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剑斜着眼打量了他一番,笑道:“阁下的化妆真是巧夺天工,居然连我也能瞒过,厉害。”老者一听,浊眼中精芒闪过,佝偻的身躯陡然挺直,干瘦的身材竟然瞬间变得粗壮起来,李剑笑意嘎然而止,冷声道:“我只是不明白,为什么你还在这里,似乎已经没有必要了吧。”
“不愧是天剑客,连风大师的巧手都瞒不过你。”屋内走出一个看上去老实巴交作渔民打扮的人,看来饰演的是老头的儿子了。
“不错,老夫很想知道我到底哪里出了漏子被天剑客看破了。”那已不再是老渔民而是江湖中以一双妙手化身万千的风大师沉声问道。
“看破?哈”李剑自嘲的笑了一声:“李某还没那个本事,风大师连手上的老茧都弄的如此之像,真是鬼神莫测,只是,大师身上的味道出卖了你。”
“味道,莫不是说的鱼腥味?”风大师低头闻了闻身上味道微微皱眉道:“老夫身上早已是满身鱼腥之味……”
“此地乃是渔村,大师真是心细如发,不但在院中放下渔具散发出厚重腥味,且连身上都披上了这件老渔民之衣,果然天衣无缝。”李剑摇摇头叹道:“可惜,大师想来平常乃是好洁之人,身上尽是熏香之气,本来在如此沉厚腥臭味道掩盖之下,我也难以发觉,只是临别之际,大师稍作挥手,那丝香气夹在鱼腥中传来,却是难瞒过李某了。”
“哈哈,枉风大师煞费苦心,叵耐天剑客智与天高,大师,今番我们输的不冤了。”那渔民打扮人仰天笑道:“能死在天剑客手中,也算与有荣焉了。”
“愧不敢当,足下心机之深,胜我十倍,只是可惜,李某从来不吃别人故作豪气的激将之法,而且”李剑的脸色瞬间冻结,眼中透出冰冷寒光,一字一顿的道:“我说过,谁敢碰她,死。”
那渔民打扮之人脸色陡变,运劲狂退。退势迅猛无伦,直朝身后的土墙撞去,背后稍稍触到实物,心中一喜,只要再用力一撞,破开墙壁,奋力而逃,说不定还有逃脱的可能呢。
一道黑色的“剑”气从天而降,李剑整个人如同破开光明的黑暗之剑将那人眼前的明亮世界瞬间劈开,他最后见到的只是无尽的黑暗中李剑那一对冷酷的星眸,不愧是天剑客,他的脸上露出一丝自嘲的笑意,浑身一软,倒毙当场。
李剑轻轻踱回门外,冷冷的盯着满脸惧色的风大师道:“在我面前演戏就只有死路一条,说,苏姑娘的家人到底都怎么了?”
风大师见李剑没有立刻击杀自己,顿觉自己还有活命之机,连忙回答:“老朽只是被请来假扮此老,见到你们时撒下那谎言便可,其他的老朽真的是一概不知。”
李剑也不用看他,只听他声音便已可确定此人并未说谎,当下沉声再问:“那原来这家人呢?”
“被他下手杀了”风大师直言不讳道,本来在他眼中,杀这样几个渔民,想来也不算什么的。
“哼”李剑重哼一声,身形一展,一阵轻风掠过风大师的身旁,远远传来几句话“多行不义必自毙,这次留你一对妙手,再若为虎作伥,哼”,风大师本已挺直的身躯突然佝偻下来,双手颤抖着掩面饮泣,哪里还有半点会武之态,李剑随手一拂,他丹田气海已然被破,武功尽废了,从此江湖再无妙手风大师。
烛火微摇,橙黄的火焰映入李剑寒星般的双瞳中,天剑客的心似乎也随着火光摇摆不定。看着熟睡着的那朵美丽海棠,李剑心中浮上一抹歉疚,眼前的敌人虽然不知到底是谁,但毫无疑问是冲着他天剑客来的。专心布下这么一个局想要借刀杀人,同时对付自己和摩尼教的君山水寨,手段虽下三滥了些,但却给了自己狠狠一个警告,而且对方下手狠辣非常,刚才在渔村中再找人家询问,那苏静云的三叔一家确实已然全家被杀,而且周围的人家也全部清空,可以说,是自己让苏静云失去了最后的亲人,让这个身世飘零的女子真正成为了孤女。
自己该如何应付眼前的局面?
自己一路上得罪的人和势力都不少,谁都可能是此次幕后之敌,而且此敌之心思诡秘难测,从那两人已经认为骗信了自己却还守在原处便可知其一二,绝不再是凭单掌双拳能轻松摆平的,如果自己孑然一身倒也好办,可苏静云带在身边难料万一,一个照顾不住,若再发生白素贞那样的事,自己道心能否承受煞难预料;但不把她带在身边,那暗中之敌肯定会对她不利,同样生死难料,天剑客的心中陷入了深深的矛盾。
“啪”烛花轻爆,李剑坦然而起,心中平静,“随心而为”四字浮上脑海,他大大方方的拍醒床上的苏静云。
苏静云的眼圈有些红肿,鬓角散乱的飘下几绺发丝,眼神中仍是充满哀痛忧伤,只是一言不发的看着李剑。
“苏姑娘,你三叔一家确已遭难,但并非为湖匪盗贼所杀。”李剑顿了一顿,终于还是抬头正视着她的目光道:“惨祸实是源于李剑,杀他们之人是冲我来的,是李某害了姑娘三叔一家。”
苏静云咬了咬双唇,良久方道:“其实我后来已经猜到董爷爷是别人假扮的了,我幼时常与董爷爷聊天,他若生气时,右手小拇指会振抖不停,可今日他说到我三叔被害时却是整只手颤抖。”
“姑娘既已知是李剑惹下的祸事,何不明言?”李剑有些奇怪,苏静云不像个心理能藏的住事的人啊。
“其实自跟随公子之日起,静云已知祸福难测,只能听波随流,何况公子所作一直光明磊落,只不拘世俗而已,且为静云已然多番费心,静云怎能将此事怪责于公子呢?”
李剑扬声一笑道:“好,人生得一知己足矣,何况红颜乎?苏姑娘,如今之势,你已无法再回家乡,现在我给你两条路,要么依然随李某浪迹天涯,漂泊江湖,只是李某却给不了你什么,还可能危机重重;要么隐姓埋名,匿居他乡,异日嫁夫生子,一生平安。你选择哪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