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角兽珠尔思忖着:“我得让他们单独谈一会儿,之后我再过来问候善良的厄廉国王。我还是匹小马驹的时候,厄廉国王就给了我好多脆甜的苹果。”但是过了会儿,独角兽珠尔又思考起了别的事儿,因为门外来了一匹非凡而高贵的马,就连独角兽珠尔在他面前也自愧不如。那是一匹伟大的飞马。它看了一眼狄哥里殿下和波莉女士,然后嘶叫道:“呀,是表亲啊!”而狄哥里和波莉也大喊着:“弗雷奇!年老的弗雷奇啊!”然后就冲上去吻它。
此时,老鼠雷佩契普再次催他们进去。于是,大伙儿全都穿过了这道金灿灿的门,扑鼻的芳香从花园那里向他们袭来。大家来到了树下混杂着阳光和暗影的地方,走在了富有弹性的草地上。草地上的青草还有白花点缀其间。一来,每个人都惊住了,因为身处其中看这个地方可比从外面看这里要大很多。但是没人有时间思考这个问题,因为人们正从四面八方赶来与初来乍到的朋友相会。
你曾经听说过的每一位重要人物(如果你读完了该丛书的前面六本书)似乎都在这里出现了。有猫头鹰格里姆费瑟、沼泽人泥杆儿,从魔法中清醒过来的瑞廉国王,以及瑞廉的母亲星人之女和父亲凯斯宾。而紧挨着凯斯宾的是德里宁阁下和伯尔尼阁下以及小矮人杜普鲁金、猎人特鲁弗尔、可爱的獾、半人马格兰斯托姆以及在拯救之战中的其他一百位英雄。从另外一边来了阿钦兰的国王科奥,科奥的父亲鲁恩和他的王后阿拉维斯以及他的兄弟——勇敢的雷霆拳击手科林、马儿布里以及母马赫温。而接下来,让蒂廉感到奇上加奇的是——两只善良的海狸和半人羊图姆纳斯从遥远的过去赶来了。他们互相问候,亲吻着彼此,相互握手,重新讲起了古老的笑话(这些古老的笑话尘封了五六百年,当它们被人重新拾起时,一般人是理解不到这些笑话的精妙所在的)。而大伙儿都朝着果园的中心前进,象征不死的火鸟坐在一棵树上,俯视着路过的所有人。而树脚下有两个王座,上面分别坐着伟大的国王和美丽的王后。大家都对他俩顶礼膜拜。那么这两个人也许就是法兰克国王和海伦王后了,纳尼亚和阿钦兰大多数的古代国王就是他们的后裔。蒂廉见到他们的感觉,就像人类见到了意气风发的亚当和夏娃一样。
大约过了一小时,也许可能是五十年以后,因为那儿的时间和外界的时间是不同的——露茜和她亲爱的朋友,纳尼亚的老朋友——那个半人羊图姆纳斯站在一块儿,透过花园的那道墙往下看,整个纳尼亚尽收眼底。可是,当他们俯瞰的时候才发现这座山比想象的还要巍峨不少:高山夹带着熠熠生辉的悬崖峭壁下沉几千英尺,位于较低处的世界里,那些树木看上去还没有几颗盐粒那么大。露茜再次向里转过身来,背靠着墙站着,望着这个花园。
“我明白了,”露茜最后若有所思地说,“现在明白了。这个花园就像马厩,它的里面可比外面要大得多。”
“当然了,夏娃的女儿,”半人羊图姆纳斯说,“你来到了更高更深的地方,周围的一切就会变得越来越大,里面比外面更大。”
露茜凝神细看着这个花园,觉得它并不是一个真正的花园,而是整个世界。这里有河流、树林、海洋以及高山。但是露茜对它们并不陌生,她都认识。
“我明白了,”露茜说,“这里还是纳尼亚,比我们脚下的纳尼亚更真实、更美丽,就像下面现在的纳尼亚比旧时的纳尼亚更真更美一样!我明白了……世界之中的世界,纳尼亚中的纳尼亚……”
“是的,”图姆纳斯说道,“就像洋葱一样,你越往里剥,就会发现每一圈都比你最后剥的一圈要大。”
露茜看看这边又看看那边,她很快就发现了一件新奇的事情发生在了自己身上。不管她看什么,无论她看到多远,只要她紧盯着某样事物不动,那事物就会变得非常清晰,仿佛近在眼前一般,就好像她正拿着望远镜张望着什么。她能看见整个南方荒漠,荒漠之外是雄伟的塔什班城。再往东边看,她能看到位于海滨的凯尔帕拉维尔,看见曾经属于她自己的那个房间的窗户。
在遥远的海域,露茜能看到群岛,一个岛挨着一个岛,直到世界的尽头。在世界尽头之上有一座大山,他们都称其为“阿斯兰的国度”。但是现在她明白了,那只不过是环绕世界的连绵群山的一个部分,在她面前的这座山似乎近在咫尺。
接着,露茜往左边望去,看到了一大朵鲜艳夺目的云。他们和云之间隔着一道间隙。但是她仔细地看了一下,发现那根本就不是云,而是一块真正的陆地。当露茜将目光停留在上面的一点时,她立刻大叫起来:“彼得!爱德蒙!过来看啊!快过来。”彼得他们过来了,也瞧见了,因为他们的眼睛也变得和露茜的眼睛一样。
“哎呀,”彼得惊叫道,“那是英国啊。是那个房子——柯克教授在乡下的老家,是我们冒险开始的地方!”
“我想那房子已经毁掉了吧。”爱德蒙说道。
“的确如此。”半人羊图姆纳斯说,“但是你们现在看到的是英国中的英国,是真正的英国,就好像这里才是真正的纳尼亚一样。而在里面的这个英国,一切美好的事物都不会遭到破坏。”
他们随即将目光移到了另外一点上,彼得、爱德蒙和露茜惊奇地倒吸了一口气,他们呐喊着,开始挥动着双手。因为在那个地方,他们看到了自己的父亲和母亲,父母也隔着这巨大而深邃的溪谷向他们挥手示意。这感觉就好像是你看到有人在一艘大船的甲板上向你挥手,而那个时候你正在码头那里等着接他们。
“我们怎么才能到他们那里?”露茜问道。
“很简单啊,”半人羊图姆纳斯说,“那个国家和这个国家,都是真实的国家,都是从阿斯兰的巨山那里突出来的山坡。我们只要沿着山脊,到了上面再往下面走,一直走下去,就会走到它们相合的地方。听!这是弗兰克国王的号角声:我们全部都必须往上攀登。”
很快,他们发现自己走在了一块儿,一支庞大的队伍向上攀登着,往那些巍峨的高山前进,那些山脉比在外面的世界看到的山还要高,尽管那些山只有在这儿才能看到。但是山岭上却没有积雪,有森林,有绿色的斜坡,有长满甜蜜果实的果园,也有璀璨闪耀的瀑布。一个之上还有一个,永远往高处延伸开去。而一直以来,他们正行走着的土地却变得越来越狭窄,两边都是深谷沟壑。而穿过深谷的那片土地就是真正的英国了,它离大伙儿越来越近,越来越近了。
前方的光亮愈来愈强烈。露茜看到了一连串五彩缤纷的悬崖在他们前面引路,就像一级级的阶梯。那时,她忘记了其他的一切,因为阿斯兰来了,阿斯兰从一个悬崖跳到另一个悬崖,就像充满力和美的鲜活瀑布。
阿斯兰最初呼唤的是驴子困惑。当困惑走向阿斯兰的时候,看上去是那么虚弱无力、愚蠢滑稽,大家从未见过哪头驴子会像这样。困惑在阿斯兰身旁显得非常小,就像一只小猫在一只圣伯纳德犬旁边一样。狮王垂下了它的头,贴着困惑耷拉着的长耳朵耳语着什么。但是阿斯兰不知说了什么别的,困惑的那对耳朵就再次翘了起来。狮王说了两次话,人们都没有听到。
于是阿斯兰转向大家说道:“看来你们还没有我希望的那么快乐啊。”
露茜说:“阿斯兰,我们太担心被送走了。你还会送我们回到我们自己的世界吗?”
“别担心那事儿了,”阿斯兰说,“你们还没有猜到吗?”
大家的心跳得厉害,一种疯狂的希望从他们内心深处升起来了。
“火车事故真的发生了,”阿斯兰柔声说道,“你的父母以及你们所有人都死了——就像你们常说的那样来到了虚幻之境。学期结束了,假期开始了,梦也做完了:现在是早晨了。”
在它说话的时候,已不再像狮子一样看着他们。
在那之后,开始发生的事儿就太过非凡,太过精彩了,以至于我不能将它们写下来。对我们读者而言,这是所有故事的最后一章,而我们也能说出最为真实的话语——蒂廉他们之后过上了幸福的生活。可是对吉尔他们来说,这只是一个真实故事的开始。他们在这个世界里的所有生活以及在纳尼亚经历的冒险只是一本书的封面和扉页。现在的他们只是开始了这个伟大故事第一章的探险,而世上却没有人读过这个故事,它会永永远远地继续下去。而这个故事的每一章都会比上一章更加引人入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