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默然猛的一咳,吐出一块黑色血块,脸色渐渐的白了下去,缓缓的睁开眼,见到的是这样一张绝美的脸,他不禁有些呆了,怔怔道:“莫非默然已经来到了天庭。”
“什么天庭,我是你三姐姐,十三弟,你刚才可把姐姐给吓坏了。”龙三以手加额,轻吐一口气道,然后缓缓将龙默然放倒在地上,自己却仍然是站立着,这美人似乎并不习惯蹲下或坐倒,她钟情于站立这个姿势。
龙默然快速的运了一会功,晃晃的站起身来道:“莫不是大伯家在峨嵋学艺的三姐姐?”他也只曾听说过自己这个三姐姐,此番她顷刻间能治了自己如此重伤大半,看来传闻中这个三姐姐学究天人绝非虚传。
“不错,十三弟,你的伤势颇重,今日莫要再动手。”龙三似乎从刚才的激动中抽身出来了,恢复了她平素一贯的冷峻淡然的对龙默然道。
龙默然心中暗笑,看来传闻这个三姐姐冷峻非常也是没错的,当下轻轻的喏了一声稍稍的退后了几步,心中却似乎有一丝莫名的黯然。
郭京眼见这女子竟在短短片刻之间便将龙默然的重伤去除大半,心中更是坚定了原先的念头,本来欲要故技重施将这女子击倒,此刻也再不敢造次,他知道她背后的人似乎就在不远处牢牢的盯着自己。
郭京不动,群豪却忍不住了,虽然震于郭京的威名,铁朋却是丝毫不惧,轻轻的挣脱了法海的手,劈头便是一记重拳击向郭京,拳势威力甚大,虎虎生风,大有一往无前的搏杀刚烈之气,郭京不由稍奇,这年不过二十左右的娃儿竟能将最基本的太祖十二长拳练到如此地步,真是难得的很呢?
郭京并非不爱才,他只是不喜欢聪明人,相对于聪明人,他比较喜欢的是意志坚韧百折不挠的笨一点的人,而铁朋正是这其中的佼佼者,可惜他遇到的是郭京,十余年前就名满天下的高人郭京,他只是轻轻一托,便将铁朋这势可搏虎杀狮的一拳轻松化去,不过却并未乘势攻击,只是轻巧的一拂将铁朋拂出丈许之外,微微一笑道:“铁少侠似是帮中事务繁杂了些,练功看来不够勤快啊。”
铁朋被郭京言语一激,只觉一股无名之火直从心底烧了上来,面红过耳的他怒吼一声便要冲上去再打过,身边突然多了一个人影,那峨嵋二弟子南宫飞云闪电般掠到他的身边紧紧的扣住了他向着郭京道:“晚辈峨嵋南宫飞云,敢向郭师讨教高明。”手中缓缓举起了长剑,眼中坚毅的眼神紧紧的锁住了郭京的双目。
铁朋只觉自己被这年轻人扣住竟是丝毫也动弹不得,挣扎了几次一点反应都没有,心中暗叹,这峨嵋派不愧是地位最超然的门派之一,随便一个弟子就能轻松的摆平自己,枉自己还在江湖中恬着脸背一个高手的名号,不由得轻叹一声,放弃了挣扎,南宫飞云也随即放开了他。
郭京向来狂傲过人,莫说峨嵋一个弟子,便是峨嵋掌教万归宗那老家伙来了他也不一定买帐,此刻他唯一忌惮的无非就是龙三而已,见南宫飞云站出来挑战心中暗喜,当下鄙夷的冷哼一声,暗里默运神功,意欲如同刚才一般一举将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家伙击杀。
南宫飞云见郭京如此不将自己放在眼中,向来心高气傲的他如何忍的住,一张俊脸顿时气的通红,手上便要运气,拔剑进击,龙三冷冷的声音忽然响起:“师弟,我们不是他对手,等师尊他们来。”一句话将南宫飞云满身的气势尽数消去,南宫飞云立刻低眉垂目的应了一声,退到峨嵋三人身边去了。
但是这句师弟也彻底的向郭京表明了他们四人全都是峨嵋弟子,郭京心中大定,心道既然都是峨嵋弟子,本人怕你们何来,想到这里,他立刻便出手了,目标正是他刚才忌惮的龙三,似乎刚才击伤龙默然他根本未施全力一般,此刻他的身形便如鬼魅一般蹿到了龙三身前,同样是一掌击了下去,郭京的可怕之处便是如此,你永远摸不透他到底什么时候才用尽全力,他仿佛永远都会让敌人先吃上一惊,然后是致命的一记杀着。
众人惊呼一声,眼见郭京故技再施,群豪心中叫道此次只怕这美娇娘也难逃毒手了,可是他们谁也没有郭京这电闪一般的速度,只得眼睁睁的看着龙三似乎是毫无感觉的转了个身。
转个身?没错,龙三竟视郭京迎面而来的攻击如无物,迅捷的转了个身,不禁又引得群豪一阵急呼“龙姑娘小心”“龙姑娘……”之类的叫声顿时是不绝于耳。
龙三白影一闪,“啪”一声轻响,已是同郭京对了一掌,郭京此次乃是施了道术出来,镜像幻影正是他的拿手好戏,那个前面的郭京仅仅是一个幻象而已,真正的一击仍然来自背后,龙三勤修静诀多日的好处显现了出来,她非常清楚的看透了这一点,是以转身迎敌,只是郭京的掌力却仍不是她能够应付的了的,她只得向后闪开,卸去郭京的掌力,同时铿锵的一声长鸣,她手中多了一柄清亮如水的宝剑,剑光流盈四射,似乎要切开空间一般在身前布下一道剑网,牢牢的挡住了郭京的追击,众人只看的光芒飞纵狂跃,每一道光芒闪动都伴随着一声嗤响,郭京在如此神妙的剑术面前也是无可奈何,只得身形一顿,停了下来。
一团光华绽放而出宛如出水的芙蓉雍容而清冽,剑柄上的雕饰如星宿运行闪出深邃的光芒,剑身象清水漫过池塘从容而舒缓,而剑刃就象壁立千丈的断崖崇高而巍峨,龙三白衣飘飞的身形倒映在明亮的剑身上,正是好一副绝代佳人舞剑图,只怕杜甫若是在此必也要为她作一首龙家女子舞剑器的传世佳作了。
这一刻很多人都看痴了,而那个刚刚带着一千铁骑悄然的靠近的完颜天骄一样也看的痴了。
突然一声惊呼打破了这一刻的寂静,“纯钧,纯钧啊,叔叔,那是纯钧剑啊。”皇甫阁以剑客自居,平素最爱的便是天下各式各样的宝剑,而他对宝剑的鉴赏能力也是绝对一流,此刻喊将出来,每个人不禁为之色动,纯钧剑,那是什么宝剑啊,那是铸剑大师欧治子的绝唱啊,那是天人共铸的不二之作啊。
为铸这把剑,千年赤堇山山破而出锡,万载若耶江江******而出铜。铸剑之时,雷公打铁,雨娘淋水,蛟龙捧炉,天帝装炭。铸剑大师欧冶子承天之命呕心沥血与众神铸磨十载此剑方成。剑成之后,众神归天,赤堇山闭合如初,若耶江波涛再起,欧冶子也力尽神竭而亡,那根本就不是人间应该存在的神物啊,连郭京这等人物闻言,直盯着那柄宝剑的双眼中也透露出炽热的光芒,如皇甫阁之流更是意乱神迷的流下了口水。
“你们这些南朝蛮子,统统在这里给本将军等死吗?哈哈哈”一声长笑从外围传了进来,众人闻声大骇,确实群豪们连连震惊之下完全放松了警惕,此刻敌人一千铁骑到了背后方才发觉,岂能不惊惧莫名,转身过去,只见一望无际的冰冷铁骑已将众人团团围死,铁骑无论人还是马全都裹满铁甲,长长的铁矛闪动着刺目的寒光,一千铁骑带着死神的眼神将众人的惊骇提升到了最高点。
发声的是最前端的两个骑士之一,另外一个则并未穿甲,只穿了件青色汉装,这雄壮的青年赫然是完颜兀术的儿子完颜天骄。
似乎在马上更能显现出他的天骄霸气,他凌厉的眼神在群豪的身上一一扫过,被他眼光掠过的人只觉一股惧意油然而生,最后他的眼神穿过了人群,牢牢的盯在了龙三的身上,甚至都没有看他的师兄郭京一眼,仿佛在他的眼前就只站着这一个白衣纤纤的女子而已。
“哈,师弟总算来的及时……”郭京的笑声嘎然而止,他看见了一堆人,没错,一堆人,一堆人没什么稀奇,可一堆人能令郭京心生惧意,这一堆人就大大的不简单了。
最前面的是一个道袍高冠背着玄黄剑的道人,张天师带着他的几名弟子施施然的出现在众人的面前,与大金铁骑之间。随后从半空中落下来的是赵姓老者和他手下的天道中人,接着是宗杲和昙华,最后的两人则是落到了内圈中,两个白发苍颜的老者,郭京见到这两个老人,眼中瞳孔顿时收缩,面上写满了惧意,甚至他那高傲无比的头颅都轻轻的垂了下去。
“黄师……”郭京轻轻的叫了一声。来者正是黄裳和峨嵋万归宗。
“孽徒,今日黄裳要为大宋天下除了你这个畜生。”黄裳一向性格刚毅,虽然潜心修道多年,但此刻再见到这个徒弟,却是一股莫名的愤怒陡然涌上心头,竟是说话间便要动手。
蓦地,一声悠长清亮的笛声响彻整个旷野,一支声可裂金石,碎人心的笛曲绵绵起奏,这是一支如此愁苦思乡之曲,一丝一缕间莫不满含着牵挂思念以及故乡的感觉,而听的最入迷的却不是群豪,而是开始便被移到旁边的宋朝太后及官员们,他们仿佛被笛声所操纵了一般,每个人只是呆呆的默然的流着泪水,“楚山吹笛唤春归,迁客相看泪满衣”,此时的宋人正是被这充满魔力的笛声勾起了无边的思乡之情,短短笛声终了,再看众人时,均为之呆立不动,有如被着魔笛催眠了一般。
“魔主心笛果然非同凡响,黄裳领教了。”一声轻而低的啸声骤然而起,将仿佛入梦了的众人惊醒,却是黄裳以啸声破解了那绝代魔头的一曲心笛。
“黄学士有心了,你我十五年不见,在下颇为思念老友,不知可否过来一叙。”忽远忽近的声音煞是好听,轻柔温婉的叫人听着异常舒服。
“魔主昔日一掌,黄裳至今惊悸不已,裳不才,却是不敢与魔主相见矣。”黄裳大大方方的道出自己对那超级魔头的惧意,若被那魔头一激便上当单独去跟他放对岂非枉费了他隐居修道的十五年时光。
众人包括外围的铁骑均知道这两人才是今日的正主,是以听他二人对话时皆丝毫不敢出声,张天师听到那魔头声音,心中杀念横生,背上的玄黄剑破除了那最后一道封印之后颇通人意,张天师的怒气越发的盛了,浑身的劲气都聚集到了背上的剑身,只欲扬剑而起,诛杀这杀父仇人。
“唉”一声幽叹仿佛在众人耳边响起,一团迷雾出现在众人面前,没有人看的清魔主的样子只能听到他的声音从那团迷雾中传出:“黄学士十五年修道看来颇有所成呢,看来今日之事只不过是本座白费心机了。”
魔主不愧是魔主,他敏锐的察觉到了张天师那柄玄黄宝剑的莫测的威力,目前的局面看似大金方面占了优势,其实南朝群豪在张天师等人加入之后实力早已超出了自己这方的力量,而己方的高手尤其显得寡不敌众,那黄裳和张天师二人合力加上一柄玄黄剑估计足以抗衡自己,而对方还有峨嵋掌教和佛门一众高手,而那几个年轻人也是颇为强悍,他心中有些后悔,为什么没把自己的心腹人马全部调齐,不然这一战还不知鹿死谁手呢,只是自己也没有料到南朝来迎后的人真的是来的太多太强了,完全超过了当年东京一战。
“师父,让天骄的铁骑踏平这群南蛮。”完颜天骄有些沉不住气了,这一战的关系重大,将直接影响他及他的家族的命运,而此时听魔主的话竟是要放弃了,他自然有些不愿意。
“黄口孺子,区区数千军马,便敢向我天师道逞威么?”张天师怒喝一声,“布破军阵”
只见他身后几个弟子匆匆的取出几面黑黄旗子来,一边口中念念有词,一边将旗子按照五行八卦的方位插了下去,张天师待众弟子插完旗子,将右手放到了背后的玄黄剑把上。
一寸一寸的黄光迫不及待的绽放了开来,每拔上一寸,所有的人便感觉到一阵强烈的心跳,仿佛一头史前的巨兽就要跳将出来,周围的一切光芒似乎都被无边的黑暗所吞噬,唯有这剧烈的黄光一寸寸的将天空和大地映的越来越亮,越来越亮。
而奇妙的狂风也突然的现出身形,它仿佛是天上的使者一般要压制住这柄可怕的宝剑,狂风怒号着形成了一个漩涡,整个漩涡的中心便是那柄黄光四射的玄黄剑和它的主人-张天师,场上所有的火堆全都被狂风卷开了,狂风肆虐着将每一个火星都掐灭了,它要消灭所有的光明,而那道黄光就是它最不能容忍的。
终于,张天师悄无声息的拔出了整柄玄黄剑,狂风顿止,在这散发着天地之威的宝剑面前,没有什么敢撼动它的尊严,即使是风也不行,茫茫的黑幕中众人只看到了这个道人,这个手握着一团璀璨的黄光的道人,天师手捏印决,右手舞动玄黄剑在黑暗中一道道的刻画着奇怪的符咒,只是片刻之间,那些旗子动了起来,每一面都动了起来,它们似乎迅速的将围着他们的一千铁骑反过来围住一般,众人只看见众骑兵们除了完颜天骄之外全部都在围着自己或者另一个骑兵团团的转着圈圈,完颜天骄也看见了,他的脸色一下子变得苍白,他的道术还不足以破解如此威力的一个破军大阵,他只能将惊惶的眼神投向了那团迷雾,他的师父魔主。
而此刻的魔主却似乎没有什么动作,难道他也被那威力无比的玄黄剑给吓住了么?张天师心里轻轻的笑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