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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晋太郎的务实外交

晋太郎给安倍晋三留下的最大遗产,除了庞大的人际关系网之外,还有政治经验和治国经验。

在安倍晋太郎生病的日子里,无论公事私事,只要他干不动的,就会让安倍晋三代表他去做。甚至连安倍晋太郎原来答应为朋友儿子做证婚人的事,他也不得不让安倍晋三代理。在安倍晋太郎住院的日子里,尤其是清和会的人会常常来请他拿主意。其中一个重要人物,就是日后成为自民党总裁和政府首相,然后又将它禅让给小泉纯一郎的森喜朗。

这时,安倍晋三也会陪在父亲的身边床头,不仅能够有足够的机会与许多探望父亲的政治家建立起亲密的私人关系,而且更重要的是能够就近从安倍晋太郎这样一个成熟的政治家的言传身教中获得更多的教益。

每个政治家都要做出自己的政绩,这种成绩不仅包括内政方面的,也包括外交方面的。自1982年11月,安倍晋太郎一连在中曾根内阁中做了共四期、三年半的外务大臣,在任期间有过一些创举,以至日本政界称他为“外交的安倍”,也就是说安倍外交做得得心应手。而正是从这个时期开始,安倍晋三成为安倍晋太郎的秘书,开始终日跟随父亲左右,这更让安倍晋三有了一个就近了解日本外交政策,深入体会外交真谛,并直接见证国际政治事件和国际关系的机会。安倍晋三日后之所以能够在日本政界崭露头角,就是因为小泉纯一郎为自己,也为他人搭造了一个民族主义的舞台,其中很大程度上是利用国际关系问题大做手脚,从而吸引国民的注意,这一点颇似当年的安倍晋太郎。

安倍晋太郎在外交上的出色表演,很大程度是依靠岳父岸信介以及妻子的叔叔佐藤荣作在任时培植的美国关系。也正是因此,其实他最初很难在善于表现自己的中曾根康弘的内阁中展示自己的个人实力。为了突显自己的工作,安倍晋太郎提出了“创造外交”的新概念。他以自己的名义出版了一本《走向“创造外交”》的著作,并由日本外务省赠送给各方人士。毫无疑问,这本著作既是日本外交政策的说明书,又是安倍晋太郎宣传自己在外交上的功绩的宣传书。书中讲了日本对美、对中、对苏、对东亚、对中东、对发展中国家、对邻国的政策,以及日本在东西冷战、核裁军、朝鲜半岛局势、日美安全保障体系上的立场。

从中可以看出,安倍的外交政策与田中角荣以后的各界政权其实没有什么区别,只不过是在原来的基础上作得更细更深。然而,安倍晋太郎竭尽全力进行外交活动的身影,对安倍晋三起到了言传身教的作用。日后,安倍晋三在国际政治上的许多表现,让我们看到了当年安倍晋太郎的痕迹。

毫无疑问,安倍晋太郎最为重视的是日美关系。他在日美安全保障条约签订30周年的庆典上,提出了由日本政府支出500亿日元,设立日美亲善交流基金的设想。当时正值海湾战争时期,由于当时日本支持美国对此地区进行战争干涉,已经给美军付出了40亿美元巨款,所以要日本再从国家预算中拿出如此巨款确实不易。然而在以安倍晋太郎为首的自民党大腕政治家们的活动下,这笔资金最终还是得以落实。其实,支持建立亲善基金只是问题的一个方面。透过这一现象,我们可以看到的是日本的政治家争先恐后,纷纷借此向美国示忠的一种心态。

安倍晋太郎担任外务大臣时期,日本正处于泡沫经济的高峰。1981年国民总产值达到全世界总产值的10%以上,人均总产值达到10080美元(在美国、加拿大和西德之后,英法之前。当年中国只有300美元),所以在国际社会上的地位越来越重要。但是经济的发展,反而带来了外交局势的恶化。因为西方经济萧条,欧美两千万人失业,所以经济上一枝独秀的日本受到西方各国围剿。1984年日本的国际贸易顺差高达242.77亿美元,日美之间经济摩擦不断升级,要求日本开放国内市场的呼声越来越高,甚至连日美关系的根基——日美安全保障体系也受到质疑。所以安倍晋太郎一就任,最重要的就要设法修复与美国的关系。因为安倍晋太郎在任外务大臣之前,担任过铃木内阁的通产大臣,所以对经济外交并非外行。非常重视各种细节。比如在接待布什副总统的宴会上用的是日本牛肉和美国产的葡萄酒。这样就可以做到既不刺激对方,又不给对方以可以攻击日本的机会。因为曾经有过被美国人钻了空子的事,因为用的是日本肉和日本酒,故美方说到:“如果用美国的牛肉,价钱就会便宜很多。”

在美苏两个超级大国争霸、对立的时代,日本在与欧美发生经济摩擦的同时,作为“西方国家”的一员,又必须与美国站在一起。因此,苏联攻击日本正在走复活军国主义的老路,企图成为华盛顿的不沉的航空母舰。1983年9月1日,发生了飞往东京的韩国民航飞机因偏离航线,误入苏联领空被苏联空军击落,机上包括28位日本人在内的269位乘客及机组人员全部遇难。日本不惜暴露自己国家军事机密,向联合国安理会拿出自卫队监听记录,证实了苏联空军在开火前已知对方身份。因此,20世纪80年代初期,日苏关系进入了严冬时期。

但是因为日本在地理上紧邻苏联,为了避免首当其冲做出不必要的牺牲,只能走与苏联对话的路线。安倍晋太郎在1986年5月29日到31日期间访问了苏联,双方发表了共同声明,并与戈尔巴乔夫进行会谈,确认邀请他访日。另外,安倍晋太郎还在此次访问中与谢瓦尔纳泽确认日苏之间每年进行一次外长会谈,并与苏联在经济贸易、渔业、科技合作、文化交流、核武器的开发管理、维护地区社会的和平稳定等问题上达成了协议。

在他任外交大臣的时间里,国际政治格局不断发生剧烈变化。除了东西关系紧张以外,在日本的周边以及与日本生命攸关的地区中也不断发生问题:朝鲜半岛局势紧张、苏联侵入阿富汗、越南进攻柬埔寨、两伊战争又威胁着资源几乎全部依靠进口的日本等等,这些都需要日本的外交当局拿出应对的政策,所以外务大臣的工作极为繁忙。安倍在外务大臣任期中,进行了39次外国访问,共266天,访问了81个国家,总共距离为76.38万公里,相当于绕了地球19圈,破了历届外务大臣的记录,被人戏谑为“飞行外相”。1983年一年内就接待了马来西亚总理、埃及总统、巴基斯坦总统、爱尔兰总统、挪威国王、西德总理、美国总统、中国的胡耀邦总书记等许多重要的外国宾客,繁忙的公务在一定程度上直接损害了他的身体。

有人说安倍晋太郎是“内政上柔,外交上刚。”其实,安倍晋太郎奉行的是现实主义的外交政策。他强调外交要着眼未来,提倡“信赖外交”,即要与各国在外交关系上建立信赖关系。在自民党内部,安倍晋太郎被视为亲韩派。他与若干韩国政治家保持着密切的关系,在全斗焕政权时期,他为缓和两国之间的对立关系作了大量的工作。当然,也有人认为安倍晋太郎之所以亲韩是事出有因的。2006年9月,曾经在岸信介和安倍晋太郎家做过40年保姆的久保梅在安倍晋三当选日本首相以后对媒体回忆说道:“当年安倍晋太郎自己曾经说过,自己的祖先应该是朝鲜人。”

安倍晋太郎认为与体制不同的国家之间的交流也很重要。他公然提出,只要是有利于日本国民,哪怕是共产党的政策也可以学习。安倍晋太郎很重视日中关系。他在福田赳夫内阁担任内阁官房长官时,直接参与了日中两国签署《和平友好条约》的进程。在进入中曾根康弘内阁后,推动胡耀邦访日,随中曾根康弘访华。安倍晋太郎明确提出:“中国是日本邻国,从历史和传统上与日本在文化、经济、政治、人员的交流等方面都是关系最深的国家。虽然战后一段时间两国关系不正常,但终究是一个不能不重视的国家。与一个人口十亿以上的国家保持稳定的关系,不仅对于日本,乃至对于亚洲都是必要的。”当然,作为一个政治家和外交家,日本重视日中关系,还出于牵制苏联的目的。当时中苏对立,苏联对日本改善对中关系非常不满,认为这是以经济为诱饵将中国拖入西方反苏阵营的一环。而日本国内也有人认为日本对中国的经济援助会刺激苏联,所以提出异议。但是1984年中曾根和安倍晋太郎访华时,又向中国政府传达了:1984年以后7年间低息贷款4700亿日元,1984年内无偿援助两项大型工程,并积极探讨为帮助中国能源开发注入资金的可能性等内容。日本积极支援中国经济建设的态度,不仅引起了苏联的疑心暗鬼,甚至引起了东盟各国对日本会不会抛弃自己的担心。安倍晋太郎说道:“通过各个层次的交流,我们得到的结论是,中国现在执行的改革开放政策是非常坚定的政策,今后还会坚持下去。”“到2000年时,中国人均产值为1000美元,可以预见,即使到了那时,中国也不会对周边国家带来威胁。”

安倍晋太郎之所以认为中国一定会坚持改革开放的政策,是因为他对中国的近代史有一个较为全面的理解,这就是中国的领导人都经历过长期艰难的时期,所以一定会珍惜改革开放政策带来的大好形势。他的结论与他对邓小平的评价不无关系:“我也见过世界各国许多领导人,但是没有见过像邓小平这样历经艰辛,数次大起大落却依然坚强的大政治家。也许正是因为如此,他才有了领导中国和中国共产党的信心,率直、开放、豁达,因为敢想敢说,所以非常具有幽默感。”在安倍晋太郎担任外务大臣的年代,中日两国交流日益加深,访问中国的日本人数急剧上升。1980年为54094人,1981年为109977人,1982年为136409人,1983年为161559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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