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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二十四 燕山血战(上)

黄沙下的远古就在城外

断峘残掾的城池下埋藏多少燕赵豪骨

那一列长长的灰色的城堞染尽

多少英雄血

戍卒的忠魂仍游憩在高岭关口之上

狂野的巨龙从何时起雌伏于这群山中

醒来吧,喷出大汉魂的最后一口厉血

大金曹王刘豫之孙刘汴站在盘卧在燕山之中的高高长城的城墙之上,罡风凛冽,吹的他的长衫烈烈作响,他只如一根柱石一般仿佛被浇铸在城墙上似的巍然高立。

他一身黑色劲装,头上却不像他祖父刘豫一般剃了个女真发式而是挽了一个汉人英雄髻,束上一抹血红的头巾,在苍凉的暮色下看起来诡异非常。他直直的望着北面方向,一条黑影如同风一般眨眼便到他眼前,来者异常高大雄壮,蒙着黑布面巾,几个纵身便跃上了几丈高的墙头,冲刘汴一拱手道:“公子,他们离此十里。”

“大家都准备好了么?”刘汴眼中透出一丝坚定而冷酷的光芒。

“只等公子下令,韦太后必死!”蒙面汉子斩钉截铁的做了一个杀的手势,眼光闪过,那是如此的冰凉寒冷。

“好,你去吧。到时候,听我命令。”刘汴看着蒙面汉子轻身而去的背影,脸上不由得显出一股激动,口中喃喃自语道:“刘汴必能复我大齐河山,如汉唐一般建一个大大的天朝。哈哈,哈哈”说道最后,他一拳击向虚空,狂笑起来,笑声在崇山峻岭之间遥遥飘荡的很远很远。

完颜宗贤骑在马上,望着暮色下茫茫的燕山群峰耸立到灰色的天空之中,心中竟有些奇怪的惧意,仿佛燕山是一只巨大的猛兽一般随时将会吞下他们这一对人马,路过燕山也不是第一次了,但却是头一次感到这种怪异的恐惧,他咽咽口水,一打手势,停住了人马,向后道:“今日就在这里安营歇息,明日再过燕山进燕京。”

“将军,今日再赶赶吧,到的燕京再歇息如何?”王次翁怯怯的拍马走上近前对完颜宗贤道。

“我说歇营便是歇营,休得罗嗦。”完颜宗贤看着这瘦猴一般的宋官大怒的摆起架子来。

“是,是”王次翁见完颜宗贤铜铃大的两个眼睛瞪着自己,心中发毛,忙不迭的向后退去喊道:“歇营,歇营吧。”

后面远远跟着的一众江湖中人虽觉歇的有些太早,却也不便跑上来理论什么,只是也跟着在四周暗暗的布下一些暗哨,将太后一行团团的护在中间。众门派的弟子们一路上陆续进到这个护送行列中来,始终没有遇上什么麻烦,各个门派的门主,掌教等人也都颇为轻松,年轻一些的弟子已是有些抱怨了,暗中均对此次声势浩大的迎后之行不以为然起来,不过一些地位更高的弟子们则发现门主们的脸色日益的沉重起来,到的今日,甚至连“川中圣手”皇甫坦这个一向轻松惬意的老前辈都面沉如水起来,大战一触即发的感觉浮到了每个有所察觉的人脑海中。

今晚一丝月光都没有,天空中布满了层层阴霾,夜渐渐有些深了,风声也逐渐的大了起来,深邃的黑暗中偶尔传来一两声凄厉的飞鸟孤鸣,负责守卫的士卒倦意浓浓的涌了上来,他们也知道反正外围那些南朝武林人做的保卫工作比起他们来说可是强大的多了,自家们正好乐得偷懒睡会,于是,不多时,几个营帐外的守卫们沉沉的睡了过去。

一条漆黑的人影悄悄的不发出半点声响的流了进来,似乎从未有人看见过这样一个诡异的人影,仿佛永远能藏在光亮的背后轻轻的移动着向正中的一座营帐而去,那正是韦太后的营帐。

越来越接近了,黑暗中的人影眼中露出一丝精光,他渐渐的伏下身来,那悄无声息的动作就好像一头将要捕食猎物的豹子一般,眼看他瞬间便要窜入韦太后的营帐。

“嗖”的一声,一道金色的光芒划破沉寂的黑幕,一支金色羽箭呼啸着直奔黑影的头颅,黑影仿佛动了一下又仿佛丝毫未动,轻轻的“扑”一声,金色羽箭似乎射中败革一般穿过了黑影的头颅,一件黑色的长衫被金箭狠狠的钉到了地上,待到此时,才能看清地上钉着的竟是十支一模一样细长的羽箭,十支羽箭只一声便同时发射,同时穿过那件长衫,同时又准又狠的钉在地上,是什么样的人才能射出这样可怕的十支羽箭来。

“淮上十金箭!”一声轻哼响起,突然间火光大起,将沉沉的黑幕瞬时撕破,方圆里许光亮无比,一个身着道袍的高瘦道人站在营帐门口丝毫不为所动的道:“各位原来早有备矣,倒是郭京不才,累各位久等了。”

又对着从各处隐暗中走出来的人群道:“适才淮上的十位朋友好高明的箭法,郭京久仰大名,今日得见,果然闻名不如见面,郭京有礼了。”说罢双手作拳朝众人一拱。

“不敢当,咱家十弟兄微末伎俩哪入得郭相公的法眼,倒是郭相公的幻影大法让我等大开眼界呢。”斜拉里一个豪迈的声音响起,郭京在东京保卫战中曾被大宋百姓尊称为郭相公,此时这人道出自是讽刺无比,只是所谓的十人的身影仍未显现,郭京暗骂,本来打算引这十人出来,以雷霆万钧之势瞬息搏杀之,因为这十个人武功虽然平平,但箭技却是出神入化,而他们十人的联手箭技更是号称天下无双,自己现在落入这个局面,若是由这十人自由放箭,麻烦大矣。

只是扫了几眼,眼看这群人中,似乎并未出现那几个难缠的对手,郭京不禁心中有些惴惴,难道……只是群豪已是不容他细想,一个苍老的声音厉喝道:“郭京,你背国卖主,今日又来意欲对太后不利,莫非真当我大宋无人么?”说话的正是皇甫坦。

“哈哈,还未请教……”郭京拱手作出以礼相问的样子,却突然一个转身,划破营帐,突入了帐中,群豪却并未发出惊呼,似早已料到一般,只片刻,郭京一步一步的退了出来,一声洪钟一般的佛号炸响。

“阿弥陀佛,郭道长,还认得故人么?”营帐“嘶啦”一声从中被撕裂,倒到一旁,露出几个人影,当中一个手托金钵正面对郭京说话的和尚不正是金山寺的法海么。

“哈,原来是法海禅师,多年未见,看来贫道今日倒来的不巧呢。”郭京仰天打了个哈哈,心中却是忐忑不已,预料中的人却并无这个和尚,他与法海打过交道,对他的武功神通自是了解的很,若非圣主栽培,原来的自己顶多胜他一筹而已,这和尚端的是个难对付的人物,再向法海身边两个年轻人看去,不禁有些皱眉,却不知这够资格进入营帐守株待自己的两个年轻人会是何方神圣。

老练的法海似是看出了郭京的疑问,当下手指左边的那年轻人道:“道长今日孤胆闯营,贫僧佩服的紧,不如就让贫僧来为你介绍一下这两位年轻俊杰,此乃丐帮少帮主铁朋铁少侠。”说罢转指向右手的那人道:“这位是川中龙门的龙默然龙少侠。”

“郭某要来此之事并非机密,人尽皆知,只是这一路上,郭某一直隐忍不发,却不知各位如何猜到郭某今晚必至呢,愿禅师教我。”郭京自命智计无双,显然对此次自投罗网,陷入陷阱有些不甘心。

“此皆如龙少侠所料,老衲却是不甚明了。”法海仍是闭着双眼,淡淡的道。郭京闻言双目厉芒一闪,向那身着蓝色布衫头顶一条白色东坡巾腰悬一柄长剑的年轻人看去。

龙默然微微一笑,这一笑不要紧,倒把面对着他们的武林群豪包括郭京在内看的有些傻掉了,好一个明眸皓齿,一笑嫣然,每一个人望着那绽开的容颜都不禁心头一动,少数一些龌龊人不免在心里想着,莫非是个娘儿们装的么?不过当他一开口,众龌龊人便有些羞赧起来,这分明是一个豪壮男儿的声音:“郭道长对太后行程了如指掌,太后如顺利入得燕京,只怕道长纵有通天之能也难逞所愿,道长想必不愿进城入海追击吧,今日道长若不来,便再无机会了呢。”

“龙少侠好生聪明,老道真是自愧不如了,哈哈”郭京大声笑起,只一瞬间,他的身形便已至龙默然身后,雷霆怒轰般击向龙默然的身后,还不待众人哗然,那一掌凝聚着庞然巨力砸到了龙默然的背上,龙默然虽机智无比也时刻的防着这绝世高手,但老狐狸总归是老狐狸,一出手便是必杀之势,而且根本毫无预兆,仓猝之间,他只得狂运全身劲气集于背上,硬接郭京杀手。

只听“嘭”一声,龙默然被一掌砸的飞出,鲜血喷的漫天,郭京生平最忌的就是头脑太好的高手,尤其是年轻高手,是以这一闪身一掌俱是他的颠峰力作,教龙默然如何顶的住,跌倒在地上,嘴边鲜血狂涌,双目紧闭,面如金纸,小命似是保住,但伤的极重,电光火石之间,众人只是眼前一花,便见龙默然被偷袭重伤,不禁一时群情激奋,那丐帮少帮主铁朋与龙默然更是挚交好友,见状顿时狂吼一声便要冲上前去,却被法海一把拉住。

“郭道长,如此偷袭一个晚辈岂不让天下人耻笑?”法海轻声道,手中金钵却似乎有些不耐似的,竟“嗡嗡”起来。

“耻笑?哈哈,我郭京岂会将天下人放在眼中,法海,少废话,手底下见真章吧。”郭京豪笑一声便要出手。

“十三弟”远处一声娇呼响起,只片刻,那声音的主人便出现在众人的眼前,仅仅是在那一瞬间,众人甚至还没来得及反应,便看见了这个日后被全天下的武人公认为神女的美人,一道白色人影直直的突入生怕郭京乘胜追杀而将龙默然团团围住的南朝群豪圈中,他们只觉一股沛然巨力轰然而来,根本无法抵挡也不及抵挡,龙默然周围便只剩下那白衣女子一人。

待几人定下神来,发现似乎所有人的眼光都有些异样,仔细看去,每个人的眼光都直直的往向一个位置,那个白影的位置,随着众人眼光看去,只看见一个奇景。

那白衣女子不知如何竟将龙默然平平的放在空中,底下根本丝毫的什物都无,她双掌正轻轻的推揉着龙默然的前胸,而她自己,天神啊,皇天后土啊,这天底下竟然还会有这样一个绝色美丽的女人,全身素白更显得她清丽无伦,即使在这厚厚的阴霾之下,每个人都生出了她就是月中女神的感觉,每个人都为她的美丽震惊莫名,即便郭京也不例外,只有法海因为闭着双眼未能目睹这绝世芳容,但他也一样清楚的感觉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强大的力量的到来,这股力量是如此的和煦,温暖,安静,这是最清醇的一种道力,到底谁来了,他不禁偷偷的张开一丝眼缝,然后他也呆住了。

众人呆呆的看着那女子,直到眼前白光乍闪,才仿佛从睡梦中清醒过来,几个高手暗暗的捏了一把冷汗,若刚才有人动手,这边的群豪只怕十死九伤矣。再看场中,除了那白衣女子外,不知什么时候又多出了三个年轻男女,站在前面的一男一女男的俊伟,女的娇美,若不是那女孩年纪尚小,在场诸人只怕个个俱要从心底里喊一声,好一对璧人。

来者正是峨嵋的四个弟子,而那白衣女子自然就是那龙门三小姐了,原来他们隐在暗处并无显身之意,却不料龙默然的受伤让龙三心中大乱,毕竟是这么多年第一个见到的家人,她岂能不紧张,于是立刻便显身出来,而其他三人俱是以这个大师姐为首,一进俱进,四个人便一同出现在众人的眼前了。

郭京在最初的惊艳之后便显出了与众不同的沉冷,她的出现让他清楚的感觉到了那股气息,他知道,老师来了,自己绝对没有料到这次竟然会如此倒霉,十余年隐居不出的老师竟然也来了,此番只怕劫数难逃,心中一慌,抬眼望向天空,一声响亮清脆的鹰鸣在天空中回荡,一个遥远的黑点在天空中盘旋着,接着便是不停的长鸣,响彻山野。

郭京长吁一口气,心中大定,接应的人终于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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