马车不急不缓的从喜阳城郊外的官道上驶过。马车顶的四处勾角上系着小巧的铃铛,一路上“叮叮当当”不绝于耳。

马车内蒲穹在看书,结界中的蒲小溪正在打坐。魔气在她经脉中行走的非常缓慢。一般的修士,在凡俗界,一个时辰亦可循环一百二十个周天。蒲小溪自从修习《落英剑诀》上的散气调息法后,十二个时辰,堪堪能运行一个周天。

散气调息法的精妙便在此。

不是设法降低外界的魔气浓度,而是减缓自身吸收魔气的速度。半神体使得蒲小溪有强大的丹田,但身体和经脉又非常脆弱。譬如,经脉是河道,湍急的流速会产生更大的吸力,吸引外界更多的水流注入,引发巨大的冲击摧毁河道。而足够平缓的流速却能避免此种灾祸。

因为丹田强大,虽然蒲小溪一日只能引气行一个周天,与别的修士相比就犹如萤火之比星光,然丹田自行衍生的魔气却不比寻常修士少,甚至还要多些,故而修行算不得快,也不慢,前不久刚刚突破了炼气期六层。

蒲小溪如今万分珍惜得之不易的修为。

若说七年前刚到凡俗界的时候,她还有几分因自己身负异秉而沾沾自喜,甚至为此抱着不切实际的远大期许,之后的几年她是真正领略了大道残酷与艰险的含义。

原以为有了散气调息法,又寻了一处魔气极淡之地,再配以十几套散魔阵布出的“阵阵相护”,一切定是万无一失。谁知那一次引气入体还是失败了。之后,隔三差五,换个地方就会再试一次,可都没有成功。

为此,爷爷带着她,四处寻访凡俗界炼体之法,又变着法的替她温养经脉。他们几乎走遍了知名的或不知名的江湖门派与武林世家。可足足有一年多的时间,一切毫无进展。

沮丧、羞愧、难过、放弃都有过,而更多的却是不服输的倔强和不甘心。

她不是不能引气入体,只是不能修习《五行神化诀》引气入体。想过重拾蒲氏功法,可那样或许就等同于放弃了结丹、结婴的可能。

她的灵根资质不及爷爷,连爷爷两百多年来都一直困守在筑基期,她靠蒲氏功法结丹的希望怎么看怎么渺茫。

如果筑基后再回头修习《五行神化诀》,只怕更是死路一条。她不觉自己比此前陨落的七位先祖更聪慧更得魔神眷顾,尤其是第八位先祖,贵为金丹上人,身体经脉自是强横,尚且陨于引气之时,更何况是她?

好在,第二年的冬天,蒲小溪修习的散气调息法小有所成。

又一次试着引气入体的时候,撕裂的疼痛感竟少了许多。她一时欣喜,不顾爷爷制止,生受着疼痛继续引气。

也许是因为始终对自己怀有极大的期许,一次失败是意外,两次失败是无奈,三次失败可原谅……然而一次又一次的失败,到次次失败,已将蒲小溪心中的侥幸完全掐灭,更将她的自信蹂躏到无以复加。

换了是别人,恐怕早就没有再尝试的勇气了,每一次尝试,除了是对身体的折磨,更是对道心的摧残。

无数次,蒲小溪也怨过恨过,怨恨自己是半神体。倘若不是半神体,她或许还和以前一样,只盼自己活得更长些。没有希望就不会有失望,就不会生出更多的期盼。如今算什么?让她看得到门,却永远跨不进去?

那种无力感,没有尝试过的人一生都不会明白。

因此,第二年冬天的那次引气入体,在看到希望的火光的时候,蒲小溪无论如何都不肯停下。她放纵自己拼下去,这一拼,险些就要了她的命。

她失败了,她到底高看了自己。十几万年才出了九个的半神体在浩瀚的天地间又算得了什么?魔神的眷顾不是无上至宝,不是通天捷径,而是更严苛的考验,是对从不讲究修心性的魔修致命的考验。

天下间,有几个魔修能面对一次又一次这样的失败而不失本心或不言放弃?那只是本该如同吃饭喝水般稀松平常的引气入体。

蒲小溪也不是面对失败能淡然处之的人,但她的倔强委实比别人更多一些。这一半是因为她还是一个孩子,做事的时候保有最单纯的执着。另一半,源自爷爷和哥哥对她的从不放弃。

那一次,虽然最后还是失败了,但生死一线之际,蒲小溪的心境却有了顿悟。

心境的豁然开朗让她发现了散气调息法的精妙所在。

至此,她在躺了半月伤愈之后,更专注于修炼散气调息法。如此一年之后,当她的内息在经脉中七个时辰只能运行一个周天的时候,她第一次引气入体成功了。她和爷爷高兴的喜极而泣。

到现在,蒲小溪体内的魔气一日才运行一个周天,而她已不再需要布散魔阵来辅助。

散气调息法着实令人惊艳,除去减缓魔气运行速度之外,还能自行促使魔气循环。也就是说,她不用打坐修炼,身体时时刻刻都处在修炼状态。当然,如果不打坐修炼,她的神识,以及她的元婴是得不到修炼的。

蒲小溪此刻打坐,就是在修炼神识和元婴。自从能内视之后,她便开始用魔气为元婴塑形。识海里,她的元婴是个一寸大小的小娃娃,总是闭着眼睛盘腿打坐。身边卷着一盘呼呼大睡的小蛇。用一对银色的翅膀满足的裹着小脑袋。

蒲小溪现在叫它丫丫。因为哥哥的魔兽异蛇叫枝枝。丫丫从来没醒过,从蒲小溪在识海里找到它,它就一直在睡觉。而且是元婴娃娃在哪儿,它就睡哪儿。

蒲小溪与丫丫之间不是认主的主从关系,也没有平等契约。她感觉,当然更多的是猜测,丫丫把她当成了它的兄弟姐妹,或者是近亲。也许它认为她们身上的气息很相似。它是神兽,她是半神体,反正都跟神有点儿说不清道不明的瓜葛。

“老爷子,姑姑,前面就是喜城了。”马队中一名女子回头喊了一声。

蒲小溪撤了结界,轻“嗯”了声,“阿金,进城后先到客栈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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