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邕回到朔方时已是腊月底。大雪过后的大地显得格外的干净整洁,冬日的朝阳带着一圈艳黄美丽的光晕,在远方白雪垲垲的大漠地平线上冉冉升起。紫红绚丽的彩霞在天空中肆意的飞舞,远处一道道银妆素裹的山梁尤如一条条嬉戏的银龙,在广茅无边的朔方大地上游弋。
九原郡守府,明黄色的诏书被高高地供奉在府堂的正中间。刘勖全身披挂,正颜肃穆地端坐在大堂正中间。一抹朝阳透过窗棱照在刘勖的身上,明亮的盔甲反射出一圈七彩的光芒,让他显得格外的威武庄严。
大堂两侧分别排着十几张简陋的木板椅。一身钟鼓声响起,眼下五原郡的各方豪杰以左文右武的顺序鱼贯步进堂来。左侧以蔡邕领头,后面依次跟着审则、田丰及汤仪、左丘贲、唐纵、魏融四大家主等人。右侧则以文德老将为首,后面依次跟着张辽、文丑、高顺、吕布等人。
望着满堂济济的人才,刘勖心里感到无比的欢欣。几个月的出生入死,终于让自己有了乱世争霸地盘和班底人员。
刘勖站起来,对着大家一拱手道:“承蒙各位仗义之助,才使得国梁有今日之成就。日后勖必当励精图治,勤政爱民,努力治理好五原治下,守卫好一方子民,不负各位所托,还请诸位监督与支持。”说完,深深地对大家躹了一躬。
文德审则二人慌忙上前托起刘勖还礼道:“协助太守安民施政、守疆戊土乃属下之本份,安敢受太守之礼。”
刘勖顺势而起,大笑道:“诸位请坐,此物为勖急忙赶制之物,甚为粗鄙,先请诸位尝试是否舒适。”
在汉朝时候,尚无椅凳问世,世人无论是会谈饮食,都是席地而坐。这几天,趁着空隙之际,刘勖指挥手下兵士制做一些简单的椅凳,正是为了今日赶上用场。
众人小心翼翼地坐了上去,一片吱吱嘎嘎声响起。望着大家那副提心吊担的的模样,刘勖心里暗暗发笑,在这古代,看来要改变世人的思想和习惯,并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
片刻之后,众人终于习惯了坐在椅子上的感觉。蔡邕文德审则等年龄较大的人甚至开始闭上眼睛,开始享受坐要椅子上给腰部、背部和腿部带来的那种舒适轻松的感觉了。众武将也放松了紧绷的肌肉,甚至有人开始在椅子上随意的扭曲了。
刘勖微笑着看着大家的反应,道:“诸位认为此物如何?”
审则晃了晃身子道:“坐在此物上全身都觉得舒坦,比起坐在地上要舒服多啦。”众人也是议论纷纷,赞不绝口。
刘勖举起双手往下压了压,阻止大家的议论声道:“诸位前辈、兄弟。国梁不才,蒙大家错爱,居此高位,心甚惶恐。五原地外塞外边疆,汉胡交错,经济低糜,人口稀少,实为贫寒僻荒之地。然而自秦汉以来,历年均为胡贼掳掠之首选,边疆百姓流离失所,家破人亡者不计其数。国梁即然添居此位,则当竭尽所能,为五原百姓打造一方乐土。古人有云:尺有所短,寸有所长。国梁恳请各位能一如即往地支持在下造福五原,共保大汉北疆。”
众人齐起身,抱手躬身道:“但凭太守吩咐!”
刘勖扫了一眼众人,道:
“任命田丰为五原郡长史,协助在下处理五原郡日后的各项事务,凡事郡内人事、文书、财政、农事等民政方面的事务,田长史皆可自行批定,无须通报。”
田丰心头一热,此命令等于是把这个郡都交给自己打理了,虽说是任务繁重,但也是太守对自己的信任。所谓士为知己者死,与刘太守短短的几日相处,就能得到如此的待遇,对田丰这个出身于贫寒之家的儒家书生,实在是一种莫大的荣耀。
田丰拱身出列,对着刘勖跪拜道:“丰参见主公,日后定当尽心尽责,不负主公所托!”
刘勖心头一喜,终于得到一个牛人的效忠了。拿起桌上的印绶令牌大步向前,托起田丰道:“能得元皓兄之助,勖无忧矣!”
田丰感极而泣,接过印牌退回堂侧。
“令审则为五原郡丞,主掌郡内纠察、监督、税赋、教化等方面事务”
“令张辽为郡骑军都尉,文丑为副都尉,统带郡内所有骑兵。。”
“令高顺为郡步军都尉,魏登为副都尉,统带郡内所有步兵。”
“令曹性为郡弓弩都尉,赵岑为副都尉,统带狙击营。”
“令吕布为郡游击都尉,石豹为副都尉,统带游击营。”
“令左丘明为越骑都尉,黄猛为副都尉,统带特种营。”
“雷横、程朔、李虎为亲兵长,组建亲兵营。”
“汤浩为成宜令、侯成为成宜县尉。”
“魏融为安阳令,郝萌为安阳县尉。”
“左丘贲为临沃令,魏续为临沃县尉。”
“汤仪为宜梁令,唐宇为宜梁县尉。”
“唐纵为武都令,汤淼为武都县尉。”
众人捧着手里沉甸甸的大印,心里是百感交织。四大家主为自己家族终于能摆脱商家走私的背景,堂堂正正成为五原大世家而高兴。高顺赵岑等人为能继续统带军队,有望为磨盘口死难的高将军和众弟兄报仇雪恨而激动。
但是若说感慨最深的人,则一定是吕布。自从前几天蔡邕从洛阳回来靠诉他杀害袁离之事已化解时,他的心就没有平静过。今天,将军不仅没有嫌弃他的过错和出身马贼的背景,还给他一个郡都尉的要职,实在是让他感激不尽。
…………
五原郡府,一日的忙碌欢腾之后,重又归于平静。摆放在屋角里的几盘炭火散发出炽烈的热气,将整个大厅洪烤得如同阳春三月,温暖无比。墙壁上几根儿臂粗的牛油大烛把大厅照得如同白昼。
大厅正中间摆着一张大型的木桌,蔡邕、文德、审则、田丰等人围桌而坐。蔡邕面前摆着一堆竹帛,今天的会议内容是关于来年五原郡的各项政策,按刘勖的意思,必须公布与民。
刘勖端坐着道:“诸位,现在外患暂时清除,眼下漠北鲜卑正处于混战状态。自西部大王日律推演和拓拔部大帅拓拔诘汾死后,王叔之胤和拔拔部首领拔拔貊辊互不相服,正在为王位而战。眼下正是我们五原郡休养生息整兵备战的大好时期。今晚请诸公来,正是为此事。”
田丰将双手在桌下火盘上烘了烘,然后搓着手道:“五原建自秦朝,原名为九原郡,后经武帝改名为五原。历来都是大汉民族与百方胡夷蛮族交战的战场。经济萧条,城郭破败,民风剽悍,盗贼横行。所以要想整顿五原,先必须从人口整顿开始。”
刘勖暗暗点头,田丰之才,果然不是史学家胡吹出来的,一开头就能抓住地方治理的要点,地方治理说白了,根本就是对人的整治。
田丰见大家没有异议,接着道:“五原的居民结构,大概可分为三类,一为大汉子民,即为秦朝时蒙恬大将军所适徙的30万囚徒的后人。二为匈奴族人。三为氐人、羯人和鲜卑人。”
刘勖插嘴道:“元皓,依你之见,这人口整顿应当如何进行?”
田丰清了清嗓子,侃侃而谈:“首先,当清查人口,所有居住于五原境内的居们都当登记于册,其家庭成员、血统、年龄都须进行登记。其次,对于登记在册的人员,应规定其职业,以免其去干匪盗之勾当。最后,人口清查当每季进行一次,对于新生人员和过世人员都要进行登记,对于外来人口要进行严格审查,以防扰乱社会。”
刘勖听完,不禁击节而叹,田丰之法与后世人口户籍管理有较多的相似之处,看来以后自己还是要把一些事放下去给他们独立去做,毕竟,古人有古人的治理之法。
环眼看了众人一眼,见大家都没有再补充的意思。刘勖道:“这五原郡治理第一条就如田长史所议:人口普查。请诸位过完年后首先进行此方面的工作,各县令在一个月之内将县内所有定居的人口进行登记。长史府进行监督。”
刘勖从怀里掏出一个金属腰牌放在桌上,道:“以后凡五原郡的居民都须佩戴此牌,所有县尉须通知城门官在城门口对进出城池的人进行身份核定,对于无牌之人要进行统一管理。”
田丰拿起牌子端详一番道:“主公,不知此牌有何用处?另则此牌仅为普通铁制腰牌,如有心人想仿制,也非为难事。”
刘勖道:“元皓多虑了,首先此牌为长史府统一规格制做和颁发。上面都会刻一编号,与长史府人口登记表上的编号相一致,如有人想要仿制,怕也有费一番心思。至于这牌的作用可就多矣,进出城门时要用,应付郡兵巡逻询问时要用,后面的田地分发、市集买卖、战时人口管制等等地方都要用得上的。”
田丰听了一怔,看来这主公已经想好了很多治理的方案,自己等人只须去进行实施即可了。想到此,田丰看着刘勖微微一笑道:“看来主公已经有了一整套方案了,不如说出来也让大家见识一番可否?”
刘勖望着一脸奸笑的田丰心里也有点吃惊,自己才不小心稍稍露了点口风,这家伙就已经知道自己想好了一套施政方案。看来自己在这牛人面前还是太嫩了点。
刘勖笑道:“这第一个方案由田长史总体负责,各县令具体实施,各都尉负责对自己麾下的兵员也进行同样的整顿,所有的人口普查须在明年三月中旬春小麦播种前完成。”
田丰和众县令齐声应喏。
刘勖点点头,接着道:“第二项工作,就是对官员的审核,长期以来,五原一带官员换动频繁。造成各级官员自相为政,不遵郡令。各县令年后赴任后,要迅速对下属县丞、主薄、功曹、掾史和里长、亭长进行调查,对贪赃枉法、残害百姓的要严厉制裁。各县尉要顶力协助,如有势力较大的可通报给审郡丞,由游击吕都尉负责弹压。此事须在明年夏至节前进行完毕,至于官员的空缺,由各县令自行推荐,报田长史审批即可。”
审则、田丰和吕布三人急忙起身应命。
刘勖望着在坐的四大家主道:“五原土地贫嵴,作物收成较差。每年百姓皆难以解决温饱问题,所以,这里有件要事相请四位家主帮忙。”
汤仪、唐纵、魏融和左丘贲四人慌忙起身,拱手道:“太守但凭吩咐,我等无不从命。”
刘勖压了压手,示意四人坐下,道:“今年冬天瑞雪连连,来年冀中一带必定收成颇丰。而漠北由于王位之战,必定要在相当长一段时间内陷入战争之中。如此一来,漠北的粮食和武器必定需求量急增。四位家主须全力做好物资的储备和贸易之事。但须注意,贩往塞外的粮食、盐铁、布帛等物资,须挑选出较好的部份交付田长史储存,以备战争之用,其余方可贩至塞外。同样贩外冀州等地的马匹也须将良马先挑选出来交会五原骑军使用,其余方可贩往中原。至于其中所差之价,各位家主可报于郡守府,由郡守府补偿各位损失。贩买途中如需郡兵保护,可起接与审郡丞联系。”
四大家主齐声应令:“谨遵太守之令。”
对于四大家主而言,钱财已经不是问题。以商人的眼光来看,前番支持刘勖组建义勇军,现在就能混个县令,这笔投资已经赚了很大的回报。看来这刘太守也不是忘恩负义之人。目前最重要的是全力支持太守,只要他能干出一番事业,自己家族就必定能跟着增光。所以,对于刘勖苛刻的命令,四大家主没有丝毫的犹豫。
刘勖看到四大家主爽快的答应,心里也是痛快。只要有了四大家主的支持,后面的军备粮草才能保证无忧,如此一来,扩军也就能顺利地付予实施了。
“审公,”刘勖对着审则拱手道:“有件大事,尚须请您老帮忙处理!”
审则起身拱手还礼道:“主公有话请说,如此可要折杀老朽了!”
刘勖扶起审则道:“五原虽然土地贫塉,然而也须进行管理。来年雪化后,请审公对郡内现有的农田进行测量,同时斟查测量其余可利于栽种农作物的土地并经行登记。”
审则道:“不知主公有何用处?”
刘勖笑道:“审公,这以后五原郡的经济能否振作就全靠你这次的成果啦。首先,我想参照武帝时候的戊边屯田之策,招募一批军士进行训练,闲时进行耕作,以缓解民众赋税之苦。其次,如有流民进入或是战争奴录出现,也好统一进行屯田管理,以维护社会治安稳定。”
审则笑道:“主公深谋远虑,属下不及矣,请主公放心,至多明年四月前,属下定当将五原郡内所有的土地丈量登记完毕。”
刘勖对审则一拱手,转身看着手边那帮无所事事的武将。民政方面的事要一步步地来,急不得的。但是这军队得马上组建起来,前段时间一番大战,可是大大地伤了五原郡的元气,趁着鲜卑内乱的大好时机,得赶快训练出一支能征善战的沙场雄师才是目前最紧要的事情。