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李剑听得心中一沉,这岳飞可是心中顶天立地的好汉,英雄中的英雄。
“笑谈渴饮匈奴血”的豪情,“待从头,收拾旧河山”的壮志,几以个人之力只手补天裂的不世天才,他为中华民族忠义二字做出最彻底最高尚的解释,他为后人展示了什么叫做高风亮节,而此刻他更是李剑心中引以为豪的半个师兄,即使李剑道心中已没了什么凡尘俗世,但岳飞在他心中绝对占着极高的地位,听到白素贞亲口承认的话,李剑自天道大成之后第一次陷入了深深的矛盾之中。
“那岳剑帅可是个大大的忠臣啊,江南百姓无不交口称赞,小姐怎么能?唉”钟坚长长的吐出了一口气,心中似乎有些气闷。
“我知道”白素贞心中暗道,我哪里会不知道呢,当年在大理寺天牢中的情形又一次现出心头,岳飞被万俟禼以残酷的桔刑折磨的奄奄一息,却仍然铁骨铮铮的拼尽力气嘶吼道“我之忠心,天日可见”,在那一刻她真的很为自己感到羞愧万分,她真的想将岳飞救出去罢了,可杨太当日在岳飞营中同样的宁死不屈的模样总是适时的阻止了她,她不懂什么民族大义,甚至也顾不上什么国仇家恨,她要的仅仅就是岳飞的性命,她一定要他死,她要为杨大哥报仇雪恨。
那时的她五雷大道未成,仇恨占据了她心中的每一寸地方,在那段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的时间里,她饱受着内心的折磨,刻骨的仇恨驱使着她为秦桧牢牢的守住了天牢,将所有前来劫狱的武林中人岳飞旧部尽皆屠戮,一直拖到了最后一刻,直到那个风雪之夜她眼看着这个盖世的豪杰惨死风波亭,随着仇恨得报那一刹那的快感之后的,是无尽的折磨和深切入骨的悔恨,她变得和秦桧一样,甚至害怕听到一个岳字,为了抛弃前尘,为了让自己好过一点,她终于选择了修炼五雷大法,以道家无上神通来忘却自己的罪恶。
但下午那个黑衣人的出现让她发现,自己根本无法忘却那段记忆,那个英武勇敢的将军始终是她无法摆脱的魔咒,她的全身渐渐的开始颤抖,她几乎有些歇斯底里的道:“坚叔,我清楚岳飞是个什么样的人,可你不要忘了,是他杀了杨大哥,是他亲手剿灭两湖义军,两湖义军六年之功,一朝而消,我苦练神功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替杨大哥报仇雪恨么?”
李剑终于明白过来了,这些人不是别人,正是当年钟相杨幺起义的余党,看来还是至亲的余党,而这白素贞原来不姓白,乃是姓钟,那小女孩就是杨幺之后,白素贞为杨幺报仇而加入秦桧一党,害死了岳飞,只是现在看来,她似乎有些后悔,但大错铸成,悔之何用?李剑在心中暗叹一声,按说这白素贞参与了谋害岳飞一事,自己是不该轻易放过她的,可是杨太与岳飞之间谁对谁错,后世历史都无法做出合适的评价,自己却也不能就随便认为她这行为就一定不对啊,还真是麻烦啊,李剑知晓了前因后果,怅然而去,心道此事自己就当从来没有听到过吧。
然而世事总不会随人愿的,李剑虽感于白素贞赠饭之恩报仇之心切和传奇中那段感情之真不忍对这害死岳飞的帮凶出手惩戒,但该发生的仍然一定会发生,当日,天道盟金山法海接到了密报,钟逆之后躲藏于钱塘县中,传奇开始上演。
黄昏时分,钱塘县开始热闹起来,人声鼎沸中,街道上走来了第一个到达的七杰之一,丐帮铁朋。
“铁少帮主”一位眼尖的朋友大声的喊了起来,众人忙转眼看去,看的仔细了,果然是铁朋带着几个丐帮帮众急步的走了过来,田家附近几座酒楼都被田家包了下来,坐在酒楼二楼的武人们更是激动的狂吼起来:“铁少帮主。”
“铁少侠”“铁大侠”各式各样的方言以各种不同的称呼喊着铁朋,铁朋却似乎没有太大的兴致理会,只是脸色谨然的拱了拱手,并不回答的直接走进了田家大门。
而在门口迎接贵宾的田仕杰一见这般情形,心中不由有些嫉妒,快步迎上前去笑道:“铁少帮主前来,我田家蓬荜生辉啊。”
“田兄客气了,我龙家兄弟可到了。”铁朋匆忙的问了起来。
“龙兄?”田仕杰愣了一下,随即醒悟过来:“莫不是那川中龙家的神机书生龙默然龙兄?”
“正是,他可已经到了?”
田仕杰大吃一惊,来个铁朋已经很吓人了,难道这燕山七杰的龙默然也会来么,口中答道:“龙兄却未到来,铁兄难道与龙兄约了同来么?”
“虽无约定,但却知他今天会到的,既然还没来,俺便先进去等他一等吧。”铁朋听那龙默然没到有些失望,不再理会门口聚集的人群径直向里走去。
那堆人群直到铁朋走的看不见身影了方才哄声大作,片刻之后,龙默然也将前来,燕山七杰将来其二的消息迅速的传到了每一个前来参加盛宴的江湖人物耳中,李剑正牵着老马驮着张贵往大通酒楼去的路上,听着一阵阵“铁少帮主到了”之类的呼号,心中猜到大约便是那什么燕山七杰中的谁到了,扬起头故意问道:“东家,这个丐帮是个什么东西?”
张贵“扑哧”一笑,喷的李剑满头口水的道:“你这小子,什么叫丐帮是东西啊?东家今天教你个乖,这丐帮啊就是叫化子的帮派,帮主呢就是一个大叫化子头,懂了吧。”说罢,心虚的偷眼望了望四周,眼见似乎没什么人注意到他这一轻声细语,继续道:“这些叫化子有些什么本事,无非就是跑跑腿起起哄罢了,可不比自家货行,说了出去都有脸面,你啊,要是当日老何没把你领来,也就是个小叫化子咯,哈哈。”
李剑朝地上白了一眼,心道我即便做不成牵马小厮也不至于做乞丐吧,就算做了乞丐,混进丐帮做个苏乞儿什么的还指不定多威风呢,脸上却立刻的浮上笑容道:“那是,那是,东家照拂小子恩德,没牙难忘啊。”也难为李剑了,一个大学文化非让他说这种自贬身份的成语。
“没牙难忘?”张贵听得一呆,随即捧腹狂笑:“哈哈,哈,没牙难忘,二狗啊二狗,你还真逗啊。”
一主一仆就这样说说笑笑的来到了大通酒楼。
大通酒楼就在田宅的对面,张贵在二楼靠窗的座位还颇能将底下情况看个一清二楚,当日李剑是没那个福分凳上搂去了,他只得牵着马送去后面的马房,然后便和其他一众小厮们蹲在街边这么等候着,只能等酒宴结束了,他们或许才能吃点残羹冷炙,当然,这已经相当不错了,即便是冷饭剩菜却也比平日里吃的东西好的多了。
李剑是不会在乎这些的,以他的道行,寻常食物果腹即可,食不求佳肴,衣不求盛装,心中只有对天道的追求对自然的热爱的他岂会在乎这般俗物呢。只是他对这样的蹲在街边如一个叫化子一般的闲人身份着实有些不太适应,就比如后世看球赛吧,怎么也该有个座位吧,不过身旁的人可不管李剑的郁闷,兀自在唠叨个不停。
“小哥,你是哪家的啊?”身旁几个小厮似乎唠叨的够了,转而把好奇心移到不言不语的李剑身上来了,一个眉目颇为清秀的小厮扯扯李剑问道。
李剑极其友好的展现了一个笑容给他,顿时吓了众小厮一跳,诸人心中不禁有些轻视他了,好丑一个小厮,看来不是什么大户人家的,要知道当时真正的富豪之家就连仆役也选一些模样端正的,像李剑现在这样的矮丑样子是没什么市场的。
李剑可不管众小厮看法,自顾自憨厚的笑笑道:“俺东家是威武货行的老板。”
那清秀的小厮思来想去,也实在想不起这威武货行是哪家,这里众小厮们家里非富则贵,张贵那等身份放到这里自然差的远了,只是却不知怎么鬼使神差,竟让他占了个靠窗的好位置,此刻正怡然自得的看着楼下的风景呢,那小厮正待说些什么,远处的那些听说龙默然会来而跑到街口处迎接的江湖人物们一阵浩大的骚动,那小厮顿时机灵的跃了起来,向他们道:“哈,你们看,这又来个什么大人物了呢。”
听闻动静的江湖人纷纷探出头来,看向人群,张贵和李剑也不例外的站了起来,李剑这副身材颇矮,眼前黑压压一片人头,哪里看得清楚,无奈只好放出些探察气息,一道若有若无的劲气悄悄的穿过眼前的众人,向前而去,很快便接触到一些似曾相识的气势,李剑一懔,连忙收回了劲气,兀自蹲下,老实的数起了人头。
来者正是峨嵋剑派的南宫飞云,吴捍,慕容霓裳。他们三人的出现彻底镇住了所有在外迎接的江湖人士,虽然传闻这燕山七杰有要到的,可这一到就是三个,实在是颇有些骇人,迎接的人群中甚至都没有一个够身份的人上前搭腔,峨嵋三人仍是各有各样,南宫飞云傲然冷酷,吴捍沉默低调,慕容霓裳活跃好动,可三人心中均为这阵容超大的追星族们感到丝丝欣喜,虽不至于签名握手,但却少不得回上几句问候之词,就这样,半里路程硬是拖了一刻时间方才到了门口,而早在里面的铁朋和皇甫,朵颜,东方等人也已经来到了门口相迎,就连一些门派之长也站了出来。
李剑看着峨嵋的三人,心中突然升起有如隔世的感觉,不禁轻撇起嘴角微微一笑,峨嵋三人看着门口相迎诸人方才齐齐的露出了笑容,就连木讷的吴捍也大方的微笑起来。
“铁兄,皇甫兄,朵颜兄,一别年余,今日再见,我们甚是欢喜啊。”说话的却不是南宫飞云,而是吴捍,想来是因为南宫飞云心高气傲,不喜结交,这样的场面话自然是由吴捍来说更好了。
“好说好说”诸人一番谦让,便要将三人引了进去,不料三人却笑着拒绝道:“不必客气,我们三人在此等候大师姐。”
一石激起千层,浪。
门口迎宾处立刻安静了下来,这道暗涌悄然的扩大着规模,渐渐的,整条主街道都静了下来,每个人都因为一个原因而停止了喧闹,峨嵋神女将至。
月乌初升。
李剑突然感到这般宁静也是吓了一跳,不禁有些兴味索然,无聊的嘟哝了几声,旁边那清秀小厮就像当年他捂朱熹嘴巴一样飞快的堵住了他后面的声音,然后满面怒容的望着他,轻轻道:“找死啊,仙女要下凡了,要作死就死到远点。”
原来是她来了,李剑心道难怪有这般光景呢,推开那小厮的手傻傻一笑,也轻声的问道:“什么仙女啊?”
那小厮还未回答,一道绚烂华丽的白光飞了过来,李剑撇撇嘴,这个龙三还真是惊世骇俗呢,也不管人家受的了受不了。
所有见过她的没见过她的此刻都将脖子伸到了极限,谁都知道,她来了,峨嵋神女来了。
就在这万籁俱寂,万众期待的时刻,一把娇笑适时响起,将快变成长颈鹿的诸人吓的缩回了脖子。
“龙姐姐好漂亮的飞剑啊。”门口空地上不知不觉的多出了一道粉红色的人影,同时一个悠长阴柔的声音响了起来:“天福公主到。“
七杰齐至,这次江南十少盛会即使在多年以后也是一个让无数人称道的传奇聚会,当然,并不仅仅因为七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