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不知对面的公子是何人?”
驿丞很快缓过神来,就算对慕容安的身份心知肚明,他此刻也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只要自己这样做了,自然会有赏赐下来。
“不长眼的东西,不是和你说过,这位就是西越的四皇子殿下么?”
青峰气得跳脚,明明不过半柱香的时辰之前才刚刚言明,这位驿丞却仿佛根本没有听见一般。
慕容安淡淡地看了青峰一眼,青峰这才闭了嘴,慕容安微微一笑,“原来是驿丞大人,本王听说,这驿站已经住满了客人,不知长安城内,可有让本王落脚之处?明日本王便要面圣,若是殿前失仪,恐怕会因此影响了东莱西越的交好。”
“这……”
事情的性质上升到了这个层面,已经不是一个小小驿丞能够做主的事情,他原本不过想要为难一下慕容安,谁知道慕容安三言两语,竟好像自己如果不让他们住在这里,日后东莱和西越之间挑起战争,他就会成为千古罪人一样!
“王爷,并非下官有意为难,实在是驿站已经客满,不如王爷在这院子里面将就一夜,王爷一向身体康健,想必不过一个晚上的时间,不会影响王爷的精气神儿。”
“混蛋!我家王爷岂能在院子里面宿下?”
青峰再次忍不住破口大骂,大佛好拜,小鬼难缠,这驿丞一定收了什么人的好处,所以才敢处处为难他们!
“本王委屈一晚,倒也没有什么,只是本王明日见了祁皇,可便不知要说些什么才好。”
慕容安目光炯炯地看着驿丞,他的冷汗早已经滴落,虽然说慕容安只是西越一位不受宠的皇子,可此事可大可小,要是皇上当真怪罪下来,那些赏赐的银子恐怕也是有命拿没命花。
“下官这就派人查探,看是否有空房间留给贵人!”
驿丞挥了挥手,示意手底下的人连忙收拾房间,青峰不忘扯着脖子喊了一声,“记得留间雅致的,咱们王爷喜欢!”
驿丞在一旁连连称是,不知为何,他总觉得站在慕容安的对面,一股子威压就那么自上而下,让他禁不住想要俯首贴耳,不敢违抗。
不多时,刚才被派上去的小个子就连连躬身,“王爷,正好有一间雅间,请王爷移步。”
“多谢。”
慕容安微微颔首,直到慕容安离开,驿丞才大大地喘了一口气,他觉得如果再和慕容安待在一处,他一定会被活生生地闷死。
“王爷,驿丞摆明了是为难咱们,要不要给他点厉害看看?”
青峰依旧是不服气,他在西越的时候何时受过这样的窝囊气?虽说军营里的日子苦了一些,可起码逍遥自在,如今竟然连一个小小的驿丞都敢如此!
“青峰,本王说过,长安不比凌都,更不是律方城,你若都像今日这般放肆,总有一天,本王也保不了你!”
慕容安的这话,可谓是非常严重,青峰当即白了一张脸,“王爷息怒,属下再也不会如此莽撞。”
“今日不过是祁皇的试探,若是本王连区区驿丞都要奉承,岂不是丢了我西越的脸面?届时太子和皇后娘娘更是会危言耸听,趁机在父皇面上说上许多难听的说辞。”
要隐藏锋芒,可也不能一味忍让,这其中的分寸极难把握,这也是慕容安此行最为困难之处。
夜深人静,慕容安望向远方,明日,便是他与祁仲康的正式见面!
“王爷,先歇了吧,还有四个时辰,您便要入宫面见圣上了。”
面见圣上?
慕容安微微摇头,哪里有这么简单?今夜驿丞之事,知晓细细一想便能明白,定是有人从中作祟,否则给他几个胆子,也断然不敢为难西越皇子。
而这个人,很有可能就是宫里的人!既如此,他们又怎么可能让自己轻易地见到祁仲康呢?
只是,此人到底是何人,是祁仲康,还是后宫里面的嫔妃?
饶是慕容安对东莱之事了解颇多,更是从凤婉口中得知许多秘密,他依旧不能了解全盘,如今敌人在暗,他在明,情势的确不容乐观。
天开始蒙蒙亮的时候,慕容安照例起身练剑,这是雷打不动的惯例,并不会因为换了住所而有所改变,虽然驿丞昨夜对慕容安恭敬有加,可他依然派人监视慕容安的一举一动,并且将其通报给背后的那个人。
穆安鹂!
穆家乃是武家,除去之前的凤天麟外,恐怕只有穆安鹂的祖父对这位并不受宠的四皇子怨恨极大,穆子安今年已经是六旬老人,可英姿不逊于当年,他一向战无不胜,唯一的败绩便是对战慕容安。
也正因为如此,祁仲康才会换上年轻的凤天麟迎战,没想到却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他彻底逼反凤天麟,让他投靠在慕容安的麾下。
听闻祁仲康要召见慕容安的事情,穆安鹂第一个反应便是替自己的祖父出气,因此暗中买通了驿丞,想要驿丞给慕容安一个下马威,没想到却被慕容安轻松化解,穆安鹂自是不肯这样轻易罢休,因此悄悄地吩咐下去,立刻有人着手安置此事。
鹂贵妃可是皇上面前的红人,其母家又极有势力,还有谁不听从她的话?
若慕容安不能按着时辰面见圣上,到时候不用她出面,祁仲康也自是会降罪于慕容安,毕竟慕容安不过是西越皇子,如今罔顾君上,可是犯了死罪!
离着入宫还有一个时辰的时候,慕容安已经整装待发,此番面见圣上乃是大事,因为他代表的并不仅仅是他自己,还有整个西越,饶是慕容安心知肚明,林萱以及慕容宇,甚至自己的父皇都很有可能希望自己死在东莱,可他也只能勇往直前。
因为逆水行舟不进则退,如果后退,那么等待自己的唯有更加艰难的处境!
不知为何,慕容安的脑海里面竟然闪过凤婉那张清丽的面孔来,连她都未曾放弃,甚至于愿意以一己之身来换取祁仲康的性命,那么自己还有什么做不到的呢?
待此事解决,他便带凤婉回宁王府!
“王爷,时辰差不多了。”
青峰提醒着,眼见着慕容安陷入沉思,他连声音都放得极轻,生怕惊扰了慕容安,经过昨日的教训,青峰也明显沉稳了许多。
慕容安微微颔首,刚想要出驿站门口,一名看上去高高在上的太监带着几名侍卫来到驿站,“哪位是西越四皇子?”
实际上太监明明看得出来为首的人正是慕容安,左不过他想要压一压慕容安的气焰而已,据说昨夜慕容安在驿站里得意得很,就连驿丞都不能将他如何,可自己不同,他可是鹂贵妃身边的人,自是狗仗人势,多了几分得意。
青峰刚要发作,却想起昨日慕容安的吩咐,因此强自按下心头的火气,“这位正是我家王爷,不知公公有何事?”
“此番乃是奉了旨意,请四皇子殿下于两个时辰之后再入宫。”
推迟了一个时辰?
慕容安面色波澜不惊,心中却犯起了嘀咕,此事诡异得很,他的眼线并未发现任何异动,按说时辰不该有变才是,可这位太监言之凿凿,断然不可能是假传圣旨。
须知,假传圣旨可是死罪!
不过片刻之间,慕容安便有了定论,“劳烦公公特意跑上一趟。”
说着,慕容安淡淡地看了青峰一眼,青峰会意,有钱能使鬼推磨,就算是西越也有这个规矩,人家不辞辛劳地跑了这么远,自然要有些辛苦费。
更何况,慕容安打从心底里面并不认为这位公公是祁仲康所派!
毕竟,宫中可以传旨的人有很多,比如皇上,比如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甚至于一些贵妃也可以传旨,因为刚才的公公只是说要传旨,并未说是奉皇上口谕!
想通了这一层,慕容安不禁豁然开朗,看来此事果然如同他所预料那般,宫中有人想要阻止他入宫,以此让自己落了把柄在祁仲康的手中,届时祁仲康想要将自己如何,就全凭他的心意。
只是,此人到底是谁?
太监被慕容安上上下下的审视目光看得心里面直发毛,想起穆安鹂的吩咐来,太监掂量着手上的银子,“话已带到,咱家这就告退,请四皇子殿下两个时辰之后入宫面圣!”
“慢着!”
慕容安突然出声,立刻有人拦住了太监的去路,他毕竟只带了几个侍卫,在气势上,他就已经输了一大截。
太监强自镇定下来,“怎么,四皇子殿下还想要杀了咱家不成不成?”
话虽是说得镇定,可太监的头上已经有冷汗冒了出来,接到赏赐下来的银子时,他还以为这是个好差使,可慕容安手下的侍卫目露凶光,让太监觉得他似乎有命拿银子,却没命花了!
“本王本不想伤你性命,可公公若执意假传圣旨,就算本王动手,祁皇也只会道本王杀得好,替祁皇清理门户!”
慕容安的眼睛眯了起来,透露出危险的光芒,看着太监的反应,他越发可以确定,此人并非祁仲康所派,祁仲康此人虽然多疑且狠辣,可断然不会用这种低端的手段,此人八成是后宫嫔妃所派,只是这种小小的龌蹉手段,慕容安还不放在眼里。
“王爷切莫血口喷人,咱家如何假传圣旨!”
太监大惊,他刚才可是按照穆安鹂教他的话来说,没想到慕容安狡诈如狐,竟然让他抓住了其中的漏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