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难忘真如
沐露一连二十天没有见到树泉,以为树泉终于嫌弃自己,悄然离开永不回来。就把刻有《策己心经》的木珠项链拿去给素铭,对素铭说:“女为悦己者容,可惜我现在连容也没有了,他若真的喜欢上别人,我也不怨怪他,他已经待我很好。我怀抱他给我的美丽回忆已足以无憾今生。”
素铭用手帕擦干沐露的眼泪,十分笃定地说:“泉哥绝不是有二心的人。他是一个认定一份感情就倾尽生命中一切去经营付出无怨无悔的人。哪怕彼此容颜已改,哪怕贫贱失败阻力重重,他以忠诚爱为信仰,百折不挠地实现爱的理想。这个木珠项链一定是他为了与你团圆而赠与你,有一天它一定会派上用场。泉哥一定是被困在什么地方经受考验,我前几天用玉女心镜察看,居然什么也显示不出来,但吉人自有天相,天无绝人之路,泉哥一定会很快脱困,说不定现在都回去了呢?”
沐露被说得心宽了,转而担心树泉的困厄,就急急与素铭一起回小木屋。
回到小木屋,经过土房时看到沐露妈妈正在给一个瘦骨嶙峋的人不停夹菜,沐露和素铭一辨认,天哪,那不是树泉吗?沐露流着眼泪跑过去抱住树泉,树泉感觉到沐露的小鸟心颤抖得快要泣血而出,忙用手回握着沐露的肩膀,说:“别怕,别怕,我在。妈做的饭菜太好吃了,我一口气吃了三碗,连狷都说生死一别饭量见长,多出生入死几次,这世间的淡味也成至味绝味。”
素铭看狷还是打扮成黑衣黑边眼镜的小男人,也没在意,只是笑着说:“沐露嫂子都快化成望夫石了。你回来之后要把望夫石化为忘情水,忘情放下烦恼,为你少但一些心。”
树泉说:“是呀,我的露儿本就是水,我只要这一瓢饮,当然要就干莫等倘卖无。”沐露笑着用手比成酒盅的样子,喂到树泉嘴边,树泉依之一饮而尽,一屋子的人都看着乐着笑了。
好人魔在暗处看着这一幕,心想:“给师父一个悲剧开始,他居然以喜剧收场,真是太能变负为正了。第七劫就考验他的本能是否也不过是食色性也,形而下之,不形而上之。给他一个暂时全息忘却无明大拙咒,在忘了伦理道德,忘了儒释道的智力支持,忘了‘克己复礼为仁,一日克己复礼,天下归仁焉’之后,他的潜意识本能还有几分跟佛沾边。要想让一个人完全忘记本来是谁不容易,只有用植入记忆替代,给师父植入的记忆是一个又穷又懒只爱好晒太阳的男子,当然预示冰鉴也要被封印,防止提醒预告,又激活本身记忆。
这天树泉从床上醒来,刚想对沐露说:“宝宝,早上好,你又把我养胖了。”好人魔祭起天魔核印,把全息忘却无明大拙咒和植入记忆流星弹同时发出,击中树泉的大脑,又颇费功夫请千手千眼观音封印了预示冰鉴。
树泉刚说出“宝宝”,下面的话就戛然而止,被忘在爪哇国里。树泉莫名其妙地对沐露说:“姑娘,您的名字叫宝宝吗,怎么我借住在你家?照理说我这么穷娶不起您这样的大小姐,虽然您脸色黑了点,但气质还是蛮脱俗,不至于背着父母与我小穷酸私通吧。”
沐露更是一头雾水,满脑黑线,说:“雪哥哥,你脑子坏掉了吗?难道你忘了我们结婚已有两年了。你现在是基金会管委会的主任,不再是小穷酸了。”树泉说:“你叫我雪哥哥,可我最爱晒太阳,太阳岂不是要把雪哥哥晒化。我记得我本来叫黑蛋,跟您的脸色倒是很相配。”沐露气得眉毛倒竖,脸色更黑。树泉见了忙说:“对不起对不起,我这黑蛋只能打一辈子光棍,太阳出来了,我去晒太阳了。”
树泉随便套上衣服,却发现衣服都做工太精致,不敢穿,就光着膀子,穿着大裤头出去了。说是晒太阳,但大热的天,不晒太阳也是找阴凉凉快去。睡在树荫下,沾了满身的灰,也不嫌脏,还用手招唤小羊,说:“宝贝,你白得像白云,也许是我命中的天使,要陪我地老天荒。女人嘛,根本不能想,要不然就要被****折磨,自找苦吃。”
好人魔和沐露都找过来,正好听到这些话。暗处的好人魔说:“他永远忘不了的原来是****是折磨,不能自找苦吃。那么‘食色性也’不是他的本能了。”明处的沐露气鼓鼓地说:“你就让小羊陪你吧,到底还是嫌我黑。”
树泉听了忙说:“天地良心,我从来都没嫌你黑。今天我第一次见到你,就觉得姑娘您的相貌是我看着最顺眼的,脸色也是黑里俏,月黑高飞最盖帽,粉墨袅袅。学问的墨汁都长脸上了,这肚子里一定有精彩故事讲不完。我很爱听故事,姑娘讲一个吧。“
沐露说:“雪哥哥,你真的忘了露儿了吗?你不是告诉我,当年我爹爹带我走时,我哭喊着说的那句话你永生不忘,怎么才两年,你就全忘了。“沐露说着泣不成声,蹲地上,头伏在膝头,嘤嘤哭个没完。树泉急得直搓手,在旁边团团转,不停说:”你别哭,别哭,别哭呀,那句话是什么,我准备重复一千遍,也记住,永生不忘。“
沐露说:“我说衰哥哥,别忘了我,你总说你没忘,可是现在全忘了。“树泉说:”怎么又成了衰哥哥了。罢了,就当我是衰哥哥,唱个曲儿《衰哥哥勿忘我》。衰哥哥,勿忘我,我是田间花一朵,勿忘我,我还能为你结果。花果来年还热火,摘下星星的繁华没你多,洒下露珠的眼泪为你纹碧螺。纹下碧螺山中日月梭,从此不再与你隔年差月错中错。“树泉南腔北调地唱,把沐露逗笑了。
沐露取下脖子上的木珠项链,对树泉说:“你说如果有一天再有不可抗力把我们分开,就让我学这项链上的《策己心经》,呼唤你的灵魂回到我身边。我最近仔细看了《策己心经》,看到上面的‘一记好玦’,‘姽婳连篇’,就想起你以前给我讲的你的故事。”
树泉双眼放光,说:“快讲故事。”沐露用石头在土地上写下“一记好玦”“姽婳连篇”八个大字,开始讲:“你说小时候,村里很多人都巴结梁图雕,有一个为蹴鞠做裁判的人还给你吹黑哨,以此来巴结梁图雕,梁图雕却说,我虽欺负他,但看他蹴鞠水平真不错,吹黑哨可惜了。你说自己从不恨梁门,也不烦恼梁图雕欺负你,但回赠他一记好玦,更发奋强大自身提升自身,让一玦擎天,玦心空松无怨无悔,不为仇恨空遗憾。”
树泉听到“梁图雕”“蹴鞠”这些熟悉的名字,脑海里闪过:自己一脚射门,把鞠踢进门中风流眼,结果裁判吹黑哨说这个球不算,让树泉重新再来。树泉明知是被黑了,还得忍气吞声,发挥出高水平。不恨不怨不是为了巴结梁门,而是为了不分出精力去无谓地复仇。把全部身心投入提升自身境界挑战自身心理短板之上,而不是挑战不值得一战的所谓仇敌。虽然梁图雕把树泉当仇敌,但树泉认为梁图雕不配做自己的敌人。真的敌人是你心理上的一个高度,你必须一次又一次超越这个高度。然而梁图雕在树泉心中还没高大到那个份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