轿帘掀开,一名白衣女子面罩轻纱婀娜娉婷的走了出来。两名轿夫早有准备,看她走出连忙闪到一边,显是不敢接近半分,只见她白衣胜雪,长发如云,轻纱笼罩下的脸庞似乎勾人遐想偏偏又拒人于千里之外,一出轿子,周围空气瞬间如凝结一般,只有远处之人方敢稍作凝望,近处几人纷纷低头不敢仰视。
这女子不是龙三还是谁来?李剑一看便已然明了于胸,看来她道法果有大进,但似乎有些剑走偏锋,原来清静幽雅的她此刻却变得有些锋芒毕露,气势摄人心魄,李剑不禁眉头微微一皱。
龙三见到李剑也是猛然一怔,停了片刻方走到他身边轻声道:“李剑师兄,你为何也在此?”
旁边几人齐齐一愣,似乎都没想到这两人竟是相识的,那青衣汉子脱口道:“你就是李剑师兄?”
李剑此刻也已然记了起来,看青衣汉子的剑法显是峨嵋一派,而且身形也仿佛见过,再听他这么一说,终再无怀疑,他必是那峨嵋四子中看起来敦厚老实那人,叫什么来着,对了,叫吴捍,川中吴家的人。想到这里,他脸色微变,点点头道:“我们进去说。”转身便向楼内而去,其余诸人忙纷纷跟上。
上的三楼,只见宽敞的厅中只中间一桌坐了数人,正是刘子羽兄弟与江阳朱熹。他们一见诸人上来,纷纷站起,那刘子羽率先迎上来笑道:“信叔,几年未见,你却是风采依然啊。”
果然又是一个大人物!
刘锜刘信叔,世家子弟,原本东京城中出名的风liu少爷,与宣和年间的权贵集团略有私交,曾得高俅举荐。但其善战之名却丝毫不因年少时事而稍有失色,无论是在宋夏边境,还是后来在宋金之战中都屡建奇功,最出名的一战便是顺昌城以一敌十大破金兀术,直吓的“金人震恐丧魄,燕燕之重宝珍器,悉徙而北,意欲捐燕以南弃之”,三相公之名可谓天下皆知。
史称其人美仪容,善射,声如洪钟,今日李剑亲见,心中暗赞史官诚不欺我。
刘锜激动不已,一把抓住刘子羽的手叹道:“彦修兄却是饱经风霜了,不过数年耳,兄长如何变得这般模样啊。”说着,眼眶中悄然的渗出些水气来。
二人之父同为朝中重臣,又曾同在西北军中效力,既是世交又是同袍,情谊相当深厚。而刘子羽之父刘韐的死节让刘锜对这位兄长有着更深的敬重,见到刘子羽老态流露不禁心中凄苦。
“从闽地一路游历到两湖,所过多处,民不聊生,子羽食不知味,寝不安眠,奈何奈何?”刘子羽眼眶也有些微红,长声一叹道:“先不说这个,来,给你介绍一位世侄,他乃是李正豫之子,叫做李剑。”
说着他将手指向李剑,刘锜闻言一惊,忙上下打量了一番李剑,纵声笑道:“莫怪我说怎地有几分眼热呢,原来是正豫之子,哈哈,今日老友,贤侄还有这几位年青侠客齐聚一堂,快哉,快哉,今日得要与尔等畅饮一番。”说着,众人落座。
酒菜很快上齐,三楼之上再无外人,众人把盏言欢,几巡下来,大家已是各自清楚了他人的身份,那江阳坐在李剑身边,向他轻轻一笑,传音道:“原来梦还兄果然便是天剑客,江某蒙昧,昨日居然看走了眼。梦还兄道法尽得黄师真传,果然神妙绝伦,想来昨日夺走那君山之物的便是你了吧?”
李剑举起酒盏浅酌一口回道:“江兄过誉,小弟只是捡了个小小便宜,还望江兄切莫见怪,至于那物确实有些古怪,待稍後再与江兄共同参祥如何?”
江阳颔首笑笑,不再说话。
席中话语逐渐沉重。
“他们便是大理寺劫囚的龙吴二人?”刘子羽此刻的表现才更像那个只身退千军的儒将,处变不惊,面色虽少变,但声音却丝毫不见惊惧,只是低沉中稍稍有些讶异。
见刘锜点头,刘子羽略有疑惑的道:“如此,你当留他们在荆南府中,为何带来岳州,此地奸相耳目众多,一旦被发觉,悔之晚矣。”
吴捍和龙三都已脱去面罩,听得此言龙三答道:“十三弟有一至交好友只恐遭逢不测,他回川中时让我们来替他寻访此人,所以我们不得不烦扰刘大人带我们来此,至于奸相,先生放心,若被发现,我们绝不拖累大人。”
刘锜有些不悦的道:“龙三姑娘此言差矣,我刘锜纵横沙场几十年怕过什么事?莫说你们救出胡大人乃是正义之举,即便看在我与川中龙吴两家神交已久的面上,刘锜也定当保你二人周全。”
“刘世叔只怕保的他们周全,却保不了川中的周全了。”李剑知道眼下形势已是一触即发,若再不有所作为,真的又会兵连祸结,天下大乱了,提醒刘锜则是眼下最好的选择,他出知荆南府,至少算是一方大员,而且战功累累,在军方也能说的上话。
“贤侄何出此言?”刘锜和刘子羽异口同声诧异的问道,席中诸人闻言均齐齐的看向他,毕竟他所言确实令人震惊。
李剑毫不迟疑的将当日在鄂州楚江盟中听到的那番谈话说了出来,然后说道:“川中龙吴两家上得猜疑,下得嫉恨,如树大招风,各处明暗势力便是要借此机会将两家一举铲平,就算你们二人一直躲下去,他们也必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所以,你们的行踪其实根本不重要,他们要对付的也绝不仅仅是你们。”
众人无不色变。
“一定又是奸相的毒计,这个无耻鼠辈。”刘锜猛的一拳砸在桌面上,怒火万丈的痛声骂道。
“待我们去临安诛杀了那个奸贼。”吴捍眼中喷出怒火,他并未修道,虽一贯沉稳但听闻家族可能有变却也难抑心头之恨。
“如此,则正中敌人下怀。”李剑再次语出惊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