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秘卫走后,蕲芳华仿若什么都没发生过,整日如素诵经,在神像前虔诚祷告。堪堪过完两日,就有人找上门来。
“小姐,别去。”
此时,蕲芳华方用过早饭,铃铛已经叫贺九去套车了,待行李收拾好便离开的。哪知观门外突然来了辆马车,另带一封书讯。自家小姐看了后,竟二话不说让她们先回将军府,她要上那陌生马车。
铃兰很反对,觉得对方身份不明,若是对小姐有不轨的企图,小姐岂不是很危险。
铃铛也不赞成,但又觉得小姐是个有主意的,一时很摇摆。
蕲芳华心知她们的顾虑,但她的确不便带着俩人,遂严肃地说:“你们进城后在府外逗留到午后,若我那时还没回府,你们就向祖父如实禀报。”
“小姐~”铃兰还欲说话,蕲芳华柔荑一晃,表示自己主意已定。
铃铛替她覆上面纱,整理好衣裳,冲着铃兰摇了摇头,小姐打定了主意,劝是无用的。
噘着嘴,铃兰憋闷得紧,双眸巴巴地望着,不情不愿地随着到观门口。铃铛扶蕲芳华上了马车,与铃兰两人目送马车远去。
道路颠簸,蕲芳华扶着车壁,乌眸顺着摇晃的车帘往外看。
山野荒凉凋敝,马车离了清风观后一直往东,约莫两刻后上了官道。路上行人三人成行,背箩挑菜或召朋伴友的,都是向着凉都城门去。唯独她的座驾,朝相反方向去。
眸色凉凉,嘴角弯出一弯弧,蕲芳华将实现收回坐稳身子闭目养神,老神在在的,仿佛一点都不担心。
车轮辘辘转了半个时辰,停在一处山坡上,满脸憨厚相的车夫朝车里喊道:“姑娘,地方到了。”
蕲芳华提着裙角下车,极目望去衰草连天,四下一片荒芜,连个人烟都难寻。
车夫坐上车辕,调转马头时,似有担忧地回头提醒:“姑娘,五里坡这地方早没人住了,又临着冬,山里的野兽时不时就会下山来,你一个人可得小心啊。”
瞧那姑娘浑身绫罗,举止打扮完全是个大家小姐,车夫还真怕她被山里的狼给叼走了。
不说她家人查到,自己会惹上官非,就这么个如花似玉的娇娘子喂了走兽也实在可惜了。
“多谢大叔告知。”蕲芳华颔首告谢,丝毫没有害怕,或是要离开的样子。
车夫摇摇头,心道这姑娘真古怪,赶了车往回走。
蕲芳华拿出仅两指宽的书讯,依照上面提示走上一条小道,没多时就见到了书讯中所提的,庭院中长着歪脖子梧桐树的人家。
只是,待她走进才看清,门扉上落着层厚厚的灰,蜘蛛网结在院门上,顺手一推,门扇竟不甚受力摇摇欲坠。抬脚进入,不是很大的院子里落满了枯黄的梧桐叶,屋中窗棱半开,隐约可见几样粗陋的摆设。
四周很静,只能听到她裙裾扫过枯叶的飒飒声。
抬眸,从屋檐窗格上的尘灰判断,她确定这儿早没人住了。
黑衣秘卫却在此约见她,蕲芳华犹豫,要不要进去看看?
穿着翘头绣梅罗履的脚方抬起,前方梧桐枯叶之下,一张大网赫然扬起,扑头盖脸地就朝她身上罩来。
桃心脸上浮起惊色,脚下凌乱且刁钻退避几步,广袖翩翩身姿婀娜,好似跳舞一般好看得紧,险险地避过了大网罩顶。
与此同时,虚虚阖上的院门被大力踹飞,四个身着玄色劲装的男子跃过墙头从四方飞来,将她团团围住。
“哼,看你往哪儿跑!”着鸦青窄袖长袍的青年执剑而来,站在四男子包围圈之外,冷眼看她。
骤然听到那熟悉久违的声音,蕲芳华明显怔住,乌眸快过思维转首看向青年,掩在广袖中的柔荑瞬间握紧。
为什么会是长临?!
讶异,惊愕,尔后是浓浓的愤怒!
不愧是先帝的心腹秘卫,真是好哇!
好得让她咬牙切齿,横生愠怒!
她乌瞋瞋的眸子好似点燃了火种,眸光亮得烈得惊人,努力平息着心底的怒焰,蕲芳华迫使自己镇定道:“我不是你们要找的人。”
“做贼的都不会把贼字写在脸上!”她的说辞让长临很不爽快,“是不是,我家主子说了算!”
要抓她回去见长孙徽音?
不行,她不能见他的!
蕲芳华顿时急了,斥道:“长临,身为摄政王的得力属下,就是这样为他办事的?我是落入你们的陷阱,可你是否知道我是谁,又为何来此?仅凭巧合就妄下断言,这般粗心大意,就不怕放走了真正要抓的人!”
她一时急躁喊出长临的名字,又提到长孙徽音,让原本觉得抓捕太容易的长临脸色大变。
“你究竟是谁?为何知道这些?!”哐一声长剑出鞘,剑尖直指蕲芳华。
糟了,心头一咯噔,蕲芳华深觉自己口快惹了祸,不动声色道:“自是故人,缘何不知。”
“故人?”眉间紧蹙,犀利的目光在她身上来来回回扫射,长临撇嘴冷哼:“既是故人,那可得好好叙叙旧!”话落,他人纵身而起,提剑朝着蕲芳华刺去。
那一剑来得又快又疾,根本容不得她有半点考虑。
蕲芳华眸色一暗,乌眸里寒光熠熠,脚下凌虚走步,散开的裙裾如骤然盛放的朱槿牡丹,广袖随她闪避的动作飞扬,缕缕暗香浮动。乌发似墨,长身袅娜,行动时好似清风拂栏,身法轻邪而诡异与他长剑相避。
乌瞳深深,霎一回眸,端是美人如月,绰约清扬。
“你,你怎会……”长临惊诧地愣怔,手中的佩剑差点抖落在地。
他眼花了?
不会啊,虽然只有一招,可他看得分明,那明明就是……
长临不敢相信地想要再试一招,身体忽然一软,脑子顿时混沌起来,耳边是接连的栽倒声,惊愕的眼瞪大向她,眼眸似被笼上了薄纱,只能依稀看到刺眼日光下那一道模糊的妙影……
“我真不是你们要找的人。”朦胧中,耳边一句清音缭绕。
彻底昏过去前,长临迷迷糊糊地想,难道真找错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