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震惊在脑海中闪过,尔后,黑衣人猛然怒而向前一刺,匕首锋利的刃紧贴着她薤白细嫩的脖子,有鲜红的血珠子漫出来,一颗一颗宛如红艳的珊瑚珠。
“谎话连篇!”粗哑的嗓音,是风沙对山石的磨砺,狭小的眼里杀意更胜!
容华,于五年前仙逝的文德太后,竟然活了?
一个死去多年的人活了,这话说出去,谁信?
“真正的青铜双响铃提索上有破痕,那是先帝去后,哀家用刀砍了留下的。这等召唤秘卫的青铜双响铃举世唯一,根本不能为人所仿造。哀家扶棺入皇陵,将它放在了先帝棺内。”蕲芳华敛着眸子,抬首与黑衣人四目相对。“先帝说,就算哀家不召秘卫,他也会在暗中保护哀家。所以,这件事你是知道的。”
乌眸里充满了笃定,黑衣人被她直白的眼神看得一愣,的确是的。
“那么,你有什么目的?”显然,黑衣人还是不相信她是文德太后容华。
脖子上冰寒刺痛之意令她微有不适,蕲芳华提着眉,却没让黑衣人把匕首拿开,道:“哀家去百宝楼让人仿造青铜双响铃,是为了将你引来,替哀家去取一样东西。”
她话说完,黑衣人的匕首在脖子上更近了一分,痛意已经分外明显了。
“先帝薨了,一起埋葬的还有哀家最后的自由。”她乌眸灼灼,好似燃烧着火焰,完全不顾及脖子上要命的匕首。
“先帝陵寝地宫正殿,距棺椁五步的地砖下面,哀家埋了一个箱子,里面除了有先帝送给哀家的东西外,还有一卷空白的羊皮卷。哀家如今只是个普通的官家小姐,连皇陵都无法靠近,更别说亲自去取了。故而,哀家只能找你,去将羊皮卷取出来。”
“羊皮卷?”黑衣人大震,尤其是她还能将埋东西的位置说得那么明白,简直就像亲眼看到过一样。
蕲芳华察觉到黑衣人的激动,平静说道:“那是哀家娘舅所赠的十岁诞礼,在昭元十一年哀家怀着宸儿时,先帝准哀家回理国公府省亲,哀家把羊皮卷带入宫中小心收藏。除了哀家的心腹宫人,便是先帝也也不曾知晓此事。”
“羊皮卷里是什么?”眯成细缝般的眼里闪过浓郁的急色,宽大的帽檐很好地将之隐在暗处,没让蕲芳华发现。
蕲芳华骤然冷笑:“怎么?你对哀家舅家的秘辛感兴趣?”
“借鬼神之名假冒皇室贵胄,是诛九族的大罪!”黑衣人恶狠狠地道。
“呵呵~”蕲芳华哑然失笑了,转眼却是满脸冷色。“哀家不知先帝留下的青铜双响铃能召唤多少秘卫,但你别忘了,除了秘卫,哀家手中还有龙骑卫的掌令!”
龙骑卫的掌令?!
黑衣人眸中骇然,脚底竟冒出冷汗,
蕲芳华浅浅笑着道:“除了哀家,这世上没人知道龙骑卫掌令的下落。恐怕在哀家死后,不少人都去寻过掌令,却都无疾而终了吧?”
虽是问话,可语气十分肯定。
“龙骑卫是天子近卫,哀家不想惊动宸儿和徽……摄政王,到了合适的机会,哀家会让掌令顺其自然地被找到。可在这之前,你须得为哀家取出羊皮卷。”眼底闪过一抹落寞,“上辈子,哀家身在漩涡身不由己。此生,哀家绝不能任人摆布,命运必须要握在哀家自己手中!”
她和长孙徽音是不可能了,待完成蕲嵩的期许,也该过独属于她的生活了。
“你放心。”见黑衣人沉默不语,蕲芳华抬眸与之相对。“文德太后已经是死了的人,不会去干扰活着人的生活。”
就让她以陌生的身份,在旁静静地看着前世的故旧吧。
黑衣人冷嗤:“你口称自己是仙逝的太后娘娘,却对皇上不闻不问,是何道理?”
“哀家——”她微微垂首,乌眸里有着几许哀默。“如今的朝政已不是哀家能掌控的,何况,摄政王不会伤害宸儿的。”
最后半句,她说得极轻,是不自信,亦是不敢去奢求。
“太后娘娘与摄政王旧情颇深,而今皇上为摄政王所控,若你真是太后的重生,自当为亲生儿子考虑。”黑衣人话锋突然一转,桀桀笑起来。“摄政王的正妃人选尚还空缺着。”
凉都谁人不知长孙徽音冷酷无情,对女子不假辞色。她口口声声说自己就是文德太后,既为皇帝生母,又与摄政王有过那么一段情,若蕲芳华能成为摄政王的正妃,就可掌控他的后院,进而帮助皇上夺回那至高无上的权利。
一夕间,黑衣人觉得这想法太好了。
乌眸倏然一眯,蕲芳华冷道:“你想利用哀家?!”
“利用?呵呵!身为母亲为儿子谋算考虑,这也是利用?”粗粝的嗓音里满是对她的嘲讽,“你是不愿意?还是没本事得到摄政王的心?”
言外之意,你蕲芳华就是个大言不惭的冒牌货!
素手一翻擒住黑衣人的手腕,乌眸里寒光熠熠,蕲芳华脸色极冷地道:“念你是先帝之人,哀家才将事情始末和盘托出。你可怀疑哀家甚至说不愿意去拿羊皮卷,但你没有掌控哀家的资格!”
她一句句冷冰犀利,掷地有声:“哀家将在清风观祈福三日,待哀家回府若没见到想要的东西,你就等着哀家亲自拿着龙骑卫的掌令去命人取之!”
威胁!妥妥地威胁!
“尔敢!”黑衣人龇目,粗哑的嗓音里满满煞气。
蕲芳华大无畏地逼近,丝毫不避对方锋芒:“还剩两日,是与不是,很快就能知晓!”
从宠冠后宫的容昭仪到母仪天下的太后娘娘,她身上上位者的积威甚重,当气势爆发,浓浓的威压挡都挡不住。
黑衣人有一怔,仿佛被她气势所慑,匕首离开她脖子稍许,当即浸出一道刺目的殷红血线,在她雪色的肌肤上仿佛一截珊瑚红珠串子,红白相应美得诡谲。
见黑衣人退让,蕲芳华依旧冷冷淡淡的:“此地到皇陵有半月的路程,不过哀家相信,你会在两天内将羊皮卷取回的,是不是?”
手腕翻转,匕首哐啷入鞘,黑衣人倏然退开,饱含复杂的眸光隐匿在帽檐的阴影之下,旋而疾步飞出。
门扇在眨眼间开阖,烛光不过一息摇曳,黑衣人的身影便消失了。
手指指腹摩挲着尚带着余温的茶盏,左手抬起拂过受伤的脖子,弯起的唇角似冰湖上开了朵雍容牡丹。
先帝的秘卫,还真是称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