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老者安吉,居然是这里的族长,为两人腾出了一间毡帐,又将各种日常用品配备齐全。天予和小七将周围打扫的干干净净,生上火,看着暖暖和和的房内,心里终于踏实起来,这一路的流亡奔波,至此终于可以完全安心了。
两人从此便住了下来,周围的居民都很是热情,见两人年幼,又是岱钦少主亲**托过的兄弟,照顾便十分周到。有什么好吃的,都先给两人送过一份。天予日日跟着周围的猎户出去打猎,常常将打到的猎物作为回礼给居民们送去。憨厚爽直的草原汉子崇尚英雄,他年纪小,身手却十分出众,加上小七乖巧伶俐,没多久,两人便赢得了所有人的真心喜爱。
岱钦仅仅住了几日,便和格木离开,赶回王庭,临走又送了很多东西财物给天予。想着两人素昧平生,他甚至都不清楚自己的过往,就如此待自己,天予心下很是感激。
时日渐久,慢慢与周围人处出感情,天予早已对西黎人印象改观,原来很多事并不能道听途说,也不能光看浅显的表面,他倒反而很喜欢西黎人这种直爽热情的性子。
冬去春来,当大地回暖,碧草如茵的时候,天予已经在这里住了整整半年有余,他和小七早已学会了当地的语言,除了平日出去打猎,他也顺路采些的药草。刚来时他便发现,这里并没有普通的医生,只有一种叫做巫医的神秘教派,在草原地位极其尊崇。据说他们拥有强大神秘的力量,能够起死回生,却只为王庭的贵族看诊,普通人生了病,便自己用些药草对付过去。
天予来了后,偶尔也会给大家看些头疼脑热的小毛病,他谈不上有什么医术,只是记得一大堆杂七杂八的方子。沈白教子极严,从很小时候起,沈家三兄弟的功课便是辨识各种草药,背诵大量的医书药方。简单的自不必说,便是碰到极晦涩难懂的,沈白也要求先一字不落的背下来,然后再逐一讲解。
他在医术上极是严苛,尤其是在背诵方面,往往背错一字,便是狠狠的一板子,更常以人命关天,绝不能马虎来教育三人。一有机会,更是会让三人亲自上手来试,自己站在一旁指点,青书青枫性子稳重,自不必说,天予虽然调皮,在经年累月的板子侍候下,大量的药方医典就如刀刻般生生印在脑中,普通的小病症却也难不倒他。
自从知道他会看病后,周围的居民更加亲近他,俨然有一种信服在里面。而在看到大家信赖的眼神后,天予心里突然有一种说不出的成就感。他浪迹天涯,一路遭人白眼,受了多少屈辱,心性越来越坚韧,也逐渐明白,想让别人看得起你,就得让自己更加有用。能有赖以傍身的技能固然是好的,尽管只是微不足道的医术,却也足以让他在这里站稳脚跟。
天涯之外的异乡,他并没有可以依赖的人。从头顶的那片天蓦然崩塌起,他便只剩下了自己。小七的千里追随,两人一路相依为命,更让他的心里有一股责任,他发过誓,决不能让人再欺负他,有他在一日,便要护他一日。所以,无论是武技还是医术,他都要让自己越来越有用,慢慢的强大起来。
他怕把爹爹教过的东西忘掉,便将所有记得的医书药方都默了下来。晚上便抽出时间,教小七认字。趁给别人看病时,细心观察,再和以前爹爹所授相对照,暗暗琢磨。基本的小病小伤处理,越来越熟练。有时会不知不觉的出神,如果爹爹看到自己如此用功,该是欣慰的吧…….
夏季的草原,一望无际的辽阔,绿草如茵,鲜花遍地。远远近近成群的牛羊,极远处毡帐上袅袅升起的炊烟,美得就像一副画。只是天气多变,常常刚才还是晴空万里,转眼间便是倾盆暴雨。
天予在一个山洞中,望着外面急骤的雨势直叹气。他是出来采药草的。离居民住的地方几十里处,有一片山谷,一条宽阔的湖泊绕谷而行,周围树木繁盛,水草丰茂,更难得的是长了很多常见的药草。天予有一次打猎经过看到,便常常来这里采药。这天出来没多久,便遇上了暴雨。
好在夏季的雨势来的快,去的也快。只是小半个时辰,便雨收云散,明媚的阳光暖暖的洒了下来。
乌云一点点散去,露出澄蓝碧澈的天空。空气清新湿润,绿草如茵,挂着晶莹的水珠,巨大的湖面波光粼粼,宛如一面镜子般折射着明丽的阳光。天予任马在湖边自在吃草,自己背着药蒌沿着湖边一路寻找。
忽听有什么声音细细的传了过来,天予一怔,仔细听,却又没了声息。他往前走了几步,那声音复又响起,比先前更大了些,这次听了出来居然是一阵哭声。一个稚嫩细柔的嗓音边哭边呜呜咽咽的道:“乌玛…呜…乌玛你在哪儿?….呜呜…..”
天予心下愕然,快走几步,转过弯,就见一个黑影正蹲在地上,哭的稀里哗啦。旁边有一匹小红马,不耐烦的打着响鼻。他走近几步,那人听到声音,蓦然转过头来,欢叫道:“乌玛?”
看清了面前这张小脸时,天予突然想笑。那是一个看起来只有八九岁的小女孩,一身衣裙泥水淋漓,早已看不出原来的样子,脸上也是污迹斑斑,两只眼睛红肿的像核桃,看起来极丑的样子。
那女孩儿看到天予,眼里闪过了一丝失望,接着突然开口道:“你是谁?你见到乌玛了吗?”想了一下,她在自己头上比划了一下:“乌玛比我高一点,看起来黑黑的样子!”
天予摇摇头,那女孩的眼圈又红了,大颗泪珠滚了下来。天予一阵头大,开口道:“你别哭啊,到底怎么了?”他不问还好,一问那女孩儿哭的更加厉害了,却当着他的面不好意思放声,就是那么小声的抽噎着。从她断断续续的话语中,天予知道了她还有个叫乌玛的同伴,两人一块儿出来。可到半途,那匹名叫小栗子的马突然发了狂,带着她跑到这里,迷了路。
看着那张小脸上眼泪泥巴糊的跟花猫一样,天予又好笑又无奈,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放柔道:“别哭了,你住在哪里,我送你回去!”
哭声戛然而止,那女孩儿抬起头,睁着红肿的眼睛看过来:“真的?”天予点了点头。那女孩儿脸上挂着泪痕,破涕而笑:“那你陪着我去找乌玛好了,我去牵小栗子。”
她转身向那匹红马走去。那马见她过来,反而向后退去。女孩儿嘴里轻唤着:“小栗子,乖…到我这里来。”她一步一步慢慢靠近,声音细细柔柔,带着明显讨好的意味,那马却不断后退。
天予看得好笑,眼看着一人一马已退到了河边,女孩儿蓦然一声惊呼,跌坐在地。天予一愣,飞快的掠过去。就见女孩儿紧紧皱着眉头,面色惨白,腿上缠着一条碧绿的小蛇,正昴头吐着信子。
天予大惊,那蛇是草原上常见的七夜星,最喜欢潜伏在水中,毒性猛烈。中毒者一个时辰内不及时施救的话,必死无疑。惊乱之下,他手出如电,一把掐在那蛇的七寸处将它远远甩了出去。再顾不上其它,迅速挽起女孩儿的裙摆。
果然,女孩儿白皙细致的小腿处有着两个浅浅的牙痕,渗出黑色的血迹。淡淡的黑气从伤口处不断蔓延,只是眨眼功夫,便到了半小腿处。天予心下焦急,迅速从衣摆上撕下一根布条,紧紧勒住她小腿,阻止毒气向上。
女孩儿紧紧的咬着唇,身子不断颤抖,不知是痛的还是吓的,面上一片呆滞。
天予从怀里将匕首取出来,迅速的掏出火折子,点了一小堆火,将刀在上面反复炙烤消毒。
这么一小会儿功夫,那被勒住的半截小腿已慢慢紫涨,伤口处皮肤黑肿油亮,像有什么要破皮而出。天予将刀在伤口处比了一下,抬头道:“我要割开伤口,让毒血流出来,你忍忍!”
许是被刀光晃了眼,女孩儿蓦然清醒过来,看着自己紫涨的腿,突然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我是不是要死了?我…呜….要死了。”
天予比划了几次,也没找准下刀的位置,听见她的哭声,只觉更是头大,随口应道:“不会,你不会死。”
“呜…你骗人,这么大伤口,我一定会死的…..”女孩儿的哭声越来越大,天予心烦意乱,猛然喝道:“不许哭!”
许是他声音太过严厉,那女孩儿猛然一呆。天予抬头,就见她紧紧咬着唇,鼻子一吸一吸的却不敢再哭出声,红肿的眸子怔怔望着他,眼中全是惧怕和惶惑。
他的心忽然便软了下来,放低了声音柔声道:“你不会死的,这不是什么大伤,只要把毒血放出来就没事了。”他举起手中的匕首道:“我要用这个把你的伤口割开,可能会有一点痛,你忍一忍,放了血就没事了。”
少年的嗓音轻柔缓和,像微风拂过耳边,她望着面前那双明亮坚定的眸子,怕到极点的心忽然便慢慢安定下来。然而一转头看到那明晃晃的匕首时,还是不由抖的更加厉害,带着哭腔怯怯道:“我….真的不会死吗?你保证!”
天予看着那张一片狼藉的小脸上的无助和害怕,坚定的道:“我保证,你不会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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