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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绝望之后

看着眼前的绝境,桑魁暗自思量,即使自己现在不死,没有食物,没有水,几天之后,自己也会被活活饿死、渴死。

桑魁终于绝望了!

他再次向高远而又模糊的谷口方向看了看,上去是没有希望了!

既然早晚都是个死,与其坐在这里等死,还不如临死前,再拼死一搏,这样也许就死而无憾了!

他打定主意:“既然上不去了,那就下去!”

既然决心去迎接死亡,死亡就再也不可怕了。

他不是个怕死的人。

桑魁现在已经不像先前那样满心的绝望和恐惧了。自从他打定主意那一刻起,他就感觉轻松多了!

紧张,恐惧,失望,绝望,死亡……这些东西,在他心头都不存在了。

他现在坐着的地方,正是枝杈交错生长最茂密、最厚实的地方。他不再需要这个地方了,他也不再坐着了,他慢慢地站起来,抬头向谷口那一方夜空看去,仰望苍穹,凝望良久……他缓缓地抬起双臂,朝茫茫夜空拱手施礼,道:

“大哥,多多保重!兄弟告辞了!”

言罢,桑魁忽觉自己好像又回到了仙云岭上,就像他每次下山,都要和大岭主冷山拱手告别一样。

想当年,桑魁家住在大溪河下游,一个叫东连山的地方。

他与冷山相识,缘于当年连降暴雨,河水暴涨,山洪肆虐,引发巨大山体滑坡,泥石流倾泻,淹没了东连山下无数人家。此次灾难,使无数家庭消失,无数房屋被毁,无数难民流落四方……就在这次灾难中,外出归来的桑魁,永远地失去了相依为命的双亲。

从此,他在世上再也没有亲人了!

此后,他怀里揣着祖辈传下来的“辟谷还魂丹秘方”,一路向西流浪,沿路乞讨,并结识了一帮与他同样命运的难民兄弟,他们一路相伴行。

后来,他们路过一个叫“鹿镇”的地方,那是一个较大的镇子。在向一家大户乞讨时,正赶上这家大户的公子哥带着手下人,不知从哪里抢回一名面貌姣好的民女,推推搡搡地往回走,恰好与桑魁等人在大门口相遇,被抢女子高喊“救命!”

桑魁和他的难民兄弟们,正寻思着该不该出手管这件事。

却见这位公子哥一到家门口,发现门前站了这么多陌生人,先是一惊,再仔细一看,这帮人一个个都好像刚从鬼府里出来的一样,人人都跟饿死鬼似的,把他恶心得够呛。

这位公子哥立刻黑下脸来,喝令身边的打手们,道:“快用棍棒把这些人全部赶走!”

他的话音刚落,就见这帮打手,好像一群疯狗一样,嗷嗷叫着,抡着手中棍棒就扑了过来。桑魁等人从没见过这种阵势,一个个抱头跑开。可怜那几位跑得慢的难兄难弟,顷刻间被打翻在地,头脸流血,哀号不止。

再说桑魁,跑着跑着,他侧头一看,见有几位苦难兄弟,已经血洒当场。见此情景,长久郁积在桑魁心头的不平之气,已然腾起,他心中的血性已被激发出来。

桑魁猛地转回身,怒吼着,手中抓着讨饭的大碗,以他自己都无法想象的速度,冲向了一个手拿九环刀、私家拳师模样的人面前。此刻,这家伙正举刀砍向一个倒地挣扎的难民兄弟。

疯了一般的桑魁,冲到他面前,手起碗落,“啪”地一下,一碗砸在了这人的太阳穴上,碗破碎了!不少碎片嵌入了他的头里。就见这家伙头脸流着血,昏倒在地。与此同时,他手中那把九环刀也“当啷”一声,掉到了地上。

桑魁弯腰拾起了这把刀,从此,这把九环刀又有了新的主人。

桑魁余怒未消,举起九环刀,剁下这家伙的头,拎起来,又冲向了那个大户人家的公子哥。快到近前时,桑魁把手中的人头,朝这位公子哥狠狠地砸了过去。

这位公子哥,平常欺凌少妇长女,横行街面,神气的不得了。可他哪里见过今天这种场面,平时都是他欺负别人,还从未遇到过有人如此反抗过他。

眼下,这位公子哥吓得神经都不好使了,木然地、傻傻地站在当场,只顾愣愣地看着桑魁向自己冲来,他忘了跑,也忘了躲,被这颗人头正好砸中面门,当场就晕倒在地。桑魁跃步上前,手起刀落,又一刀砍下了他的头。

就这样,桑魁从打手们的棍棒之下,救了难兄难弟,也救了那位被抢的姑娘,并叮嘱她快点儿离开此地。

剩下的打手们,看公子哥已死,便一哄而逃,纷纷跑进门里。

从小到大,桑魁最痛恨的就是那些为富不仁的人。

在桑魁看来,有钱是好事,但如果你仗着自己有俩钱儿,就肆意欺辱别人,这就是在找死!

此时此刻,桑魁看着逃进门里的这帮打手,心想:“这帮家伙,一天到晚,为非作歹,就知道帮着公子哥干坏事。一旦出了事后,又自顾逃命,扔下主人不管,留下你们这帮害人精,早晚还得去害别人,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干脆全都收拾了!”

桑魁立刻招过来这些难兄难弟,对这些人说道:“捡起他们丢在地上的家伙,冲进去,宰了他们。然后,我们开饭。”

可怜这帮打手,碰到了桑魁这个煞星,只能怪他们平时干坏事太多,才遭此报应!

桑魁一伙杀红了眼,到最后,竟把生养出公子哥这一畜牲的老两口也给杀了。

完事后,就在这家生火、做饭,饱吃一顿。临走时,还将这家大户财物洗劫一空,钻进了大山。

再后来,桑魁犯了案,被官府捉拿,在押解途中,遇上冷山劫掠归来,把桑魁救了下来。从此,桑魁就把冷山视为救命恩人。

在仙云岭,桑魁有了吃饭的地方,有了睡觉的地方。从前的乞讨,变成了现在的下山抢劫,他成了职业强盗。

平时,不下山的时候,他就研究“辟谷还魂丹秘方”,满山采草药,熬炼还魂丹。

又过了数年,仙云岭逐渐聚集了多伙强盗。冷山、桑魁和其他几个头领拜了把子,成为磕头兄弟。冷山作为大岭主,年龄又居长,是这几人的大哥。桑魁被提拔为四岭主。此后,桑魁更是把冷山当作亲人一样看待。

冷山整年过着刀头沥血的生活,中年已过,仍未成家。桑魁为报答结义大哥的救命之恩,决定为冷山抢一个媳妇。这才发生了后来在叶寨,桑魁带人劫走秋月一事。

眼下,处于叶寨西部、深山幽谷半空中的桑魁,正仰望着夜空……拱手施礼,与磕头兄长话别后,抬腿从枝杈交错最茂密、最厚实的地方,向边缘最稀疏、最薄弱的地方迈去,一步,两步,三步……直到最后,他的身影一下子从这上面消失了——桑魁直向深渊坠去……

深谷底部,是一个神秘莫测的所在,这里有阴气,这里有浓雾,这里还有神秘的流水声,这样一个似有幽魂鬼魅的谷底世界,会接纳桑魁的阴魂吗?

晚上,尤其是深夜的谷底,让人感到阴森恐怖、毛骨悚然。

那么,白天,烈日下的谷底,又是一个怎样的世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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